林世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说:“那就不吃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像话,赵思礼重新拿起筷子,掩饰般说了句“浪费”,送到嘴边又停下:“烤串还是应该带签子撸着吃。”
“那我下次注意。”林世桉顺手接了他的筷子,极其自然地替他吃掉碗里剩下的那些。
饮料里的气已经跑光了,赵思礼看他好久:“林世桉。”
“怎么?”
赵思礼问:“你觉不觉得,我有点讨厌。”
“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讨厌。”
他的爱轻易又盲目,赵思礼到现在也搞不太懂他的思维逻辑,他只是撒了一个谎,林世桉就爱了他这么多年。
但不重要了,他不再纠结每件事的逻辑性,而是说:“我想去你公寓。”
地上已经隐隐铺了些白,在风雪的遮蔽下,不管是高楼还是街道,就只剩下轮廓不清晰矗立着。
这是赵思礼第三次踏入这间房子。
记不清是谁先开始的,电梯门打开之前他们便亲在一起,踉踉跄跄撞进门里。大衣毫无规矩可言地扔在地上,屋里那么冷,喷洒在皮肤上的呼吸却那么烫。
赵思礼出奇的主动。
这一天太漫长了,火热的唇舌侵略,纠缠,带着将对方拆吃入腹的架势接吻。
沐浴露充当润滑,草率又仓促,什么都没有准备。林世桉甚至想算了,赵思礼不肯。他在黑暗里凝视眼前的人,说他不介意。
房子里终于热起来,赵思礼伏在浴室的砖壁上,任由他将沐浴露涂满全身。
茶香充斥了整间浴室,包括赵思礼。
他们在浴室,在房间,在那些照片前□□。
赵思礼主动提出开灯。
他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溢出一身热汗,床垫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极了他小时候家里那扇老旧的柜门。
视线模糊地望着对面,赵思礼开始思考,那时候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撒下了那个谎呢?
第81章正文完
前程似锦,恩爱不渝
天微熹时,床垫向下陷了一点,赵思礼下意识伸手,只抓住了一片一角。
这就够了。
被子掀了一角,赵思礼没睁眼,用微哑的嗓音说:“别动。”
林世桉低头亲他。
他喜欢赵思礼说话的口气,于是陪他翘了上午的班。
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房间是暗的,只有手机微弱的荧光。林世桉一手拿手机,一手搭在他后背,看样子很早前便醒了。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下。
赵思礼想问他几点了,没开口就被捏住下颚,从被子里抬了一些出来。
雪还在下,只是没有昨晚那样大了。
赵思礼肩上添了块伤,是林世桉咬的,他格外热衷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赵思礼过去很不喜欢,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默许了这种有些残暴的举动。
考虑到冬天层层包裹在身体上的衣物,林世桉拿着分寸没有咬破,只留了一圈明显的齿痕在他皮肤上。
还是疼的。
他的这种习惯随着赵思礼的跳槽而变本加厉。
这段日子,赵思礼衣服遮蔽下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原本白皙的腰腹布满齿痕,有一次甚至咬出了血。
那之后他才收敛了一些。
赵思礼第二次向瞿江郁提出离职,并递交上一份辞呈的时候,瞿江郁的秘书又换人了。
他叼着烟,架着腿,坐得没个正形:“没良心。”
赵思礼问:“你说谁?”
瞿江郁哼道:“都没良心。”
之后的半个月,赵思礼变得非常忙,他要交接,要适应新工作,还要参加瞿江郁给他举办的告别会。
赵思礼翻着日历,叹了口好长的气。
肖雨恰好进来送文件,听见这声叹息后觉得好难过:“师父。”
她已经改口很久了,赵思礼其实没教过她什么,但一直没有纠正过她的称呼。
赵思礼最近不戴框镜了,目光毫无遮挡地落在肖雨脸上。看得出她难过,安慰道:“又不是生离死别。”
话音刚落,手边的电话便响起来。他起身的同时示意肖雨没事可以先去忙,接通后不经意软下来的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肖雨原本想走,听见赵思礼说累,脚尖却不自觉又挪了回来。
赵思礼一惯温和,恰到好处的分寸却始终给人一种不冷不淡难以靠近的感觉,肖雨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口吻说话。
林世桉也忙,而且越来越忙,
那晚他说要陪赵思礼一块去的时候,赵思礼并没太当回事。
这不现实。
唐诗上了年纪,他还有一个公司需要管理,就连每天准时下班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抛下这些跟他去国外。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就要求丈夫舍弃掉属于他的那份事业,这不公平。
赵思礼摩挲着机身,微微走神,直到一声“思礼”将思绪唤回,才问:“你说什么?”
林世桉笑一声,嗓音里藏着疲惫:“我说今天不能去接你。”
“没关系。”赵思礼俯瞰街道上的行人:“今天要聚餐。”
互相道别挂了电话,转身时发现肖雨还在。赵思礼顿一下,恢复如常:“怎么了?”
“……赵工。”她呆呆道:“你也会撒娇啊?”
“什么?”赵思礼怔一刹,旋即笑出声音:“不要胡说。”
他没觉得自己有她说的那个意思,声音低一点和撒娇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未免太夸大其词了。
下班前收到部门同事送的花,今天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班。赵思礼收下,和他们去吃饭。
他过去也会参加聚餐,不管他喜不喜欢社交,都无可避免要参与其中。可这一次,他成为了聚会的主角。
尽管赵思礼酒量不错,很会转移话题,但耐不住对方人多,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韩远。到最后,他真的有点醉了,好在他酒品好,除了微微泛红的脸,看着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结束时甚至帮他们部门几个喝醉的同事叫了车。
瞿江郁请剩下的人去酒吧,赵思礼不去,转身和身旁跟出来的几人告别之时,众人里不知谁先发出了一道轻呼,说:“林总。”
路对面停着那辆通体漆黑的大切诺基,树影遮挡了一部分视线,赵思礼看过去的瞬间,听见身后有人低声问了句:“他不是被抓了吗?”
“别胡说。”是肖雨的声音。
意识到说错话,那人立刻将嘴抿住,和赵思礼道别时的态度十分热络,赵思礼却略过他,和身旁没有开口的新人说了再见。
对方受宠若惊,根本没想到赵思礼竟然能念出他的名字,要知道,他满打满算来了一个月不到,就连顶头上司都还没记住他叫什么,总是那谁那谁的叫。
他激动却内敛地说:“赵工,祝您前程似锦。”
赵思礼玩笑道:“我以为你要祝我恩爱不渝。”
对方机灵,闻言立刻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那当然。”肖雨小声应和。
赵思礼笑而未语,打过招呼,便朝对面树下一直等着他的人走去。
十米不到的距离,让赵思礼走得好累。
林世桉不自觉抬脚,后又定住。他第一次停在原地等待赵思礼,这种感觉和从前每一次都不同。
霓虹在身后闪烁,五颜六色的灯光交杂着,像极了他在赵思礼身后看过的夕阳。
但这次,赵思礼是看着他走来的。
赵思礼的确醉了。
醉得彻彻底底,否则不会在车门关上的刹那问林世桉“做不做”。
林世桉探过来替他系上安全带,没立即退开,而是在咫尺间注视赵思礼:“说清楚,在哪,做什么,怎么做?”
赵思礼张口,说得却是:“口渴。”
他接过林世桉递来的水,将脸歪向窗外。街对面的同事已经散了,只剩一个醉酒的男人在弯腰干呕。
侧脸突然被一只手掌住托了回来,林世桉接过他手里的手,喂到他嘴边:“张嘴。”
赵思礼蹙眉:“我自己喝。”
他伸手要接,被林世桉避开,声音沉沉的:“你乖一点。”
这话乍听没什么问题,细想却全是问题。赵思礼嘴唇翕动着:“我没醉。”
“我知道。”林世桉轻声:“是我想喂你。”
比起林世桉喝多的那一回,赵思礼觉得自己其实是很清醒的,所以他说:“别把我当孩子哄。”
说完,林世桉先是贴着他的下颚蹭了蹭,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没等赵思礼反应,便贴着嘴唇渡了过来。
水从唇角流下,很快便被林世桉的指腹蹭去。赵思礼任他摆弄,不仅没有推拒,反而探出舌尖从他上颚剐了过去。
林世桉定一刹,反过来咬了他,甚至有些恶劣地捂住赵思礼的嘴,将他的呻吟尽数堵在了掌心。赵思礼却在这时伸出手臂,环住了林世桉的腰。
在林世桉放开他那刻,说:“你还是跟我走吧。”
这话放在平常,赵思礼必然说不出口,但同时,他的思维又十分清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醉了没有。
他不想做出任何绑架另一半的行为,理智上,他并不希望林世桉为了他抛下事业,可情感上,他需要林世桉的爱意和陪伴。
这种需求比过去更强烈,而更令他不耻的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放弃外派和深造。
林世桉没答,只是低头,在茶香浓郁的拥抱里,吻了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