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可能。”白彦清动了一下右腿,正好挡在乔怀瑾面前。
“如果你们没来,他大概已经帮我复活星宇了。”
乔怀瑾皱眉,上前一步,道:“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情相互矛盾吗?天魔逃往这里最多半年。那你尹星宇死后的这两百多年里在做什么?”
他将白彦清的手一抓,继续说:“衣服已经物归原主,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哥,我们走。”
白彦清跟着乔怀瑾转身要走,身后极其细微的风穿刺而来,他微微偏头,一指弹飞破风而来的长刀。接着,又是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你打不过我们联手,若我是你,今天便会到此为止。”白彦清冷声说。
阿笑根本不答,再次欺身而上。
这次是被乔怀瑾挡开的,“别得寸进尺!我不过是看到时隔两百年多年还有人惦记你,不想埋没了这份情谊,才留到现在!”
“既然如此,何不再成全我一次!”
阿笑再次举刀上前。
乔怀瑾不禁暗骂一声,眼前一花,被推着倒退几步,白彦清已经迎上阿笑的刀。
“看来,我们即使不同意,你也打算用强的!”乔怀瑾沉着脸。
转眼间,白彦清与阿笑再过数十招,两人同时被对方的功力震得退后两三丈,看着对方的脸色都极差。
“原来刚才你也没有用全力,我相信你和胡城主不是一伙的了!”白彦清剑指阿笑。
“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复活星宇,这架完全没有必要打下去,不是吗?”阿笑面无表情地说。
“难不成天魔说几句可以让人复生的话,你就信了?你自己不也是修士,能不能让尹星宇活过来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乔怀瑾实在不明白。
“如果你当初站在尹星宇身边,这任阳坡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当然可以活过来,只要你们付出所有灵力,和一具身体,他就能活过来!”阿笑话音刚落,刀就到了白彦清眼前,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
白彦清接住了这一击,眼神凌厉地将阿笑击退,同时剑身迎上直直刺向他。阿笑顺势后退,刀身一转,挡住他的剑。两人澎湃的灵力相击,激荡出一圈圈透明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看起来两人像是能打成平手,但白彦清从阿笑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的刀法里感觉到他的心急。不出三十招,阿笑必然落败。
他能更快制住阿笑,前提是他愿意在乔怀瑾面前露出更凶残的一面。
哪怕乔怀瑾已经知道他是魔。
但乔怀瑾应该站在明媚的太阳下发光,他也该把那不堪的一面藏在黑暗里。
乔怀瑾抬头看了看石室的顶端,又将目光移到激战不停的两人身上。再这么打下去,这间石室会塌的,必须快点让他们停下。
霜宵的声音悦耳动听,如流水潺潺,又如风过竹林,原本惬意的声音却藏着无限杀机。
阿笑的刀钝了。
被白彦清一脚踢飞出去,整个人狠狠地撞在四丈外的墙上,有雕刻的墙被他撞出一个浅坑。阿笑从墙上掉下来半跪在地上,一股腥甜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涌出来。
阿笑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放缓了呼吸,以图减缓疼痛,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突然落在阿笑身边。
白彦清立即反应过来,刚一出手,那黑袍人带着阿笑消失在出口。
霜宵消失在乔怀瑾膝头,他瞬息朝着出口追去。
“慢点!”白彦清从后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追他做什么?”
乔怀瑾回头看向白彦清,愣了一下,突然开心道:“对啊,我们可以回去了!走走走,我带你回在去见师兄。”
白彦清的嘴角轻轻往上翘,瞟了一眼黑袍人消失的方向。
太阳从东边升起,两人出了任阳坡,乔怀瑾不禁回头看去。
“怎么了?”白彦清问。
“你说尹星宇后悔吗?整个城的人都赔上了。”哪怕活得再艰难,那些人还是想活着吧。
“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快走吧。”
乔怀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请人做个法事什么的,超渡一下。”
白彦清垂眸看着他,。“嗯,我这就传书给明心观的天师。”
乔怀瑾点头,超渡亡魂这种事情确实交给道士比较合适。他抬头背着光,冲白彦清笑道:“走吧,我带你回去见师兄。”
“等等,戚师侄给我传消息来了。”一只小纸鹤飞过来,停在乔怀瑾的掌心。原来戚源彬带着青阳剑宗和聆音阁的弟子在兰川等着他们。
“那就先去兰川,正好我们也要稍做休整。”白彦清说道。
玉兔挂在天边,阿笑被带着飞了一路,在一处山坡上停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黑袍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着水囊伸到阿笑面前。阿笑抬起来,满眼惊诧。
街道两旁的小贩时不时地吆喝两声,路过的大婶带着年轻的姑娘在挑着脂粉盒。街头打闹成一团小孩子时不时发出两声带着笑意的尖叫,更远一点的地方还能听到驴的叫声。
乔怀瑾和白彦清随意拦了个路人,问到了戚源彬留下的那间客栈。一如既往的聆音阁风格,这间客栈被他包下了。
客栈的大堂里有几位青阳剑宗与聆音阁弟子聚在一起聊天,看到乔怀瑾和白彦清进门,不等店家迎上去他们就站起来行礼。
聆音阁弟子:“见过白宗主、小师叔。”
青阳剑宗弟子:“宗主,乔师弟。”
青阳剑宗弟子突然升起一种对聆音阁的怨念。当个晚辈其实挺好的,反正比现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强。
乔怀瑾当然不会接青阳剑宗师兄们的礼,连忙还礼。他根本就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还是青阳剑宗的弟子呢?
青阳剑宗的弟子又回了礼,乔怀瑾正要再回,被白彦清一把托住。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你不是要找你师侄?”
乔怀瑾有点不好意思,抬头朝白彦清笑了一下,又转头冲几位弟子点点头,才跟着聆音阁弟子去了楼上。
“小师叔,大师兄一早给你留了房间,在这儿,大师兄一会儿就来了。”聆音阁弟子推开房门,请乔怀瑾进去。
乔怀瑾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房间很大也很豪华,好些东西还是聆音阁的。他点点头,“带我去见你们大师兄吧。”
“小师叔,你可是长辈。”戚源彬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油嘴滑舌的。站在离乔怀瑾五步远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乔怀瑾笑兮兮地受了礼,“我回去就跟楚师兄告状,师兄可是让我来帮你的,结果连你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让小师叔受累了。来来来,快请进,这是弟子特地给你准备的房间。”戚源彬推着他进了门,“这可是客栈里最大的一间,专门留给你……的。”
乔怀瑾抬眼瞅了他一眼,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戚源彬说话还带拐弯的。
“我给师尊去过信,师尊让我问问你是跟白宗主一块走,还是跟我们一块回聆音阁。”戚源彬挥手,带路的弟子行礼转身离开。
这有什么区别吗?乔怀瑾又看了他一眼,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跟我一块回去见师兄啊。”
戚源彬一愣,脸色变得古怪。
白宗主要是被小师叔带回去,场面一定很精彩。
“对了,我怎么还是青阳剑宗的弟子?”乔怀瑾转头问戚源彬。
“这……”戚源彬眼睛转了两下,小心地拉近与乔怀瑾的距离,轻声问:“小师叔,你知道了多少啊?”
乔怀瑾怀疑地盯着他,“有什么不能说?”
戚源彬为难的搓了搓手,他哪里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啊,师尊也是在他准备过来与小师叔汇合的时候才提了一句,还警告他别乱说话。
“啧。”戚源彬有些为难,他本来对乔怀瑾的事情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其实你先是青阳剑宗弟子,后来白宗主送你来聆音阁,本来是师兄收你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师叔祖收的。”
“嗯?”乔怀瑾不解。
“说起来也是怪,青阳剑宗全是习剑的,居然混进去了神器霜宵,还被你拿到了。所以白宗主就送你来拜师。”戚源彬简单地说了一遍,又道:“本来聆音阁和青阳剑宗也能算是平辈的,现在倒好,硬生生矮一截。”
乔怀瑾盯着他:“你的意思是怪我?”
“不敢,不敢。”戚源彬连忙否认,“你在青阳剑宗的事情得去问白宗主,你是他的弟子。”
“我和白宗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同时失去了记忆。”乔怀瑾其实不执着于从前的记忆。
单纯地看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但是奇就奇怪在他们两个人都同时失忆。
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别的什么,为什么会失忆?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戚源彬这次是真无奈了,“要不你回去问师尊,他肯定知道得比我多。”
门吱呀一声开了,戚源彬转头与白彦清四目相对,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宗主,这是您的……房间……”青阳剑宗弟子也没想到房间里会有人,可是话已经说出口。
戚源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有了清喉咙,“对对……这房间是客栈里最大的一间,咱们人多都住满了,这间是留给你们的,弟子不多打扰了,两位好好休息。”
乔怀瑾就看戚源彬飞也似的窜出了门,领路的弟子瞅了一眼,轻手轻脚地退开,跟有人追似的飞快下楼。
空气里一阵静默,过了一会儿,白彦清抬腿进了屋,坐到乔怀瑾右手边的位置上,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今天我们睡一张床。”
乔怀瑾猛地咳嗽,他们挤在一块睡了好几晚上了,明明都感觉没什么的。现在听白彦清这么一说,他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哥……你别这样说话。”
白彦清轻笑一声。
“听说你独居青阳剑宗三百多年从不收徒弟,但是收了我和另一个女弟子。”
白彦清拉过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抚着,“我哪里知道。你说这个是后悔答应跟我结道侣了?”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我们两个都失忆有点奇怪,师兄也从来不跟我说关于你的事情。”乔怀瑾的心里有点不安。
“那就去问他。”
“那他要是不说怎么办?”
“不说不就是没有必要说么,不耽误我们在一起。”
听到白彦清这么说,乔怀瑾想也是,不禁沉思,难道真的是他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心底无比烦燥,白彦清垂眸,遮住眼底升起来的戾气,他想把乔怀瑾带到不知名的地方藏起来。谁也找不到,那些所谓的旧人旧事都影响不到他们分毫。
“你怎么了?”乔怀瑾抬起头,那箍在腰间的手臂太用力了,勒得有点疼。
白彦清连忙松了手,“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抱歉。你睡会吧,晚饭的时候再喊你。”
“救走阿笑的人也是趁我们不备,谁也没想到一座死城竟然还能藏着人。”乔怀瑾安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在咱们眼皮子下藏那么久。”
白彦清知道乔怀瑾误会了,并不解释。“我知道,不想了。你先休息,我陪着你。”
傍晚,乔怀瑾跟白彦清一起下楼,两派弟子已经在大堂到齐了。待他们二人坐下起筷子,其他弟了才开始吃饭。
白彦清给乔怀瑾夹了他喜欢吃的菜,微微转头就看到一名青阳剑宗弟子正瞧着他们。他记得这个人,叫谢一舟,在任阳坡时主持大局,照顾其他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