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弟子在拿到宗主亲自赠予的一把武器后没有立刻下台,而是大着胆子问宗主说:“宗主之前不是说只要连胜五场就能去清池长老那里进行一场秘密决斗么?”
宗主自然没有忘记这一点,面对男弟子的提问,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那是最后一场不设限的比试才有的一条规则,现在还无需心急。”
弟子悟了。
哦,他们还太弱了,可能根本就不配去参加那场决斗,太浪费人力资源。
第二场比试是专门为筑基期修士开设的,这次战斗结束的时间要比炼气期的长一些,但也没长太多,因为比试刚开始不久就有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上了台,硬生生把上台的门槛往上拉了一大截,省去了很多低等级场的比试。
等筑基期的场次结束,大家本以为该到金丹期的了,但宗主却说真正的没有任何条件限制的比试开始了,所有人都能自由上台进行切磋。
大家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很合理,毕竟作为弟子来讲,最厉害的怕也就是金丹期了,如果谁能修炼到元婴期,那也不会还是弟子的身份了,再怎么说也得是个老师。
不过说是所有人都能上台,但这个舞台本质上还是留给强者的,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基本上是不要想上台了,那完完全全就是被分分钟虐菜的节奏。
高等阶修士之间的战斗是焦灼漫长的,一局要打一两柱香的时间的情况时有发生,在这种高强度的对决之下,想要连胜五场并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在自由比试开始一个时辰的时候,第一位连胜五场的弟子出现了,他是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在对决中使用的招式招招都很狠辣,常常逼得对手心里发寒,总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面前这个人给杀死,所以五局里边有两局都出现了对手主动弃权的情况。
这位连胜五局的修士名叫林乔,宗主很是表扬了他一番,然后就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示意他去那边参加由清池长老亲自监督进行的秘密对决,如果他在对决中战胜了那位神秘擂主,那就能留在秘密对决的擂台上当新擂主。
林乔信心满满的朝那对决之地走了过去。
秘密对决的地点在室内,这里原本就是用来供宗门内弟子日常切磋用的比武堂。
林乔进入比武堂后,率先看到的人就是坐在擂台旁边的观众席上的文砚。
文砚见比武堂终于来了人,眼皮微抬就当做是和林乔打过了招呼。
林乔本身是有点害怕这位清池长老的,或者换句话说,宗门上下所有的弟子在单独面对清池长老的时候都会犯怵,这不是他们怂,而是清池长老身上那股子疏离感太强,很难让人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招架得住。所以文砚不说话,林乔也没硬聊,简单行过一个礼后便把视线投到了擂台上笔直站立着的那道身影上。
宗门大比开始前。
鹊舟走在前往宗门大比举办地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了露天的围满了人的大擂台。
他刚要加快速度赶过去,就觉身后一股凉风袭来,紧接着他眼前一花,再看清东西的时候他已经被虏到空无一人的比武堂内了。
鹊舟先是短暂的懵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宗门内遇袭,所以在突然被掳走的时候他毫无防备。但很快的,鹊舟就全身都带了刺儿般的警惕了起来,大有一种对方再敢动手他就可以和对方拼命的架势。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鹊舟怔愣了一瞬,回头看到个熟悉的一袭白衣的身影。
“文……师父?”鹊舟身上的刺一下就收了个干干净净,但脸还是有些臭,没好气道:“你就非得用这种方式来重逢吗?多冒昧啊。”
文砚垂眸盯着鹊舟看了好一会儿,沉声道:“你这两年去了何处?”
鹊舟有些不满于文砚这种类似逼问的语气,但一想到在文砚的视角里他确实无故失踪了两年多的时间,他就没了脾气,简单把青竹城和小河镇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得到前辈传承在河里打坐了两年的事情。
文砚闻言,脸上神情难辨,又盯着鹊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把鹊舟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大发慈悲般的开了口,说:“人没事就好。”
鹊舟哈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师父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要是真有事儿了,大家全都跑不了的。”
毕竟他如果死了,这场游戏就结束了嘛,大家全都得化作一堆垃圾数据被处理掉了。
文砚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点了下头。
鹊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应该还没恢复记忆才对吧,点什么头?
“说起来,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吧,师父你现在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只是为了叙旧?”鹊舟问。他可不觉得文砚这样一个清冷师尊能干出只是叙旧这样的事情来的。
“是为了宗门大比。你可还记得两年多前我说过的宗主举办这场宗门大比的原因?”文砚说。
“记得。”鹊舟点头,“你们是想通过这场宗门大比把宗门内潜藏的魔修给找出来。”
文砚嗯了一声,说:“你是这个计划中关键的一环,因为你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绝不是魔修又拥有较高修为的人。在与对手的博弈中,你只能赢,但不能赢得太轻松,而是要赢得艰难,最好能让你的对手生出一种‘我再出一招就能赢下这场比试’的错觉。”
鹊舟懂了文砚的意思,轻松道:“就是要把对手给逼急了让他现原形嘛,我懂,如果他知道我和他之间实力差距太悬殊的话,他就没有放手一搏的希望了,对吧?师父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不过要是真有比我厉害的师兄师姐,那我也没办法了。”
“至少修为上无人可以与你匹敌。”文砚道。
鹊舟笑了。文砚这样面无表情的夸他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不过……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师父你和宗主又该怎么办呢?”鹊舟问。
“那就只能我亲自上了。”文砚说。
鹊舟哈哈笑了两声,“那是我回来的不巧了,我还挺想看看那些师兄师姐在得知自己的对手是师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的,肯定会觉得太不公平了吧,这么搞根本就是没打算把去登仙台的机会让给他们嘛。”
“你当这比武堂是做什么用的?”文砚给了鹊舟一个冷眼。
鹊舟左右看了看,恍然,“原来这里不是师父专门挑选的用来和我讲小秘密的地方,而是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秘密决斗的地方。也是,如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得魔修现原形,其他魔修肯定会有所防备,不再上当。还是师父你们考虑得周全。”
第201章
林乔是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他的修为在登云宗所有弟子里并不拔尖,之所以能连胜五场,根本原因不是他有多能打,而是那些修为比他高的弟子们还在观望,并没有想要一开始就上台打擂。
林乔并不知道这个道理,或者说即使知道他也不认为那些人上场后能赢得过他。在林乔看来,他就是宗门内弟子里最强的那一个,就算修为不拔尖,但他的实战能力一定是排在第一梯队里的。
林乔很有自信自己能成为这次宗门大比的第一名,但在看到擂台上站着的鹊舟的时候,他的这种自信凝滞了一瞬。
不是因为害怕自己打不过,而是一种疑惑和茫然。
难道要跟他秘密对决的人就是这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吗?这算什么?
不怪林乔感到疑惑,主要是宗主在宣布比赛规则的时候把这场秘密对决说得太悬乎,让他们这些弟子都生出了一种对手很强的错觉,然而事实上那个对手看上去只用一招就能制服,这反差属实是太大了。
“愣着干什么?不上来挑战我这个擂主吗?”鹊舟看林乔在擂台底下愣了老半天,不耐的催促了一句。
林乔回神,被鹊舟这番话激起了一点点的怒意。
其实林乔也不知道自己在怒什么,可能是因为这小子说话的语气太高高在上了吧,有种瞧不起他的感觉。
“着什么急?你这样的小毛孩子我一个能打三个……啊不对,是十个。”林乔冷哼一声,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跳上了擂台。
“是吗?那就试试看呗。”鹊舟耸耸肩。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的瞬间,无需外人多言,他们便默契的拉开了架势,两股灵力对冲在一起,几息间就已经过了十余招。
这十余招里,林乔是越打信心越弱,也不是说就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了,只是觉得可能赢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罢了。
在两人彼此后撤开的哪一点间隙里,林乔眼神惊疑不定的在鹊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第一次正眼看了看这个他口中的毛头小子。
“你很强,但想要赢我还是差了些。”林乔说。
鹊舟笑了笑,抬手擦了把额前的汗,明明看起来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了,但他的嘴还是挺硬的,对林乔说:“等你赢了再说吧。”
林乔只当这是鹊舟嘴硬放的狠话,想着一会儿赢了有这个小毛孩哭的,但又是几个回合的战斗下来,林乔才发现自己想赢下这场比试完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甚至……他有可能要输。
不行,不能输!林乔咬牙,拼上了自己最后的那点儿灵力,和鹊舟对了最后一招。
“你输了。”最后的交锋过后,鹊舟盯着被他当胸一脚踹到擂台下边去的林乔,心情愉悦的说到。
“这不可能!你才多大?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林乔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狼狈,但眼神很是锐利,质问鹊舟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鹊舟瞅了旁边看台上的文砚一眼,说:“我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们的清池长老吗?有清池长老在这里坐镇,我哪里敢作弊呀。”
“可是你的修为至少达到了金丹中后期,这不可能。”林乔还是不愿意相信。
鹊舟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你做不到而已,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输了就去那边看台上坐着吧,在所有的挑战者都挑战完毕前你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向外界传话。”
说到这儿,鹊舟顿了顿,又笑了,说:“其实输了也好,至少你赢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林乔不理解。
鹊舟没有替他解惑,只是让他快滚到旁边看台上去坐好,别呆在这里碍事。
林乔怀着满腔的疑问到了和文砚面对面的那一侧看台上坐下,没让他等太久,答案就自己找上了门来。
那是第二个进入比武堂的在外边连胜了五场的弟子,同样也是一位男弟子,但身材魁梧,身高近两米,一进来就给人一种他很强势的感觉。
林乔一开始还觉得鹊舟这小子要输了,但等到两人开打以后,林乔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鹊舟的实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前和鹊舟对打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林乔才发现鹊舟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用出全力,而是只展现出了刚好和对手旗鼓相当的水平,给对手带去一种有赢的希望但又老是赢不了的焦躁感。
真可恶啊。林乔想。这太险恶了。
但很快林乔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一股魔气在比武堂内蔓延了开来,起初是很微弱的一缕,稍不注意就会让人无视过去,但随着擂台上两人交锋的次数的增多,那魔气也慢慢变得浓郁了起来,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林乔心中大骇,一下子就从看台上站起了身。
对面,文砚掀起眼皮看了林乔一眼,明明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却让林乔读懂了他的意思:坐下,好好看,别添乱。
林乔顺从的坐下了,但脸上还是难掩的震惊之色。
在这一刻,他忽然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场秘密对决了,也知道为什么鹊舟不让他离开这里,还说他输了比赛但赢了别的东西。
他赢的是宗门的信任,信任他不是魔族派来宗门内的奸细。
擂台上的对决很快有了结果。鹊舟赢了,而他的对手横躺在擂台上,已经不省人事。
鹊舟一脚把那昏迷的魔修踹到了台下,在一声沉重的闷响过后对文砚说:“师父,我留了他一口气呢,您看您老是要现在就把他带到惩戒堂去审问一番,还是杀了就地掩埋?”
林乔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为自己不是魔修感到无比的庆幸。
“他不能走,否则之后进来的人会起疑。”文砚淡淡道。
鹊舟哦了一声,“那你把他半死不活的摆到座位上坐着,进来的人不是更会起疑吗?”
“我自有办法。”文砚说。
鹊舟很快就知道了文砚的办法。那是一种障眼法,或者说幻术。真正坐在座位上的人的确是昏迷的状态,并且短期内都不可能醒过来,但在外人眼里看来,那人就是睁着眼睛的,脑袋也会时不时的自然地转动一下,像是在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
知道真相并且就坐在魔修旁边的林乔有些欲哭无泪,之前连胜了五场时的那种嚣张气焰已经从他身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是他说,真的一定要把这魔修安排在他旁边吗?他不能换个座位吗?这也太渗人了。
“怎么?师兄不会害怕了吧?”鹊舟调侃了一句,“我看师兄你战斗时使得那些招数都挺阴狠歹毒的,还以为师兄是个比魔修都狠辣的狠角色呢,怎么还会怕一个昏迷的魔修呢。”
林乔瞪了鹊舟一眼,“我只是招式狠辣了些,这样能让我的对手未战先怯,这是我的战术之一,并不意味着我就是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这种不以性命相搏的宗门切磋里,在真正危及到对手性命的前一刻,我肯定是会停手的。”
“那师兄真是个好人。”鹊舟道。
林乔:“……”
他听着这话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之后又有人连胜了五场来到了比武堂内,来人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和林乔一样在看到鹊舟的时候有些疑惑,觉得自己被低估了,不过等战斗结束后他就心服口服了。
到看台坐下后,这位弟子跟林乔和魔修都打了个招呼,见魔修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就问林乔说:“他怎么了?不会是跟小师弟打架打输了以后不愿面对现实,傻了吧?怎么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