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愣了一下,压低嗓音:“我找老婆,可能会被殷臣砍死的。”
“那就让殷臣当你老婆,不是皆大欢喜吗?”徐蔚然挑眉。
“啊、啊??”
与此同时,餐厅另一边。
殷臣的沉默持续许久,吊足了普渡修女的焦虑情绪。
等到她惨白着脸,颓然垂下眼眸,殷臣终于悠然开口:“是谁告诉你,做下这些恶行就可以复活孩子的?你也不觉得荒谬?”
普渡修女掐紧掌心,蓦地抬头:“是神父,是莱利神父!他是圣罗兰十字会的撒旦教徒,在我面前死而复生过无数次,你信不信?”
哎,线索这不就来了?
这一连串名字的组合,真是引人遐思。殷臣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我当然信,但有一点,你恐怕想错了。莱利神父早已死去。”
“不可能,他昨天还聆听过我的忏悔……”
“砰€€€€!”
餐厅后门被粗暴踹开,两名凶神恶煞的黑袍修士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黎明喘着气匆忙跟上,脸色苍白,悄悄与玩家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搞定。
“普渡修女和卡佩医生在哪里?!主教阁下身体不适,赶紧跟我们过来!”其中一名修士左顾右盼地大声喊道。
一众病人探头探脑看热闹,悉悉索索地发出几声怪笑。
这幅土匪作派,很难想象他们竟然是跟在主教身边的神职人员。疯人院里的修女再怎么暴躁,以往也没有如此嚣张跋扈过,至少表面功夫都做得很好。
“在这里,”殷臣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割下一块肉排,“餐厅禁止喧哗,到底出了什么事?”
“屁股黏在椅子上了?还不赶紧过来!主教阁下意外撞见了莱利神父的尸体,若他有什么精神损失,你们疯人院上上下下全都担待不起!!”
普渡修女瞪大眼睛,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嘴唇颤抖:“这、这不可能!”
“呵,不可能?你们就是一群玩忽职守的废物!莱利神父不知死了多久,大冬天的尸体都腐烂成泥了!”
“……好,我要亲自检查尸体,”修女一起去吧,卡佩阁下。如果真的是我被恶魔蒙蔽了双眼,接下来我愿意配合你做任何事。”
“没问题,等我吃完早餐。修女,细嚼慢咽是一种保持健康的好习惯。”
殷臣眉眼慵懒,银质刀叉缓慢划过餐盘,拉扯出几声尖锐的刺响。
修士被他傲慢的态度气得满脸涨红,抢走一旁护工的鞭子,大步冲了过来,高举起右手,作势就要冲着殷臣的后背狠狠抽打。
“扑哧€€€€”
下一刻,做工华丽的银叉脱手而出,精准无误捅入了修士鼓胀的右眼之中。
鲜血飞溅,凄厉惨叫声延绵不绝。
“好!”林刑猛地一锤桌子,起身拍手叫好,“你们怎么不鼓掌!啊?”
一众病患看得呆滞,懵懵懂懂站起身来,跟着高大威猛的林刑“老大”一起使劲鼓掌,掀桌砸盘,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另一名吓破胆的修士后退两步,哆嗦着威胁:“不,你这个魔鬼……主教大人一定会亲手烧死你……”
“你同伴的血,污染了我的猪排。”
殷臣眸底泛起冷笑,面无表情地倒打一耙:“赔钱,三枚金币。不给钱我就砍死你全家。”
第76章 利普顿疯人院(13)
最终,修士被迫给了殷臣五十枚金币。
猪排的赔偿三枚金币,治疗主教大人的费用……一共四十七枚金币。
殷臣堂而皇之搞起了强买强卖,在场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最离谱的是,那俩修士掏空口袋,居然真能当场拿出五十枚金币的赔款。
财大气粗,不愧是土皇帝手下的走狗,难怪态度如此蛮横。
整整一大布包,手感沉甸甸的,单是摸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
殷臣把钱随手一扔,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啪”的径直落入宋葬怀里。
他好整以暇地戴上丝质礼帽,拄着比主教阁下还要华丽的檀木手杖,视线漫不经心落在修女身上:“走吧,让你眼见为实。”
两名狼狈的修士敢怒不敢言,但在那么多疯子面前丢了大脸,他们心中有怨,恶狠狠的眼神扫向餐厅众人,似在威胁。
“嗷呜€€€€”
下一瞬间,一名站在桌上的疯女人掀起衣服下摆。
她很胖,露出自己肥硕腹部狰狞斑驳的刀疤,以诡异姿势扭动着腰,毫无预兆地跳下餐桌,一边大笑怪叫,一边加快步伐朝修士冲去。
护工上前想拦,却脱了手没能拉住。
“啊!疯子别过来!!”瞎了一只眼的修士大喊出声,吓得破音后瘫坐在地。
“扑哧€€€€”
女人却忽然笑了起来,停下脚步,面容上的癫狂之色倏然消退。
她盯着修士,面露讽意:“这就怕了?阁下,你在害怕一个女人肚子上的伤疤?是心虚吗?”
“……莉、莉迪亚?”修士脸皮抽动,眼底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扭曲恐惧,“你是莉迪亚,你没死?!”
“我还未找你索命,怎能轻易死去。”
女人笑声阴冷,不顾一切趴坐在修士身上,依靠体重优势压制着他惊悚抽动的肢体,惨叫与挣扎声此起彼伏。
护工着急想把她拉开,甚至不择手段扯着她的头发向后使劲,但依旧毫无作用。
她根本不怕疼痛,效仿殷臣先前的模样,掏出藏在衣服里的叉子,高高举起,随即猛地一扎!
被刻意磨至锋利的餐叉尖头,狠狠捅进了修士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里。
喷涌绽放的血腥味缠绕着空气,浓稠欲滴,这下大家伙是真兴奋了,接二连三挥舞着餐盘争相效仿,互相攻击彼此的眼睛。
另一名修士吓得大哭,哆嗦着拔腿就往餐厅外跑,不管不顾同伴的惨状,边跑边喊:“卡佩男爵,救命啊!求求你救我,我还有两袋金币全都给你!!”
而女人笑声尖利,无视了护工疯狂抽打在她后背的鞭子,毫不犹豫再次高举双手,用叉子戳烂了身下男人的五官,一下,一下,又一下。
皮肉翻飞,血沫四溢,女人将他脸皮划得面目全非,再补上最后利落的致命一击€€€€餐叉精准地插进了颈动脉里。
场面太过混乱,林刑还像个二傻子似的鼓掌拱火。
徐蔚然没有组织那个女人,更没有帮助护工。他无奈地把林刑拉下餐桌,拽到宋葬的轮椅旁边,确认周围无人在意他们的动作,随后毫不留情照着林刑的面门猛打了一拳。
“姓林的,你今天到底在干什么?”他眉头紧紧皱着,低声呵斥。
林刑被打得仰倒在地,满脸鼻血,似乎终于从兴奋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茫然呆楞了片刻,哑声说:“我有点傻了……对了,我的水蛭汁呢?”
“什么水蛭汁?噢,你说殷臣给的药啊。”徐蔚然挠头想了想,弯腰翻找林刑的口袋,掏出一小瓶褐绿的汁液。
他拉开瓶口木塞,将汁液一股脑淋在了林刑脸上,剩下几滴也没浪费,硬生生倒进林刑嘴巴里。
“赶紧清醒一点,你再这样呆傻下去,哪天被冻死在雪里都不知道。”
“嗯,我明白,谢了兄弟。”
林刑瘫坐在地上,微微颤抖的手扶着宋葬的轮椅边缘。
“没事吧?你先擦擦鼻血。”宋葬拿起桌上的手帕,递过去。
面对宋葬有些担忧的目光,林刑神色疲倦:“我怀疑,我的额叶伤了一块。之后我抽空问问殷臣……还能有什么办法吧,如果你们发现我不对劲,千万要离我远点。”
“不,你会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治好的。”宋葬认真说。
林刑很清楚宋葬的意思,昨夜那场可怕至极的噩梦,已然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一层令人不敢回想的恐惧阴影。
“不,我只是被迫变得倒霉了而已,非常倒霉……因为我是真的想杀死普渡修女,付诸实践好几次也没成功,所以上帝老儿才故意让我疯狂受罪。”林刑摇头说着,艰难地站起身来,擦干净脸上的污渍。
他将手帕收好,继续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从那个梦里逃出生天以后,我应该就不会再无辜遭罪了,只要能把脑子治好,都还有救。”
“等等,什么梦?”徐蔚然听得一脸懵。
“就是昨晚,林刑不小心跑到了我的恶梦里来,”宋葬目光扫过周围躁动的人群,“现在不适合说这些,具体情况等有空了再仔细讲。”
徐蔚然点点头:“OK,那我先处理点事。”
说完他拿起自己插在腰后的鞭子,甩了个漂亮的鞭花,干脆利落地抽在两名互相攻击的患者身上。
响亮鞭打声唤回了不少人的神智,徐蔚然动作迅速,联合其余护工一起拉开纠缠在一起的病人。很快就把混乱的场面稳定下来。
至于那个残忍杀害了修士的女人……
她叫莉迪亚,是修士的妹妹,在十六岁时被卖给富商赚钱。以此交换,富商给哥哥买到了一个修士的名额。
无须亲自苦修学习,无须经过多项考核,直接顶替别人的名字,顺利进入主教中枢。
没错,卡莱尔主教区就是如此混乱,权势、官职,乃至神圣不可侵犯的教会神职名额,都可以用足够的金钱买到手中。
就连富商本人,也在教会里挂着执事的头衔,享受着主教区每月下发的福利待遇。
莉迪亚怀孕了,富商很高兴,给予修士更多帮助,甚至让他得到了李维斯主教的青眼。
而被拘禁在华丽囚笼里的莉迪亚,也曾千方百计试图逃出富商的魔爪,直到临盆之前行仍在想办法逃离……但渺小如她,在权势面前的困兽之斗毫无意义。
为了防止莉迪亚恶意堕胎,惹怒富商,原本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再也不复当初。他面容扭曲而狰狞,恍若恶魔附体,竟亲手将她肚子里的婴儿剖了出来,献给富商。
至于被残忍剖腹的莉迪亚?
在那一天夜里,她被随意扔进了纳尔镇一处阴森森的狭窄牛棚中,用干草随意盖住半身,遮掩痕迹。
哥哥再也没回头,而她在黑牛硕大的蹄子下虚弱挣扎,险些就这样绝望地流血而死。
直到一名女巫将她救了起来,带回自己的红砖小屋。
女巫捣碎奇怪的草药,混合着诡异的黑红药汁,涂抹在她破碎的子宫之内。
随后女巫找出细细的针线,将她绽开的皮肉一针一线缝合起来,强迫她喝下一碗腥臭的浓绿色青蛙汤。
趁着天气暖和时,女巫将她赶出了小屋,并斥责她是个心慈手软的懦弱废物。
就这样,饱受折磨的莉迪亚,得以幸运生还。
但她真的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