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疯又爱演 第203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迷迷糊糊闭眼再睁眼,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宋葬躺在床上陷入呆滞,被自己说过的怪话,疯狂挑动着神经。

屋外热闹极了,锣鼓喧天,人声琐碎。

有许多宋葬不认识的亲戚朋友,聚在堂屋院子里聊天说笑,田月香被夹在中心,带着笑意的大嗓门格外明显。

床塌有一侧泛着凉意,殷臣也早已没了踪迹,应该是回去准备出嫁了,他也不能再发呆下去。

宋葬揉揉太阳穴,恍惚地坐起身来,被厚重衣袍牵扯着动作,他这才蓦然发现,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

低头一看,他居然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大红长袍。

纹着华丽金线的腰封挂在床角,难以打理的长发也被束起梳好,整整齐齐,万事俱备……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不用想,肯定是殷臣帮他换的衣服。

宋葬拍拍自己微热的脸,站在门边,偷听着姨婆婶子们的交流。

原来宁焰他们也早早到了,骑着高头大马整了一回镇上接亲的戏码,带着漂亮的龙凤花轿一起进村。

如今花轿就停在学堂里,等待吉时到来,宋葬才能上门带回“新娘”。

相比起新娘那边的繁琐,宋葬要忙活的事情确实更少,只要按照时间接亲拜堂、送入洞房,就可以招呼客人吃席喝酒,任由他们自行娱乐。

既然如此,趁现在时间还有余裕……宋葬思忖片刻,悄悄从后院翻墙离开,独自跑上绿意萦绕的苍木山。

他要来打个猎。

山君死后,拼命藏匿的野生动物们有了喘息之机,飞禽走兽重新探头,比最初更好捕捉。

宋葬捡起两块趁手的石头,用最快速度找到两只大雁,火速敲晕,绑住翅膀后翻墙回家……再光明正大从卧室走出来。

围在院里喝茶的亲戚们听见动静,交谈声倏然一静。

他们齐刷刷转移视线,目光极为肆无忌惮,直接将宋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二郎,你这是从哪儿找的大雁?!”

宋葬坦然地任由众人打量,笑眯眯张口就来:“一大早掉在我房顶上的,都是活大雁,正好一公一母。”

“哎呀,大吉大利啊,这是好兆头!你俩是天造地设,连天公都作美呢!”一个远方姨母手里剥着喜糖,满脸欣喜地说。

“谢谢姨母,姨母吃好喝好。”

宋葬喜欢听这话,笑意更浓。

他乖巧应付着八卦却友善的亲戚们,顺便找田月香讨来了一个装鸡的竹笼子,将大雁塞进去,准备接亲时一并带上。

其实这两只活大雁,早就该添进聘礼中一起送给殷臣的,但之前宋葬是真的没空,在城镇跑来跑去,连大雁的尾羽都没看见过。

如今想想,恐怕殷臣自己也忘了这事。但说好要给他的东西,绝不能有缺!

宋葬生得白净漂亮,向来很讨长辈喜欢。他耐心陪着叔婶姨婆们闲聊一会儿,所有不好的揣测与闲言碎语都消失了,大家都在夸赞他一表人才,成家后,立业可期。

最多也就有人遗憾他成亲太早,应该等日后娶个官家小姐……宋葬没接话,笑眯眯地敷衍过去。

田老村长仍未出现,田月香似乎也没有提起他,这对父女的关系果然有点奇怪。

但现在不是打探的最好时机,眼瞧着日头愈发明亮,厨房里传来阵阵肉香,宋葬也该出发了。

若按照严苛的婚礼习俗,他甚至不用亲自接亲,只需安排喜娘前往迎接就行。

但身在农村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守规矩,怎么热闹怎么来。

结亲场面越是宏大,身为新郎的宋葬态度越是郑重殷切,村里的八卦舆论,才会对新娘更加有利。

宋葬收紧腰封,戴上发冠,稍稍打理了一下毛躁的碎发,穿着笔挺利落的大红吉服,拎着竹笼翻身上马。

围在宋宅外的村民们,看见宋葬提着大雁骑马而出,嘈杂声又猝不及防地安静了一瞬,立马就再次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宋葬挺直腰背,轻夹马腹,做好了充足的表情管理,立志成为全村最潇洒的新婚郎君。

那一抬又一抬比新娘先送到的大红嫁妆,甚至比宋葬这个骑马的更吸引眼球。

村头村尾距离太近,宋葬便没有特意提速。为了保证有仪式感,他还特意雇了两个体力充足的老实汉子,跟在旁边撒起零散铜钱。

不少半大孩子都追在马屁股后头争抢,吉祥话一股脑儿往外冒着,更是热闹。

热闹持续到学堂之外,宋葬弯着唇扯了扯缰绳,让马停下脚步。

正门紧闭,不少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样子他是要通过“娘家考验”,才能顺利接回新娘。

透过围墙砖缝,可以看见殷臣也穿了同款大红吉服,戴了遮挡视线的红盖头,加长裙摆很是华丽,纹着繁复的吉祥云纹与龙凤戏珠。

€€€€他正在被何夫子背上花轿。

宋葬不由得努力忍笑,这位秀才先生是真的汗流浃背了,小腿肚子都在抖呢。

等到新娘入轿,宋葬也随之跳下马背,自信满满准备接受考验。

很快他便发现……负责挡门的老实小书童,居然在故意为难他。

修竹给出的题目极为刁钻,恶意昭然,甚至还要他玩强制性的飞花令,给出的主题全都不符合“乡野少年”的知识储备。

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宋葬顺利接亲。

但是很不巧,宋葬本人的知识储备并不算少,随便他如何出题都能对答如流。

修竹气得脖子都红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才十五岁,在“平民”面前根本藏不住情绪,眼底闪烁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偏执与疯癫。

宋葬微微挑眉,突然明白了他为何非要如此刁难。

虽然这次殷臣的存在感很低,npc们并不会被他的美貌吸引注意力……但这世界上天性慕强的人,同样不少。

他有情敌了。

修竹居然是他的情敌。

既然如此,那么他刻意维持的礼貌与耐心,也就毫无必要。

宋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修竹使劲压紧的大门上,看似漫不经心地缓慢向内推动。

“嘎吱……”

“喀嚓……”

令人牙酸的诡异挤压声,从门扉中央蔓延开来。

修竹专门找来堵门的那根硬木门闩,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弯曲,露出层层叠叠的纵横裂纹。

木屑纷飞,洒落在修竹惊愕怔然的脸上。

宋葬不紧不慢地向前迈出一步,屋门几乎被他以蛮力彻底推开,坚硬的粗糙木条倏然间只剩下薄薄一层树皮,艰难与两端木块连接着,苟延残喘。

“修竹,你很想变成这条门闩吗?”

“你,你……”

宋葬唇角弯起,露出一抹温和无害的笑,嗓音刻意放得轻缓:“我可以帮你做到,也可以一点一点敲碎你的骨头,要试试吗?”

修竹的手在无意识颤抖,他早已色厉内荏:“疯子,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公……”

“嘘,殷姑娘特意前来村里避祸,你却于众目睽睽中点出他的真实身份,怎么,你很想害死他?”宋葬若有所思,“那我果然应该杀了你才是。”

他不再收敛动作,用力推开大门,蓦地抬手掐住修竹震颤的喉管。

手腕轻轻一扭,精准拧断了喉腔中部的声韧带。

低哑的痛呼与肌肉撕裂声同时响起,宋葬迅速收回手,笑意依旧。

修竹不会死,但在接受治疗以前,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宋葬维持着无害表情,拎起大雁,迈步走向院中花轿,礼貌地对何秀才躬身行礼:“先生,我过关了,可否将殷姑娘迎回家中?”

掐喉的互动收得太快,没有人发现修竹的遭遇,最为汗流浃背的何秀才,更是无心注意那道莫名僵硬的背影。

他干笑一声,佯装镇静:“可,如你所愿。”

话落瞬间,喧闹的聒噪声顿时此起彼伏。

“呜呼!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趴在墙头看热闹的小屁孩们,毫不犹豫跟着欢呼起来。

连许多半大少年郎也来凑人头。殷臣从学堂出嫁,私塾休沐一天,他们高兴得不行,极其乐意帮忙当气氛组。

只听一声锣响,唢呐队伍开始摇头晃脑、吹吹打打。

宋葬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路,宁府雇来的力士们,稳稳扛着花轿跟在后头,好不热闹。

学堂里骤然冷清下来。

何秀才目送着远去的接亲大队,抱起袖子感慨:“宋小郎君,怕是咱们长公主未来的附马爷了。修竹,你日后需得谨遵礼数,万万不能冒犯于他。”

“嗬……嗬……”

“……修竹,你怎的了?”

修竹颓然地跪在地上,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破旧风箱般的沙哑气音。

他无声地吐出一口血,右腿胫骨也碎了,莫名其妙被马蹄踢飞的石子蓦然击中,可他却发不出任何痛叫。

胸腔传出的沉闷痛哼,被唢呐锣鼓声彻底掩盖。

宋葬其实也挺记仇的,在情敌面前最是小心眼。

殷臣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他也不喜欢别人靠近殷臣,一个道理。

只不过,他喜欢把事情做得更为隐蔽。让人有苦说不出,才是最好的报复。

*

顺利回到宋宅,花轿进门那一瞬间,宁燃眼疾手快地点燃加长爆竹。

而殷无雪站在邻居屋顶,装腔作势地摇摇驱邪铜铃,天边霎时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哇!!!”宋家内外响起一片惊呼。

宋葬哭笑不得,真没想到他们还会故意捣鼓这些花活儿。

堂屋里,田月香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体面衣服,拉着宋唯一坐在主位,翘首以盼。而宋嗣和宁焰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得有来有回。

随着轿门卸下,殷臣在喜娘的高唱声中走出花轿,跨过红漆马鞍,牵着出轿小娘的手,被缓缓引入堂屋之中。

上香,跪拜,对拜……格外顺利。

宋葬本以为殷臣是不愿意拜高堂的,但他拜的速度居然比宋葬还快,让田月香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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