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回来养我哦~”
听着它这理直气壮的话,宋葬不由微微扬唇,也挥了挥手。
离开苍木山,宋葬刻意仔细打理了一下衣冠。
将被田耀祖拉扯褶皱的衣角重新抚平,固定好略微松动的发冠,在干爽的草地上擦掉靴底污泥……基本毫无破绽。
当然,他在殷臣面前是什么也瞒不住的。
玩家们假模假样地闹了闹洞房,领着两个村里最漂亮的孩子滚了床,再撒点花生红枣,随后接下来的一夜时间,将尽数属于这对“新婚夫妻”。
何文彬的秀才名声很有用,就连村中二流子,也不敢随意打扰小情侣的洞房花烛夜。
天际隐隐泛着红霞,门外已是一片寂静。
龙凤红烛燃得正旺,随风摆动的火苗时而发出几声轻响。
殷臣也沉默着坐在榻前,一言不发,故意逼着宋葬率先有所行动。
有点紧张。
宋葬深吸一口气,拿起田月香专门准备的喜木秤杆,掀开了质感十足的大红盖头。
殷臣抬眼看着他,这对极具攻击性的美丽凤眸,被白肤朱唇衬得愈发流光溢彩,一如既往勾在宋葬心尖儿上,眼底清晰倒映着摇曳的血色烛光。
任何金银首饰,玉石珠翠……一切明艳张扬的奢侈珍宝,尽数堆砌在这人身上,也绝对难以掩其锋芒。
“你好漂亮。”宋葬拉起殷臣的手,红着脸小声说。
“别哄我开心,”殷臣捻着他微凉的指节,似笑非笑,“今天喝了多少?”
宋葬顺势在床边坐下,两人腿挨着腿,肩贴着肩,热度隔着布料悄然传递。他将脑袋倚在殷臣肩头,轻轻蹭了蹭:“没喝多少。”
“宋葬,装乖也没用。”
“我知道,没用。”
宋葬好脾气地贴得更近了些,嗓音依旧温和,柔软唇瓣犹如羽毛划过殷臣冷白的脖颈,细碎温柔的吻轻落在他眼尾、脸侧与耳尖。
一只华丽的金镶翡翠流苏耳坠,被宋葬轻轻咬了下来,落在两人腿间。
殷臣绷紧身子,先前积蓄的气势陡然短了一大截,色厉内荏般僵坐着冷声说:“你在苍木山上做了什么,说清……”
话未说完,宋葬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吻上那双同样炙热的唇。
唇瓣生涩而笨拙地紧贴在一起,呼吸交缠升温,殷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扣紧了宋葬的腰,格外用力。
“撕拉€€€€”
“当啷€€€€”
锦缎布料撕裂的声音,与珠翠流苏的碰撞声同时响起。
另一侧的耳坠也被宋葬悄然摘下,随手扔在一旁。
他解开那些精致的簪子发钗,任由乌黑长发如瀑布从指缝滑过,轻柔按住了殷臣的脑袋,稍稍用力。
“闭眼,张嘴。”
宋葬轻咬着殷臣微颤的唇,从枕下摸出一盒桂花蜜膏,轻声命令。
谁要在这种时候谈正事?
至少宋葬绝不会犯傻。
早在进入副本之前,他便上网认真浏览过许多讲解,记了笔记、融会贯通,为千金春宵做足准备。
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几乎有种即将融化的窒息濒死感。他只能凭借着无数次濒死体验带来的经验,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他喘不过气,殷臣也没好到哪儿去,浑身紧绷得像块石头,非要宋葬一点一点吻过去,轻声哄着人呼吸、换气……放松身心。
这个纯情的家伙,天天假装成游刃有余、为所欲为的恣意变态,也是时候该露出马脚了。
今夜殷臣唯一帅气的举动,大抵就是蓦然扯下宋葬的腰封与发冠,闭眼颤着纤长睫羽,泄愤般扔向远处,却恰好砸灭了床榻两侧的摇曳红烛。
也许他就是刻意为之?宋葬难以分辨,也不想分辨。
无论夜色再是黑沉,也不影响宋葬超乎寻常的视力。
殷臣眼尾悄然晕染的潮红,凤眸中氤氲漫起如烈酒的惑人水色,冷白肌肤上被他碾磨咬出的淤青印记……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乡野村落,不会有仆役添茶换水,未免麻烦,宋葬干脆就没停过。
一床绣着龙凤鸳鸯的大红喜被,彻底报废。
*
翌日。
宋葬主动包揽了一切卧室范围内的家务活。
殷臣什么都没说,抿着微微红肿的唇,头一次让宋葬替他换了衣服。
他很沉默。没有冷言冷语,也没有甜蜜情话,更没有颈项交缠的耳鬓厮磨,但……特别听话,毫无戾气,任由宋葬摆布。
宋葬完全看不懂殷臣在想什么。
不会是做得太过火,直接把人做坏了吧?
不应该啊!
说好的比石墨烯强大很多倍呢!
宋葬美美回味了一番昨夜记忆,认为自己真的算是有所收敛。
当殷臣的呼吸声太过支离破碎,甚至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宋葬就会低头咬着他的唇,慢慢来。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需要时间来适应。
按理说以他们两人的平均体力……就算一连折腾三天三夜,应该都不在话下才是。
为什么殷臣会怪怪的呢?
宋葬实在摸不着头脑,对安抚工作也毫无经验,只能暂时不动声色,暗中观察殷臣的言行。
他带着殷臣一起找父母敬了茶,与家里人共同吃完早饭,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殷臣只对他一个人不对劲,在其他人面前都很正常。
这更奇怪了!
田月香心疼儿子,见宋葬对殷臣处处关照,自然也会连带着心疼“儿媳妇”,一大早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家里的杂务与琐碎活计,田月香是一样都没让殷臣去做,还赶着两人回屋更衣梳头,早些去学堂上课,莫要让何秀才不满意。
而百思不得其解的宋葬想了想,直接从牛棚里牵出一匹马,又在马鞍上绑了个柔软的棉垫。
他试探着对殷臣道:“今天你尽量少走路,坐着吧,我牵马慢慢走去学堂就行,绝对不会硌着你。”
殷臣轻“嗯”一声,沉默照做,翻身上马的动作与往常一样流畅,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伤的状态。
宋葬更茫然了。
他牵着马往村头走去,趁四下无人时,偷偷捏了捏殷臣的小腿和脚踝。
紧接着,他便眼睁睁看着殷臣再次浑身紧绷,冷着脸揪住几缕黑马鬃毛,周身散发出一股……杀气。
杀气之内,还混杂着其余宋葬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但至少殷臣没有推开他,罗裙下的膝盖缓慢动了动,轻轻贴在宋葬肩侧。
这算是在主动示好吧。
宋葬稍微放松了些,不着痕迹勾起唇角,没再故意骚扰他,留出空间让殷臣自己慢慢消化。
两人是提早出发的,到学堂时还尚未正式开课,周围很是安静。
修竹瘸着腿过来开门,从宋葬手上接过缰绳,面无表情对着殷臣躬身一礼。
殷臣被宋葬牵着下马,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修竹一眼。他从这小书童布满血丝的眸底,捕捉到几缕欲言又止的委屈与隐忍。
这不像是修竹惯常会露出的清澈崇拜眼神,更像宅斗戏码里……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刻意“忍耐苦楚”,试图引起殷臣的注意。
殷臣确实有所注意,他扭头哑着嗓子问宋葬:“发生了什么?”
宋葬毫不遮掩地笑笑,一脸无辜:“他喜欢你,不让我把你娶回家,所以我要宣示主权。我做得不对吗?”
“特别对。”
殷臣勾起宋葬的手,十指相扣,与他并肩走进学堂,没再回头。
独留修竹呆呆站在原地,将手掐出血来。
其实修竹心里也清楚,自己有很多小心思,不会讨主子喜欢。
但他也不想这样的,他一直看得清自己的地位,以往也从未想过高攀,甚至于冒犯公主之威严。
可是不知为何……自从来到田家村,修竹便愈发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阴暗与疯狂。
就好像,有某种潜伏在他身体里的陌生活物,在接触到乡野空气之后,倏然间变得活跃起来。
擅自扯住他的心脏强行跳动,擅自改变他谨小慎微的思维模式,擅自在他情绪激烈时,全面掌控了他的五官与四肢。
肆意妄为、冲动行事,无法自持。
修竹惊愕地发现,他竟在猝不及防间看清了公主的美貌。
他还发现,公主似乎不似寻常女子,身形格外高挑,面容更为冷肃。只要束起头发,公主瞧着便与皇子王爷们别无二致……却依旧无比迷人,如芝兰玉树。
修竹艰难掐断了心头的遐想。
他很感谢宋葬打断他的腿,弄哑他的嗓子,将头脑沸腾的自己打回原形,强制恢复冷静。
若非如此,修竹真怕自己被陌生又激烈的欲念所吞噬,变得更为疯狂,愈发难以自持,无法掌控自我心意,做出真正不可挽回的恶毒之事。
小书童在苦涩地自我反省着,而今日的何文彬春风得意。
他来田家村的“寻亲”目标,已然顺利达成。
何凤娘的头颅,被装在红木盒里层层封存,快马加鞭送回何家,还附带一张来自长公主的亲笔确认信,以及公主府的鎏金大印。
很快,他就能继承祖父的家产与古书典籍,淋漓尽致地拓展视野、钻研策论,在书中黄金屋里肆意遨游。
就算何家祖父前功尽弃,没能从颅骨内找到想要的镇北军虎符,那又如何?
有公主的府印压在头顶,他绝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暗亏,老老实实进行家产交接。
由于心情格外好,何文彬讲起课来简直有如神助,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好学之人听得入神,开小差的也不敢贸然惊扰。
宋葬认真听了会儿,确认没有自己不懂的知识,随后就偷偷拉起殷臣的手,试探着放在怀里揉揉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