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臣想讨要一名命格独特的丫鬟,可助陛下寻得圣子……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割爱?”
他微微躬身,勾起薄唇。
第113章 山村诡事(20)
“哦?是哪个丫鬟?”永嘉帝双眼亮起,兴奋问道。
徐国师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殷臣,不急不缓的温柔嗓音中,藏着一丝更似傲慢的浅薄歉疚。
他弯唇道:“回陛下,正是公主怀中的娇人。
“臣惭愧,本不该横刀夺爱……但圣子一事,事关重大,微臣不得不敬劝公主,当以国家大事为重。”
永嘉帝表情认同,无脑信任着徐国师的每一句话,连声催促:“国师说得对,雪儿听话,还不快快将人让出来!”
殷臣真的生气了。他手臂倏然紧绷,探向藏匿在裙摆一侧的锋利匕首。
但尚未等他当场杀人,宋葬就在他怀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让我被国师带走吧,没事的。我有万人迷系统。”
殷臣动作微顿,反手就拿起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金贵瓷杯轰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刺耳的清脆响声。
他半真半假地对永嘉帝发火:“如今他连女儿的人都要抢了?父皇,您以后就把那小白脸当女儿养算了!区区丫鬟,随他拿去就是。”
殷臣措辞锐利,心中不满溢于言表,他边说边粗暴拎着宋葬的衣领向外一拉,猛地把人推到大殿中央。
宋葬红着眼眶踉跄两步,软着腿“跌落”在地,垂下头无助地瑟瑟发抖。
全程保持低调的皇贵妃,眼底倏然露出恐慌。
“殷无雪,你跪下!给你父皇道歉!”她急得不行,咬牙训斥。
皇贵妃早已失宠,在新立的皇后面前身份尴尬。能维持富贵生活,全靠长公主深受皇帝喜爱,母凭女贵。
更何况,若是换子一事意外暴露,那可就是诛九族的死罪了。
永嘉帝倒是比她淡定,见殷臣毫不犹豫就将宋葬推了出来,态度立马和缓不少。
他笑呵呵的,仿佛真是一名宠溺女儿的老父亲:“哎呀,雪儿莫要生气,父皇宫里还有许多貌美娇娘呢,你自己去挑,看上就带走,全依你心意。
“皇贵妃你也是的,别总苛待咱家闺女。”
殷臣冷笑一声,像是不想搭理皇帝,偏头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玉泉酒呢?再给本公主上两壶!”
他顺势与站在殿尾的宁焰对视一眼。宁焰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趁着无人注意他,悄然退出大殿,爬上屋顶蹲守徐国师的动向。
而永嘉帝再次大笑起来,嗓音毫无中气,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脱力与虚浮。
“好,好!谁说女子不如男,雪儿要喝多少都行,今儿必须在老祖宗眼皮下喝个尽兴。御医就在外头候着呢,哈哈哈哈!”
大殿里的氛围再次热闹起来,众皇子偷偷向殷臣投来羡慕的眼神。
羡慕一个被皇帝当成宠物猫看待、几乎永远无法继承大宝的公主?愚蠢。
殷臣目光冰冷地一个一个反盯回去。
他心情不好,开始无差别言语攻击在场所有人,还找借口把二皇子给随便揍了一顿。
永嘉帝完全不介意他的冒犯,乐得看猴戏。
而与此同时,宋葬已经被徐国师给温柔地领走了。
他低着头,瑟缩地跟在男人身后,才刚走出玉凌宫,就被徐国师请上轿辇。
没错,宋葬一个人坐八抬大轿,徐国师在轿辇下面跟着走路。
黏腻潮湿的痴迷目光死死纠缠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描摹着宋葬稍显凌乱的黑发,漂亮精致的下颌线条,不安颤抖的湿润睫毛,洇出一抹红晕的眼尾……
越是凝视下去,他的呼吸越是沉重,好似暗处伺机而动的阴暗怪物,比四角宫墙外大片的血红晚霞还要更加引人注目,令宋葬根本难以忽视。
而负责抬轿的八名宫侍,全是死人,没有一丝呼吸,沉重步伐却在狭窄宫道上拖拽,共奏着刻板而富有规律的死寂回音。
这场景着实有些荒诞,宋葬不敢作声,但其实他今儿喝酒喝得太多,活跃的大脑格外兴奋。
越是兴奋,他就越想扮演孱弱无助、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轿辇一路通向观星台,足足有十米多高的石砖塔楼,在这个时代堪称壮阔恢宏。
宋葬依然不需要下轿,他被僵尸们抬着从楼梯缓步向上,渐渐没入黑暗的塔楼之内。
宁焰偷偷摸摸跟了上来,站在塔楼之下,正欲尾随而上,却听见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从周围快速逼近。
浩浩荡荡的僵尸将他包围,足有将近三十余人。
他们都穿着最为简朴的宫侍衣装,有人被扒了半张面皮,露出狰狞的血红牙床,有人缺胳膊少腿,森森白骨格外晃眼。
为首的活死人太监,两眼空洞地盯着宁焰,呆板道:“国师有令,即刻封闭观星台,无宣不得入内。违者,杀无赦。”
“无赦你全家!”
宁焰后退一步,直接破口大骂。他还算谨慎,没敢直接上手打架,而是打开殷无雪准备的辟邪符€€。
一阵金光闪过,宁焰神清气爽,活死人们却毫发无伤,巍然不动。
这些僵尸居然不是邪祟?
宁焰试探着狠狠击出一拳,将为首的太监脑袋当成西瓜打爆。几团肉红色的细长线虫,顺着僵尸的断颈之处向外逃窜,钻入地砖缝隙。
“嘶,又是蛊虫……”
镇北军再厉害也打不过这群变态东西,还好玩家提前进宫探了探底细。
他被恶心得头皮发麻,而犹如提线木偶的活死人们,也开始纷纷朝他聚拢而来。
不怕疼不怕死,还格外皮糙肉厚,有几个家伙断了头也能继续展开攻击,性子凶猛的蛊虫还试图钻进宁焰的眼睛鼻子里……实在是极难对付。
宁焰被缠着陷入苦战,发现其中不少宫人都曾被粗劣改造过,算是被废物利用的半成品,留在皇宫里端茶倒水,处理杂务。
改造成功的,恐怕都被分配去捕猎鲛人了。
徐国师这个丧心病狂的科学怪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沉默而激烈的打斗持续了足足一炷香,宁焰终于等来帮手。
宁燃从高耸的宫墙之上轻盈跳下,一脚就把从背后突袭宁焰的活死人踢飞出去。
“这里什么情况?”宁燃拔出佩剑,与宁焰背靠着背,“外边的游行结束了,鲛人部队已经潜伏完毕,镇北军也在路上,没大问题。”
宁焰的压力骤然减轻,对着观星台扬了扬下巴,小声吐槽:“宋宋太过貌美,被那变态徐国师看上了,八抬大轿送到观星台一起看落日。
“我打了老半天僵尸,他俩还藏在里面没出来,就问你这事儿离谱不离谱。”
宁燃挑眉:“正好趁宋葬能拖着他,咱们赶紧去冷宫转转?”
“不是,这怎么行!你不怕宋宋被欺负啊?”
“殷臣敢让宋葬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说明徐国师绝无可能伤他性命,”宁燃无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硬是没懂?”
“啊?噢……”宁焰陷入沉思。
没错,徐国师当然不会伤害宋葬。
但他也确实是个变态。
直到进入黑暗的塔楼内部,宋葬才悚然惊觉,徐国师的眼睛有些古怪。
那双狭长眸子竟在暗色里闪着幽光,猩红光芒湿漉漉地黏在他脸上,像极了冷血动物的冰凉竖瞳。
“我的双瞳,由狸奴与毒蛇的缝合品改造而成,可在夜间视物。若你不喜欢,我也能换上一双更漂亮的眼睛。”
徐国师似是能看穿他的心思,冷不丁轻声开口,细心解释。
宋葬吓得浑身一颤,惊惶嗓音裹着浓浓的哭腔:“你想对我做什么?”
徐国师微微抬手,顷刻便让活死人们停下步伐。
随即他蓦然凑近一步,在黑暗里贪婪地盯着宋葬的泪珠,压着翻涌心绪,克制地哑声说:“首先,请你记住,我叫徐命。”
“……我记住了。”
宋葬想,他还挺有礼貌。
徐命的呼吸重了几分,当即得寸进尺:“唤我的名字,多说几次。”
“徐命,徐命,徐命。你想对我做什么?”宋葬乖乖说完,已是眼眶通红,可怜无助地恳求,“求求你,不要杀我。”
徐国师轻抚右耳,发出一声餍足舒适的低喘。
他抑制着兴奋时努力压低的嗓音,在某一瞬间竟然也像极了殷臣,好似刻意模仿练习了许久的成果。
宋葬心底升起一阵恶寒。他见过很多变态的人,但变态到这种程度的,属实罕见。
徐命自顾自缓了会儿,才抬手让活死人继续抬轿向上。
他一步一步跟在宋葬身侧,幽幽盯着宋葬颤动的黑眸,话里行间夹杂着复杂的浓情与怨气。
“我从不愿伤你,我只想让你爱我。宋葬,凭什么我如此深爱着你,你却对我一无所知呢?
“你看不见我,你误解我。你也认为,我是那不要脸的媚主奸佞之辈,顶顶的下贱货色,目无王法的嗜血狂徒……可对?”
宋葬小心翼翼地缩在靠椅上,纤细手腕瑟缩着后移,深陷在徐命精心准备的金丝软垫里。
“没有,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你。”
“是啊,你甚至不认识我,”徐命低笑一声,苦涩质问,“可那个甘愿扮成掌中云雀,沉溺于虚伪的父女情深,躲入乡野村落逃避家国大任的虚伪之徒,又有什么好?!”
宋葬瞪大眼睛,他酒意氤氲的微热脸颊,因愤怒而陡然泛起薄红:“你不许这样说他!”
徐命早已料到宋葬会是这般反应。
他收敛笑意,狭长凤眸流转着浓稠的幽光,定定看了宋葬半晌,突然开口:“宋葬,我比他耐操。你信我。”
这一句丧心病狂的虎狼之词,险些让宋葬当场呆滞。
宋葬沉默片刻,眼底溢出的厌恶难以遮掩,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欺负我可以,别侮辱他。”
“演不下去了?”徐命勾唇。
紧接着只听“嘎吱”一声,轿辇停在了塔楼中层的阴暗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