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黄金大帝暴毙,蔷薇二公主正式即位,带回了假死逃生的小王子亚瑟,掀翻大公主的恐怖阴谋。
他老婆真挺牛逼的,在老公马上就要死无全尸的危急关头,还知道要先抢个热乎的皇位坐一坐。
谢春野就爱她这样的性子。人是不能太无私的,必须先保全自己的利益和臂膀,才有能力去争取别人都无法企及的未来。
当最后一丝意识也快要消散时,谢春野再也没了执念和担忧,也完全没注意到……高达百米的古化石博物馆,被一架闪闪发光的绚丽飞船加速撞飞了。
整栋楼都飞了出去。
防护系统和高空屏障全部失灵,高耸建筑被直接撞成好几大块,在半空中规模宏大地四分五裂,熊熊燃烧,像天女散花。
当谢春野再活过来时,人已经躺在鹤林山庄的主卧里,还是半身不遂、半死不活的残废状态,插着鼻饲管和口腔气管导管,心跳监控的仪器发出聒噪滴滴声,他却连句“吵死了”都说不出来。
迟烟在他旁边守着,戴了副金丝眼镜看电脑,平日里描画精致的眉毛蹙得像座小山包。
“醒了?”
她犀利的视线突然落在他脸上。
“唔。”
这是谢春野唯一能发出的含糊语调。
“怎么办,宋葬失踪了,不在咖啡厅,连管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特别诡异。
“我刚刚问过玉珩,她完全不知道,还让我别管。你说我能不管吗?我当然要管。
“所以我去问张明慎,哎老谢你知道吗,张明慎居然不是哑巴。他憨笑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在我面前泛着白眼吐血三升,心跳瞬间消失!现在人倒没事,就是情况比你还危险。
“我真服了,一大早忙得团团转,大大小小的都要我亲自操心……谢春野你长本事了啊,不回我话?”
迟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瞪着病床上的男人质问。
谢春野沉默着,虚弱而无语地盯视回去,理直气壮。
他气管还卡在喉咙里呢,根本说不了话。
“啊,忘了,不好意思。”
迟烟默默确认谢春野的身体状态,血氧饱和度上来了,应该可以自主呼吸,于是亲手帮他拔了管。
“咳……张,明慎说,了什么?”
谢春野在努力说话,发现他现在的声音就像老驴拉磨,磕磕绊绊,嘶哑又破碎。新鲜柔嫩的声带没有肌肉记忆,不太配合他的大脑指令。
“这就是你最关心的?”
迟烟没好气地剜他一眼,无奈复述道:“他说€€€€殷臣和宋葬,天造地设,珠联璧合,天长地久,神仙眷侣,永远幸福在一起。
“说完他就差点死了,幸好是死在鹤林山庄,还有我能救他。虽然这样很没素质,但我是真忍不住和你蛐蛐几句,你说他这不是神经吗?发癫也要看场合啊。”
张明慎会说话,但是一直在装哑巴?
谢春野调动着僵硬的脑袋,沉思片刻后咳嗽两声,艰难开口,眼神极为笃定:“他绝,对是,言灵。”
“……那就更神经了吧。”
“我也,觉得。”
既然有言灵的能力,哪怕说一句【宋葬今天平安回家】,也比那一长串婚礼祝词要更加有用。
虽然听起来挺神经的,但身为殷臣的小弟,张明慎这样做必然有其道理。
他没有说宋葬平安回家,说明宋葬不算多么危险,本来就能平安回家。
迟烟没有时间为谢春野的伤势感到担忧,他人能醒过来,恢复自主呼吸和思考能力,那就够了,死不掉。
她比较担忧宋葬那边的情况,万一打架太过激烈,把空间打穿……一定会影响到人类世界的安全。
“老谢你看看,这是殷臣给我的核聚变反应堆图表,能让等离子体密度超出极限值50%,而且不会脱离磁场束缚,安全稳定。这应该是现实世界的极限了,你觉得怎么样?
“类黑钢材质找不到,但我借用蔷薇帝国的设备做过材质分析,京城的封锁基地,就有很像曜铁的石头。”
“……我累。”
谢春野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迟烟叹了口气。
确实,一眨眼差点死了,若非谢春野精神状态向来不错,经历那般惨痛的折磨,他再醒来时都有可能直接变成疯子。
“那行,你先躺着,有事叫管家。我办完事再回来看你。”
她用金钗束起长发,狠狠捏了下谢春野的耳朵。
迟烟的精神状态,同样非常良好。
殷臣原本压根不搭理其他玩家,更不可能和未来研究院分享高精尖的技术信息。
但既然现在的他愿意了……那么以后她必定还会得到更多。
无限游戏系统的半模拟式运转机制,一定可以为人类所用。
感官真实度90%的全息游戏,只是开端。
未来仍有无限可能。
只要宋葬安全活着。
*
宋葬确实安全活着。
他在被传送离开之前,十万火急地做了好几件事。
首先,强迫殷臣立刻使用那杯高级疗伤咖啡,不喝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其次,开辟大量永久储物空间,将花种一个一个塞进储物格里,以【植物种子】的属性强行带离副本。
最后,把手里黏稠湿漉漉的心脏碎块,全吃了。
当肉块的鲜甜热意在舌尖味蕾上绽开,宋葬才终于分辨出,那是属于人类心脏的特殊肌理。
过于卡顿的游戏系统,磕磕绊绊提示他的抗性提升,但数值仍然是未知错误。
他居然莫名其妙吃了殷臣的心脏。
而且宋葬自己亲手,将心脏扯出殷臣的胸腔。
当这个念头落入脑海,宋葬震惊后的第一反应是……算了。
算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殷臣身上的肉,殷臣好像也挺高兴的。
习惯就好。
彻底离开副本世界的那一瞬,一股淡淡的虚弱感笼罩全身,将力量如抽丝般缓慢抽离。
卡罗拉玫瑰的临时祝福消失了。
未知错误的奖励,暂时还没有显化。
宋葬平心静气,快速适应了这股淡淡的无力,闻到熟悉的咖啡香气萦绕而出,正欲睁眼……
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怖失重感猛然拽着他向下坠落,优雅厚重的实木地板蓦地四分五裂,店员一号的惊呼接踵而至。
宋葬依然是个瞎子。
他的目光被牢牢固定在那些花种之上,无法移动,完全看不到外界发生的情况。
由于每一颗陌生的花种都被宋葬刻意分开,单独安放在储物格之内,宋葬此时的感官极为诡异。
他在坠落,被柔软冰凉的不明生物缠绕着腰身,肺部也因真空挤压而难以正常运作,窒息般的绞痛如针刺在大脑神经上,让他无法以自我保护的形式陷入昏迷。
更猎奇的是,宋葬怀疑自己好像也有几百只眼珠,浑身都长出了眼珠,额头,手掌,脚底,颈椎后方……异物感和空间失衡的晕眩愈发强烈。
每只眼珠的目光,都被迫固定在一颗独立的细小花种上,一眨不眨盯着,无法转动。游戏系统的构建框架,也因此而完全展露在他的余光里。
不断流转荧光蓝力量光影,还有半透幽蓝的固定板块。陌生又熟悉。
也许,他就站在自己的储物空间之内。
宋葬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肺部近乎爆炸的痛楚,强行冷静。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将注意力集中在一颗眼珠中,向前,拉近,触碰花种。
无形力场将花种的细节拉扯得扭曲畸变,荧光蓝旋转着维护在花种间,释放出不可逾越的斥力围栏,宋葬咬牙硬撑着,一点一点将这颗流血干涩的眼珠贴了上去。
他听见了虹膜瞳仁与血管被挤压破碎的湿润响动,热流从镶嵌在额头的眼珠流淌而出,紧接着花种里有刺目光芒大作,与视觉神经强行连接。
宋葬被带入了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里。
他跪坐在冰冷僵硬的小木桌前,浓郁的墨汁砚条与宣纸的香气。
潮湿雨后,湿冷气温刺透皮肤,一点点渗入骨髓。
这是在考科举吗?
宋葬记得自己经历过死亡殿试的考场,但围观周围的环境,又并非如此。
扫一眼题目,自己多半是在参加举人会试,但考场环境很差,压抑昏暗的小单间里有尿骚味,梅雨时节的霉味儿也无法被墨汁掩盖。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隔壁学子的呼噜声有节奏地传了过来。宋葬被禁锢在自己的身体里,不受控制地下笔写字。他只能看着蜡烛摇曳,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宋葬听见有人在粗声叫骂“聒噪”,没过多久,那酣睡中的举子就被残忍屠戮,短促惨叫戛然而止,磨得锐利的剔骨刀挑开了后颈脊椎,下手冷血迅速,像猪肉摊子上的屠夫。
黏稠血水从地板下流淌而来。
宋葬依然在冷静做题,速度越来越快。
一线晨光熹微时,脚步声由远及近,阴恻恻的衙役声音近在咫尺。
“接到线报,有乡野人士冒充举子,顶替其身份参考乡试……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宋葬的目光顿了顿,移向最上头的名字。
€€€€柳大郎。
他不叫柳大郎。
宋葬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笑吟吟的,像在撒娇:“宝宝,你帮帮我。”
犹如活物的假面,从他手腕间游走而上,化作手感柔软的薄薄人皮,覆盖了宋葬的全脸,连发型也随之悄然改变。
他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与踹开木门的衙役淡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