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该向我道歉。”
明霁看了他一眼。
他在这一瞬间脑海中蓦然想到了开学那天的事。
熟悉的教室里,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边站着个容貌俊朗的少年,正偏头跟人说笑。
他是想过去和新同学打招呼的,顺便把书包放到自己的抽屉里去,但拿着篮球在玩的万殊朝着墙壁投篮玩€€€€篮球投出去了,“哐当”一声砸在墙上,自己也因为跳跃的动作撞到了课桌,撞歪的课桌撞到了他的腿,然后他撞上了何屿渡。
没有撞伤人,但是撞碎了何屿渡的玉。
那天他再三和何屿渡道歉,也赔了钱,但何屿渡说话刺人,火气都冲着他撒了,那些话怼得他也有些气恼。
然后何屿渡转手就把他赔的钱全都在学校组织的捐款活动上捐了出去。
从那以后何屿渡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明霁心里觉得,何屿渡虽然性子傲,脾气也不好,但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他又看向了自己所熟悉的这些同学们。
所以,到底是谁先开始传八卦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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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霁的名字出自“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祖咏的《终南望余雪》何屿渡的名字本来是叫“何照我”的,大家说不好断句,所以改成了何屿渡。音和“与渡”一样,希望他能“自渡且渡人”。
第0002章 半夜响起的门铃声
“轰隆€€€€”
响彻天际的雷鸣惊得床上的青年身子一颤,梦境戛然而止,但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梦里的少年没有听到一句道歉,他也没有。
何屿渡慢慢睁开眼,又阖眸,然后翻了个身,把怀里软乎乎的小羊玩偶搂得更紧,裹紧被子,头也埋进了被子里。
他讨厌下雨天。
更讨厌打雷的下雨天。
慢慢平复了从梦中惊醒的心悸感,何屿渡松开怀里的玩偶,坐起身,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空了。
他看了眼时间,刚零点过几分,于是他又躺了下来,搂过自己的玩偶和被子,舔了舔发干的唇瓣,食指摩挲了一下,熟练地撕掉一小块干皮。
好久都没梦到过以前的事了,他有片刻的晃神。
其实那天同学们对他的控诉指责比梦境中更加尖锐伤人,但或许是过去太多年了,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多去回想,所以这场梦也没头没尾的,模糊得很。
那天的后来,以他和同学们的僵持、老王的到来和一顿批评作为了收尾。
老王是他们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何屿渡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是个高高胖胖长相和气的物理老师。但老王的性子一点都不和气,大概是多年的教书生涯被学生们磨平了好脾气,所以他抓班风班纪格外严厉,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那天他们所有人都挨了骂,后来老王还上了一节“我和我们”的班会课,让他们玩了“同舟共济”“交付后背”的合作游戏。
但那个年纪的少年人早就学会了藏起自己的叛逆,他们都是聪明人,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大家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私底下对他的孤立排挤从未停歇。
那段时间他爸妈参加了一个国际珠宝设计大赛,忙得连面都见不上,他性子又倔,同学们孤立他,他更不屑于与之来往,他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见谁都冷着张脸,浑身上下都写着“莫挨老子”。
何屿渡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意,能自己解决好,更不愿意跟家长告状。
但同学们的孤立和排挤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每一刀都刺痛他。一学期结束,他的成绩因此下滑了一截,引起了何知望的注意,这才被问出了缘由。
何知望气得不行,想找学校要个说法,他却说算了。已经过了事情发生时的愤怒和委屈了,同学们不信任和的孤立排挤也让他觉得没意思透顶,于是他转学去了望舒中学。
自那以后,他和行舟中学的老师、同学,再无任何联系。
梦里的好多人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他以为时间会让他淡忘这些糟糕的经历,但这些年,这件事就跟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头上,时不时想起来就会痛一下,让他始终难以释怀。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开始谣传明霁和陶然的事的。
也没有听到一句对不起。
何屿渡又压着下唇瓣轻轻咬了咬,舌尖舔到一丝铁锈味。
一道惊人的亮光从窗外划过,像是把天空都撕裂了一条口子,痛得天空发出沉闷的怒吼,“轰隆€€€€轰隆隆€€€€”,电闪雷鸣,这种糟糕的天气,又从糟糕的梦境中醒来,何屿渡有些心神不属。明霁。
两个字在心头过了一遭,何屿渡想起了前几天不经意看到的微博上的热搜。
如果不是那张和少年时一样丰神俊朗的脸,何屿渡都无法把这位万彩集团的年轻总裁和他曾经的同学明霁联系起来。
万彩集团最年轻的掌权人,为了争权夺利亲手把自己的亲叔叔送进了监狱。他的那位二婶接受媒体采访,哭诉他心思狠毒、说他从小就不敬长辈,说自己如何尽心竭力地照顾他,如何辛苦地把他养大,没想到养出了个白眼狼。
短暂的一学期同学,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还有过节,所以何屿渡并不知道明霁的身世,也不了解明霁。
倒是在各种营销号里拼拼凑凑,大概吃了个全乎的瓜。
明霁的母亲难产过世,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也因为出了意外过世了,所以他从小就被寄养在二叔明峰的家里。
但前不久明霁亲手揭发了明峰偷税漏税和采用劣质混泥土和钢筋材料导致新开发的楼盘结构不稳定,施工时导致多人死亡和受伤的事,把明峰送进了监狱。
评论里的网友们大都在骂明霁不择手段、狼心狗肺、心思深沉,说明峰只是万彩集团推出来的替罪羊,说这是农夫与蛇的现实版本。
各种把明霁阴谋化,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都是知情者。
未知全貌的事,何屿渡向来不予置评。
但他吃了吃瓜翻了翻评论,心里觉得这件事多半是别有隐情的,而且明峰是自食恶果,这些人纯粹是无话可说了,才拿亲情和养恩对明霁道德绑架。
何屿渡一直都知道,人对人的恶意有些是没有原因的。越是平庸、碌碌无为、生活不如意或是本就性格偏激的人,越是会嫉妒别人,善良、优秀、幸福……一切的美好都可以是原罪。
就像他曾在书上看到的:“世人最爱看的,是神的坠落。神台坍塌,高墙尽断,高悬明月,跌落泥底,被七情六欲拖进众生的苦里。”
他们恨不得把恶毒的文字变成荆棘绳索,拖着明霁坠落深渊。
学生时期那场以明霁和陶然为主角的绯闻,之所以谣言会铺天盖地越传越离谱,不也是因为明霁品学兼优、高山景行,难得有让人议论和贬低的话题吗?
他们仰望明霁、追赶不能,就拼了命地想在明霁身上寻找共同点,或是缺点,议论几句“原来明霁也会早恋”“原来学神也会动凡心”,填补自己心理的不平衡。就很可笑。
何屿渡不喜欢这样的戏码。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开学新生致辞,明霁站在礼堂的致辞台前,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熠熠生光。
其实何屿渡转学后也见过一次明霁。
他们曾代表各自的学校,一起参加过一场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明霁是第一名,他是第七名。
比赛结束后的大合照,明霁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但是他没搭理明霁。
看到明霁,他就会想起自己碎掉的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玉,还会想起同学们对他的孤立和排挤。
这些回忆都并不美好。
思绪纷乱,一下子发散得有些远了,何屿渡抛开脑子里的各种念头,闭着眼试着继续睡,却始终没有睡意。他的喉咙有些干痛,舔了舔唇瓣,实在口渴,于是起身下床,拉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轰隆€€€€”,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雷鸣阵阵,从漆黑的夜空中压下来。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蜿蜒滚落而下。
风吹得树枝左摇右晃,像是个喝醉的醉汉走路跌跌撞撞。电闪着,雷打着,风摇着树枝,雨吹着风,整个天空都成了巨大的音乐厅,只是演奏的音乐不怎么美妙。
何屿渡接了一杯温水,刚喝了一口,便在雨滴到处敲敲打打的声音中,听到了格外清脆的门铃声。
这个点有人按门铃?
他走到门口,按下可视门铃屏幕。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浑身湿透,头发凌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一直往下滴,他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形容狼狈。
何屿渡慢慢喝完杯子里的水,视线盯着屏幕,打量门外的男人。
春寒料峭的暴雨夜,男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他的站姿有些奇怪,双腿微曲,似乎是一只手撑着门站着,另一只手无力地下垂着。
他看起来是很急切地需要帮助的样子,可他却没有粗暴地敲门,只是按着门铃,等门铃响过,再按。
男人垂着头,半张脸都隐没在暗影里,只露出侧脸的轮廓,在晦暗的夜色里,隔着屏幕,看得并不分明,却叫何屿渡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短短几秒,何屿渡的心里就闪过了一堆念头。
他住的地方在扶光山下,这里的一大片都是他爷爷何知望的庄园,中式园林庄园,地方很是清净。
何屿渡住的庭院在庄园的中间,何知望住的是他后面的四合院。除了他和何知望,门口的安保室里24小时都有人值守,旁边一栋庭院里还住着管家、家政阿姨和园丁们……所以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雨夜行凶?入室抢劫?寻仇报复?
好像都不太像。
何屿渡摸出手机,给安保室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接得很快,今天值班的保安问道,“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人进来了,怎么回事?”
“抱歉少爷,我刚才肚子疼去了几趟卫生间。”保安连忙道,“我现在就让秦戈过来看看。”
何屿渡皱起眉头,他正要说话,门口的人抬起头,皱眉头又按了一下门铃。
男人的额头受了伤,血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淌,雨水沾湿的睫毛黏在一起,看起来形容狼狈。但那张俊朗的脸仍旧不减半分风姿,甚至因为他站得近,何屿渡还看到了他脖颈上突起的青筋,滚动的喉结。
何屿渡的喉结也随之滚动了一下。
他看清了那张脸,也认出了那张脸。
甚至有片刻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仍在梦境。明霁。
怎么会是明霁?
【作者有话说】
少年时期何屿渡没有喜欢过明霁,还有点小过节,因为明霁弄碎了他从小戴到大的玉,所以何屿渡每次看到明霁都没什么好脸色。
但明霁本人过于优秀,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何屿渡心里是很欣赏他的。
何屿渡是个慕强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