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连云舟惊讶道:“那难道是余观来你家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回家晚了,现在才更新。本周kpi1W,感谢各位随份子的小天使!
第0022章 想和他谈恋爱
连云舟突然提起余观,何屿渡还愣了一下。
余观是他大学老师的儿子,比他年长两岁,高他一届,是他的学长,曾经也是他很好的朋友。
余观和他一样,自小学习国画,尤其他父亲是著名的国画大家,他在国画上也极有天赋。但他上了大学后,便开始接触和学习雕刻方面的知识,钻研文物修复的技艺,大型的石刻、精美的木雕是他主要的研究课题。
余观的性子有些冷漠孤僻,他不擅长人际交往,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交际上,但他却对何屿渡格外不同,起初何屿渡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们兴趣相投,直到大二时,余观跟他告白。
何屿渡拒绝了。
他一直把余观当做好朋友,和余观相处时,没有过心动的感觉……
一开始余观没有放弃,反而从暗恋转变为了追求者的姿态,约吃饭、约看画展、玉雕展,陪他在工作室里一耗就是一整天……以余观的性格,能做到那种程度其实是让何屿渡很动容的。
但感动不是喜欢,所以何屿渡只能刻意疏远余观。
再后来他和余观自然而然地就慢慢断联了。
他们很久没见了。
有时候何屿渡会刷到余观的朋友圈,看到他在哪里参与修缮石刻或者是木雕,也只是看看,不会点赞也不会评论。
没有可能的事,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对方希望。
他只能失去这个朋友。
何屿渡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没有。”
他看起来是真没什么兴致,连斗嘴的话都不说了。
连云舟端起酒和他碰了碰杯,然后慢慢地喝了一口:“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了,你家变龙潭虎穴了?”
何屿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明霁住在我家,养病。”
连云舟神色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去你家养病了,没听说锦溪医院倒闭啊。”
连云舟这话把何屿渡逗笑了。
他端起手边的酒,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就前两天的事。明霁家被烧了,医院住的病房也被烧了,我英雄救美把他救了出来,好人做到底,就让他去我家养病了。”
连云舟听他三言两语把惊险的部分带过,反而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厉害呢,何小渡。”
“那可不。”
连云舟那天见何屿渡和明霁,就隐约觉得这两人之间像是有点什么,何屿渡从没有和旁人那般暧昧和亲近过。只是当时他家的事情闹得他没心思多想,后来也没有多探究什么。
现在听何屿渡这么一说,连云舟哪里还不明白€€€€何家没有变成龙潭虎穴,而是住进了一个明霁。
他这位发小啊,喜欢人不自知,亦或者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动,心里正纠结着呢。
连云舟笑他:“那你躲明霁干嘛?主动邀请他去你家养病,又躲他,你玩欲擒故纵的路数啊?”
“谁欲擒故纵了。”何屿渡喝了一口酒,语气有些闷闷的,“我只是和他相处会不自在,干脆就躲着了……”
“怎么个不自在,看到他会笑,靠近他会心跳失控,见不到他患得患失?”
何屿渡被说中了心事,不愿意承认,抿了抿唇说:“我只是不习惯有人和我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不自在。”
连云舟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和他碰碰:“何小渡,别嘴硬了。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脸上,左边写着‘明霁’,右边写着‘喜欢’,连起来就是‘喜欢明霁’。”
何屿渡喝完杯子里的酒,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这酒有点上头。
“可能是有一点点。”何屿渡强调,“就一点点喜欢他。”
“好,就一点点。”连云舟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他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你不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躲什么?”
何屿渡下意识反驳:“我没躲啊。”
“刚刚是谁说的?”连云舟学着他的语气,装腔拿调地说,“我只是和他相处会不自在,干脆就躲着了。”
“你听错了。”何屿渡全身上下嘴最硬,咬死不承认,“我没说。”
连云舟“啧”了一声:“就你这口是心非的嘴,别扭的性子,明霁能受得了你?”
“你什么意思,连小船。”何屿渡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我,玉雕界最年轻、最有天赋的玉雕师,一玉难求的小何老师,论能力、论家世、论长相,我哪里不好?”
明霁怎么就受不了他了?
“好啊。”连云舟笑得不行,“你特别好,特别优秀,所以何屿渡,你在别扭什么啊?”
他说:“你这么优秀,明霁要是不喜欢你,那就是他眼瞎。”……
何屿渡回到家,已经是11点多了。
回家路上,他在车上睡了一觉,缓过了上头的酒劲,回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搂着自己的小羊玩偶,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他今晚喝得并不多,只是酒意上头的时候跟连云舟夸下了海口,说自己肯定能把明霁搞到手。
他想清楚了,他就是喜欢明霁,不知道是沉迷他的美色还是喜欢他的性子,或者两者皆有。但就是喜欢,心跳骗不了人。
喜欢到,想和明霁谈恋爱。
只是何屿渡现在酒意散了,脑子清醒了,他又后悔起了自己的口嗨。
何屿渡摸了摸嘴唇,然后叹了口气。
喜欢有什么用,剃头担子一头热,没用。
只有互相喜欢才有用。
可是明霁喜欢他吗?
何屿渡知道人生最大的错觉就是“他喜欢我”,但还是止不住去想,去回忆他和明霁相处的那些细节,试图从中找出点明霁喜欢他的证据。
越想,越睡不着。
何屿渡又叹了口气,起身穿上外套下床,往庭院里去。
他的院子里有一座凉亭,凉亭里有古朴雅致的石桌石凳,凉亭边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海棠树。
四月的海棠花开得正繁盛,整个枝头几乎都被红色的花朵覆盖了,一簇簇海棠花在夜风中轻晃,有零星的花瓣从枝头坠落,何屿渡的心事仿佛也跟着这花瓣,被夜风裹挟着一起颓然落地。
庭院中,一道清白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寒霜白雪,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
何屿渡心里的烦闷被夜风吹散了去,他难得起了兴致,去书房拿了一盏灯、一副笔墨,在石桌上铺开一卷宣纸,往砚台里倒了墨汁,又去接了一笔洗的清水。画点什么呢?
他盯着铺展开的宣纸略一思忖,寥寥数笔,勾勒出了海棠旁逸斜出弯折的枝干,淡淡的墨香随着笔锋而动,被风吹散开。
疏密有致的叶,着墨明快的花枝,一棵海棠树跃然纸上。
何屿渡正要继续落笔,耳边倏然听到了一些声响。
提笔的手顿住,何屿渡抬眼,撞进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眸里。男人正推着轮椅徐徐而来,他穿着一件宽松衬衣,丝绸质感的黑色在夜色中越发衬得他清俊矜贵,气质斐然。
何屿渡脑海中倏然空白了一瞬,忘了自己要画什么了。
他怔愣了几秒,把手里的画笔放在了笔搁上:“你怎么没睡……”
他躲了明霁一天,谁能想到都这个点了还能碰上面。
“你不也没睡。”明霁的视线落在石桌上,嗓音低缓,“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我就随便画画。”
凉亭有台阶,明霁的轮椅上不来。何屿渡过去扶他,海棠花香里蓦地闯进一股似有若无的雪松香气,沁人心脾。
何屿渡听到他问:“今天去玩了些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查岗似的。
何屿渡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下,心跳又有些不受控地乱了:“就和连小船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晚上去酒吧坐了会儿。”
“喝酒了?”明霁抬眼看向他。
明霁分明是坐着的,比何屿渡矮一头,可何屿渡却莫名不敢和他对视。
他眼神闪躲地移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嗯,喝了。”
明霁的视线落在宣纸上的一树海棠上:“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何屿渡反驳得极快,快得有些像是欲盖弥彰。
明霁看向他,手指在画上点了点,海棠树的花枝弯折崎岖:“院子里的海棠花枝看起来没有这么弯折。”
何屿渡顺着他的指尖,看到自己的画,确实和明霁说的一样,院子里的海棠枝干挺拔,花枝葳蕤,并没有画中那么弯折崎岖。
但是画画的时候,何屿渡自己心里是没想那么多的。他忍不住笑了:“你做阅读理解呢?”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明霁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故意躲我的。”
“我躲你干嘛。”何屿渡的语调微微提高。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没有躲着明霁。
明霁没有接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庭院里,月光照着松柏挺拔的树影投在地上,夜风微凉,吹得树影微微晃动。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月色。
“怀民亦未寝。”明霁突然开口道,“何屿渡亦未寝。”
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
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何屿渡在心里默背了两句,倏然抬眼看向明霁:“明霁,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
苏轼夜里睡不着,才会去找张怀民同行,明霁……也是夜里睡不着,特意来找他的吗?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明霁答非所问,他的嗓音压得低,“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致,古人诚不欺我。”
何屿渡的心像是一只小鹿,在胸口乱跳起来,他佯装镇定地接话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