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成万人迷了 第41章

唐周转头过去,在这夕辉里果然看见他高大的身体,他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能够看出来的是,陈绍好像在这段时间里又晒黑了一点,皮肤也粗糙了一点,看来真的是这段时间的忙碌而导致的。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放置在陈纤的脑袋上,他揉了揉陈纤的脑袋。

陈纤看看唐周,又看看陈绍。然后陈纤说:“哥哥,我先过去了。”

陈绍说:“好。”

他们相对而立,在这带着昏黄的夕阳余晖当中,这种光亮将一切都显得柔和。他巨大的身形站在唐周的面前,他身后是夕阳,于是那巨大的属于他的影子也投射下来,将唐周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就像是一个巨大又宽厚的拥抱。

唐周看着陈绍凝望自己沉静的眼睛,他告诉陈绍:“孩子们考完了,而且我也知道孩子们发挥得很好。我可能要去我父亲那里,和他聊一聊关于资助的事情,明天就会走。”

陈绍似乎是没想到唐周和他说这个,惊讶地说:“明天吗?”

唐周点了点头。

陈绍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唐周将之前给予林嘉阳的答复也给了陈绍:“不知道。可能很久会回来,也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绍点了点头。他和唐周说:“能回来就行。”他和林嘉阳的答案也是一模一样的。这真的是一件惊奇的事情。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唐周说,罕见的,在他的身上出现这种羞涩腼腆的模样。唐周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似乎在很耐心很认真地去倾听他要说的话。最后陈绍还是说了:“之前江傅远和我谈过,我知道我之前一直强硬地对待你,让你很难处理。我感觉到很抱歉。”

唐周轻柔安静的眼睛看着他,他说:“我知道。”

陈绍愣了愣,然后他又说:“那天发生了抢人那件事,我也知道我没有做什么,当时我心里很难过,我觉得我很没用。我也认为我之前做的都是错的。我不知道怎么应对。我想你会不会讨厌我,我就躲了你一段时间。但是又不希望你忘记我,所以每天我都会摘早上第一朵最好看的野花给你。”

唐周的目光依旧放在他的身上,这样柔和平静的目光给了陈绍很多的倾诉欲,于是他又和唐周说:“小纤要考试了,我的玉米地也是要丰收,我虽然有存款,但还是想给小纤多赚一点钱,所以那段时间有点忙。”

他好像说完了,最后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唐周。他的手垂在腿侧,但是因为内心里的情绪而让他不断地、焦躁不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他原本那沉静的眼睛里,黑沉沉灰蒙蒙一片,仿若一片没有光色的雾霭,在其中蔓延笼罩。

唐周和他说了刚才的话,他说:“我知道。”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和任何一次一样,不听闻愤怒,也不听闻怨怼,仅仅是一种柔和的平静。这会让对面的陈绍忽然拿不准唐周的态度,他急急地想要说话,唐周似乎察觉到陈绍到底在心焦什么,唐周就笑起来和他说:“陈绍,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在讨厌你。”

陈绍好像是松了一口的样子。然后陈绍说:“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写封信。我想早一点知道。我可以来火车站接你,你肯定要带很多的行李,你会不方便的。”

唐周说:“好。”

他和唐周说了这一会儿话,忽然又拘谨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好,那边传来声音,是陈纤喊的:“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唐周听闻到女孩清亮的嗓音,对陈绍说:“你过去吧,陈纤在那边等着呢,你小心她不高兴了打你。”

这种玩笑的话语,让陈绍听闻了脸上浮现了笑意。这一次,他好像才是真正地让自己心间的那一片阴云飘散而去。他朝陈纤所在的地方过去,陈纤拉着陈绍的手,在离去之前,陈绍还是转头看了唐周一眼。唐周站在那夕阳下,他正面对着夕阳,血红色的夕阳洒落在唐周的身上,这种红色的夕阳却在他的身上化作柔美的光彩。好像那原本阴鸷、灰暗的一切只要与他相遇就会呈现出那不可思议的温柔。

第90章 小教师36

终于结束了一场大战,林嘉阳其实也挺高兴的。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特意做了几个大菜,他说一方面是给巧兰庆祝,一方面是给唐周践行。

乔巧兰也是惊讶唐周要走的事情,唐周和乔巧兰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乔巧兰和唐周说:“那唐老师要早点回来,我会很想你的。”唐周点了点头,也没有回应。林嘉阳发现了这一点,他低下了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晚上在卧室的时候,林嘉阳问唐周:“唐老师,这个时候你不收拾行李吗?”

唐周说:“收的,但是收得少,不用太早收。”

他这样说的内容,可能证明唐周真的只是短暂的离去,所以他说不用收拾很多的东西。林嘉阳望着唐周的眼睛稍微明亮了一点,在这灯光下像是有着火光在轻轻地跳跃。

最后,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林嘉阳依旧和往常一样和唐周进行睡前聊天。他这次拉着唐周的手玩,将唐周细长的手指把玩在指间,一会儿展开唐周的手指,一会儿摩挲他的指根。林嘉阳和唐周说:“唐老师,我听马校长说,孩子们的状态都很好,而且这次的试卷比孩子们平时做得简单。他高兴得不行,说指标肯定是能够达到的。说要多感谢你夜以继日和孩子们进行辅导。他会特意找一个机会来感谢你。他听说你要去见你父亲一趟,说是等你回来之后,要请你吃饭。”

唐周的手被林嘉阳摩挲得有点热。唐周想要从林嘉阳的手里将手抽回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唐周简短地回答了刚才林嘉阳说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后不再说些什么。林嘉阳问一句,唐周就回答一句。

“唐老师,你要怎么过去?”

“江老板说要送我过去。”

“要是我有车就好了,我就可以到处带着唐老师过去。对了,唐老师,你行李多吗?”

“不多。”

每当在睡前这个时候,只要唐周回答得很简单很便捷,那就说明唐周困了。林嘉阳将唐周的手放下,他好好地将唐周的手摆好。

然后他和唐周说:“唐老师,晚安。”唐周闭着眼睛,他感觉到温热的东西掉落在自己的眼皮上,在这层脆弱的眼皮上极为轻易被感觉到。那是林嘉阳的眼泪。这个家伙又哭了。唐周在心里想,林嘉阳这么爱哭,明天要怎么办啊。

第二天唐周醒得很早,唐周醒来的时候林嘉阳甚至还在睡着。即使是他闭着眼睛,唐周也能够感觉到他的眼皮和下眼睑有些红肿。天知道昨天晚上林嘉阳到底哭到什么时候,这个人哭还没声,唐周也不能准确感觉得到。

林嘉阳应该是哭累了才睡的。不然这个时候他应该也醒了。唐周轻轻用自己的指尖在林嘉阳的下眼睑触碰了一下。热热的,真的是哭肿的。

唐周心里叹了一口气。像个小孩一样。唐周这样想着,就起床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后拿了那一个包就走出了门。唐周看见江傅远的车停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唐周走过去,车窗就降下来了。唐周说;“江老板,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江傅远说:“我睡不着。”

唐周笑着坐进车里,他和江傅远说:“我只是去火车站,有什么睡不着的。”

江傅远说:“不知道。就是睡不着。”

唐周进来先把那个包放好,所以第一时间没系安全带。这一次江傅远依旧伸手过来,去帮唐周拉安全带。唐周又嗅闻到江傅远身上的味道,他的香水又换成之前的那种了。唐周觉得这件事很好笑,就笑着说:“江老板,你怎么不用进口香水了?”

江傅远在唐周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大早上就和我贫嘴。”他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语气之中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相反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很高兴,但是在这种高兴中还莫名带着一点惆怅。

这边唐周前脚刚走,林嘉阳就醒了。他迷迷糊糊醒来,恍惚看见身边已经空了。他猛然惊醒,他是打算要送唐周的,但是这下睡过了头。

他先是打开窗户看了一眼,看见外面江傅远的车不在,他也就知道唐周已经走了。林嘉阳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他忽然看见唐周之前一直很喜欢看的书放在桌子上,他坐在床上,准备打开看两眼来睹物思人。

结果从里面轻飘飘地飘出一张信纸。林嘉阳将信捡起来,发现是唐周的父亲写来的。

信里面写到,唐父很乐意唐周给他推荐的那几个孩子,他不缺钱,这几个学生他是完全可以资助的,已经找到了孩子们的资料,正在办理手续。其中说到的是这件事的答复,然后他和唐周说,不着急唐周回来家里,但是要爱护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说的都是一些关心的话。最后还提了提唐周的亲事,最后就已经没有了。

这是一封再也简单不过的家书。但是林嘉阳却莫名是拿着这封家书看了好几遍,直到林嘉阳感觉到脖颈的酸涩,听到有人在喊他:“嘉阳哥,有人来,说是找唐老师的。”

林嘉阳这才抬起头来,将这封信重新折好夹在书里。他出了门,看见乔巧兰已经醒了,正蹲在外面刷牙。外面的篱笆墙外有几个不眼熟的人,带着几个大包,还看起来都很斯文,不像是本地人。林嘉阳走过去,其中一个人看见林嘉阳,他说:“你就是林书记吧。”

这个人面带微笑,很有亲近感,说的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林嘉阳疑惑道:“你是?”

另外一个人说道:“我们是新桦报社的记者,我们是过来进行一点简单的采访的。唐先生的笔触真的太厉害,简短几个字将林书记你描绘出来。我们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林书记了。”

林嘉阳更疑惑了,他询问了一下原因。

对方惊讶地说:“林书记不知道吗?这一位姓唐的老师写了文稿投给出版社。写了他在闵兰村教书的经历,他写得很好,一投过来就被选中出版了。虽然是短篇,但是每一个文字都极为优美,他给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让很多人都大受感触。听说有师范生对这里很感兴趣,想来这里给孩子们做老师,想帮衬这些孩子们。还有慈善家也有计划资助学校,说是要给孩子们建操场呢。”

对方说着,给林嘉阳递来一本很薄的书。那人翻开了几页,找到了那一篇文章指给林嘉阳看。林嘉阳看见了文章的标题€€€€《我在闵兰》。投稿人€€€€唐周。

林嘉阳盯着唐周的名字,他忽然地,明白过来一件事。信中说,唐父不着急唐周回去,资助的事情也处理好了。可是唐周说€€€€

“江老板。”唐周转头喊了他一声。

江傅远已经将车停好了,听到唐周喊了一声后,他抬头看他。现在已经是火车站的外面,这个时候虽然还很早,但是明显已经有了赶路的人在陆陆续续进入火车站。他身后的车窗外就是那繁嚣的场景,他就在江傅远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唐周说:“我要走了。江老板。”

江傅远的手指动了动,他说:“好。”

唐周松开安全带,手中正拿着那个包。他还没有打开车门,江傅远伸手过来,他的手轻轻握住唐周的后颈,让他转头过来。他的吻落在唐周的嘴唇上。

然后,他的嘴唇往下压了下去,像是尝到什么饴糖,他开始吮吸舔舐,这种轻柔的力道依旧像他本人一样慢条斯理。宛若在品尝什么珍馐,在舌尖一点点扩散其中的美味。他握着唐周的后颈,另外一只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他沉陷进去,勾到了他的舌头。他依旧慢腾腾地,一点一点地品尝了他口腔里的任何的一个角落。最后离去时,还不舍地吮吸了他的舌头。江傅远用手捧着他的下颌,用指腹轻轻擦拭了唐周嘴唇上濡湿的地方。他听到唐周说:“你不是说,要等对方和你一样具备同样的感情,你才会说吗?”

江傅远抬起眼睛来,看见唐周带着轻柔笑意的眼睛。江傅远说:“你这小子,我就说,你都知道。”他贴过来,又在唐周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你这个坏孩子。你假装不知道。”他的手指在唐周因为笑而弯起来的唇角摩挲着,虽然说着这样指责的话语,但是他的力道依旧很柔和。

唐周说:“我没有假装,我只是不说而已。”

江傅远回答了刚才唐周问的事情:“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做这件事,我会后悔。”他松开了唐周,他和唐周说:“火车快进站了。”

唐周下了车,他稍微弯腰从外面的车窗看着里面的江傅远,唐周和他说:“小叔叔,我走了。”

他这次喊的小叔叔是他自己喊的。江傅远的眼睫稍微地颤动,但是现在江傅远说的只是:“嗯。”

真是奇怪,不说再见,而是说我走了。

他看见唐周朝火车站的地方过去,他的身影要淹没在那人群中。他去西装兜里拿了香烟,拿了半晌才将香烟拿出来叼在嘴上。他掏出火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抖动厉害。半天都没有将火柴擦燃。忽然地,那边传来巨大的一声轰响,接着是混乱的碰撞声,接着是人声的嘈杂:“撞、撞人了!撞人了!”

江傅远听到声音侧头过去,看见之前青年所行走过去的位置围拢了一群人。他猛然怔愣,然后从车里走出来,香烟彻底掉在地上。

唐周这会儿和系统说:【你倒是会啊,这次不直接告诉我,一点点地暗示我。】

系统说:【我怕我直接和你说,你要难过好久。我就一点点通过意识传递给你,然后影响你去做。我这次聪明吧。】

唐周表示:【还行。】

系统:【而且你还提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这不正好。】

唐周:【走吧,下个世界。我决定了,下个世界我要做一个高冷的人。一定是我一直乐于助人才这样。】唐周的意识能够看见,还站在那里已经面色极为苍白的江傅远。唐周说:【每次这样,他们肯定承受不了吧。这次把那两个支走了,本来早起就是故意躲他,谁知道他起得比我还早。】

唐周刚和系统说完,这边的人群开始又发生混乱。有人喊:“快走!快走!车在漏油!会发生爆炸!”于是原本要给他急救或者是找救护车的人一哄而散,那边的江傅远却在这时打算扑过来去捞唐周的身体,他说:“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要把他带出来!”但是周遭的人全部拦着江傅远,死死拉着他。

唐周说:【第一次看见江老板哭。我真是罪人。】

系统忽然说了一声:【好了,搞定。】

系统话音刚落,整个现场就发生了一场爆炸,周围所有人都散开。漫天的火光出现在江傅远的眼瞳里,那滚烫的温度近乎要将人的骨血炙烤融化。血红色的火光遮蔽了天际,朦胧了整个视野。消防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很快爆炸而产生的火焰消失,烟雾缓慢飘散在空中,烧焦的东西全都狼藉地落在原地。江傅远挤进去,他和消防说明了情况,他的双腿近乎是软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毅力支撑他稳住自己的身形。他走过去,努力去辨认其中每一块残骸。

系统说:【游戏系统开发了新功能。】

唐周说:【什么新功能。】唐周正在等待传送到下一个世界。

【数据回收功能。这样可以减轻数据的运行,可以增强到另外的游戏体验。】

【什么意思?】

【就是你死了之后,为这个游戏体写的程序就直接不写了。直接让尸体合理消失,就不用管尸体的腐烂、白骨化等等。你说是不是这个升级很有用?】

唐周猛然睁开眼睛,他说:【这是bug啊。你看这个时候尸体能够合理消失?这高温都还没达到火化的程度,连骨头都没有可能吗?】

他看见江傅远的一双手已经完全漆黑,他还在找里面唐周的尸骨。他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去,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继续站立在这里。甚至看起来还很冷静地在处理这件事。

系统说:【别管了,游戏有bug不是正常的吗?咱们走吧。】

很快,唐周和系统都消失了。

江傅远明确地听到了一个消息:“先生,这里只有一副肇事司机的。没有找到第二副尸骨。”他直起身来,他的脸颊上也都是脏污的痕迹,他原本这一身规整的西服也变得乱七八糟的。他凝视着满地的残骸,依旧试图从这漆黑里看见那一副尸骨,或者是一片同样的衣角。但是除了那一个行李包,什么都找不到。甚至那个行李包还没有被完全烧焦。

江傅远盯着遥远的天际,周围有人在和他说些什么,他却近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对。

不对。

他消失了。

不是死了。

他逃走了。

他逃走了。

湛蓝的天空在他的凝视下逐渐皲裂,呈现出玻璃破碎般那样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他周围的一切开始全部碎裂,像是被燃烧的灰烬一样缓慢升起来。那些汽车、那些人、那些道路、指示牌、鲜花、报纸,全部都开始化为灰烬升腾。急着骑车而来的林嘉阳,他看见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化了。站在玉米地里的陈绍盯着那皲裂的天空和飘散在空中的黑色灰烬。陈纤站在田埂上招手喊他,但是陈纤也已经逐渐幻化成为一片灰烬。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开始彻底地破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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