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90章

“急什么?”反倒是陆久安不慌不忙,“你且等着。”

于是翌日,应平大街小巷乡野田间突然多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葡萄是什么味,咱们也没吃过呀,花钱买了葡萄苗来种,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蹲在地上捧着一个霍口的碗吃饭的老汉啧啧嘴:“我儿子在谢家做事,听说啊他们吃了那个葡萄赞不绝口,可惜葡萄就那么一串,一人吃了两口就没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东西这么稀罕,以后种出来可以卖个不错的价格。”

“岂止啊。”另一个妇人和老汉对视一眼:“这葡萄不是陆县令叫人先在官田种出来的吗,他们种出来以后,酿成了葡萄酒,据说以后啊要卖到晋南给京中贵人们喝。你想,这葡萄只有咱们应平独有,物以希为贵,倒时候那不得卖出个天价。”

陆久安胸有成竹地规划着未来的葡萄美酒大业,全然不知道,驿夫快马加鞭往,正往应平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驿夫丝毫不作耽搁,到了县衙门口跳下马后一路疾驰狂奔,不过几息就来到大堂。

彼时对葡萄酒感兴趣的几个酒肆东家闻讯而来,陆久安正叫人开了一坛葡萄酒让人尝尝鲜。

葡萄酒倒入晶莹剔透的瓷玉杯中,衬得酒红色的液体愈加炫目。

“葡萄酒酿的时间越久就越是醇香,不过这会儿的味道酸甜可口,果汁味里夹着一点点酒味,算是各有千秋。”

酒肆东家是酒中好手,还未喝到嘴里,只闻着味就品出了此酒好坏,待喝下去之后,就差不多在心里下定决心了。

陆久安察言观色,正欲说什么,大堂闯进一道气喘吁吁的人影,来人一脸喜色,不正是随着学子们前往省城科考的驿夫吗?

在坐的酒肆东家审时度势,知道轻重缓急,酒也不喝了,跟着陆久安一同站了起来。

驿夫提前学子一步回应平,又这个表情,陆久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次科考,应平终于不挂咸鸭蛋了!

果然,那驿夫一张嘴,就大声喊道:“大人,中啦,中举啦!”

应平已经很久未出过举人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中了桂榜,连带着桑梓同乡也脸上有光,不管此人在榜上哪个位置,都代表着他半只脚踏入仕途了。

这可是全县都值得共贺的大喜事。

陆久安作为应平的县令,到时候政绩考核也得将此划进去。酒肆东家纷纷拱手向他道贺。

韩致走上前问:“前去科考的有24个学子,中了几个,都有谁中了。”

“中了7个!”驿夫拿出一张纸条:“我记不住名字,照着榜单摹了下来。”

陆久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你说多少?”

“7个,陆县令,咱们应平出了7个举人啊。”驿夫说着说着,激动地声音里隐隐带上了哭腔。

他遵循韩致吩咐,早早候在桂榜前,一放榜,他就在照着籍贯一栏找,找应平这两个字。

看到第一个应平时,他于人群中高兴的大叫一声,再摹举子姓名,名次。看到第二个应平时,他惊喜交加,只想着,啊,咱们应平不仅出举人老爷了,还一连出了两个。

这份惊喜一致持续到后面,他找出了7个籍贯为应平的举人,此时他拿笔写字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周围有人注意到他此举,看到他不停地往纸条上写名字,一脸惊疑不定。

驿夫却管不了旁人的眼光了,兴奋地手舞足蹈,那张写着7个名字的小纸条被他放在胸前的位置,仿佛带上了滚烫的温度。

陆久安有些晕乎乎的,靠在韩致身上说道:“你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于此同时,广木布政使司贡院。

罗副考官整理朱墨卷,突然惊咦一声,旁边还未走的同考官们纷纷抬起头来,主考官见他眉头紧蹙,心头一凝,快步走到他身边。

“出了什么事了?”

第108章

此次乡试, 广木布政使司一共有主副考官两人,同考官四人,主副考官由天子钦命, 副考官则由本省进士出身的府推官担任。

此次的主考官是翰林院编修齐€€担任, 自古科考乃国家大事,所设甚严, 就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的陋事发生, 齐€€为广木布政使司主考, 若是乡试出了什么差池, 监察御史第一个唯他是问。

因此见副考官罗都给事中这个反应,不免有些提心吊胆。

“倒不是卷子出什么问题了。”罗副考官报以歉意一笑,“是发现有个县出现了多次,先前填榜时就留意到了,这批中举的朱墨卷要送往晋南礼部, 我便又看了看。”

齐主考官放下心来。往年科考时, 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 学风甚浓的府县, 多一两个中举的也不奇怪。

“是广木哪一个附郭县啊?”

所谓附郭县,便是与府州省此类上级行政机构治所同一个城池的县,广木布政使司有五个附郭县,通常这类县城庠序充盈, 学风浓厚, 是以齐编修有此一问。

罗都给事中摇了摇头:“说来奇怪,我原以为也是哪一个附郭县,却是一个不起眼的偏远小县, 应平县,此次科考, 你猜中了几个?”

有个江州府出来的同考官忍不住抢先问道:“中了几个?”

罗都给事中露出一个老小孩儿般的神情,嘿嘿笑道:“中了7个。除此之外,还有1人落在副榜,其中一人是易房经魁。”

正榜的出来的举人便可以继续参加明年的春闱,副榜有资格进入国子监读书。

帘内的几个考官倒吸一口气。

此次科考广木出了95名举人,在62个县中,一个县就占了7名举人,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在晋南直隶的府城才会出现。

这个时候,莫说主考官,连江州府来的那个同考官也心中忐忑。

“我看看。”

齐主考官神情严肃,翻出那7人的朱墨卷,又去看卷子的上批语,7人卷子由不同房师审阅,应该出不了错,有一份卷子,还是他和罗都给事中复核后从副榜排名靠前的考卷里递补上去的。

那7人试卷的文章也是考据详尽,义理高远,词佳句严,不论是同考官还是主考官,都给了满篇红圈:“可圈可点,实至名归。”

文章和审卷既没有问题,那便是应平学子学识过人,齐编修双眼精光,叫来外帘跟人闲聊的学政。

提督学政名向道镇同出翰林,和齐编修在朝中任职时还有过几面之缘,三年前被派往广木,今年期满本该回朝中述职,结果收到连任诏令,还得待上三年。

学政掌全省教育一事,按期要到地方巡历,察教官的优劣,生员的勤惰,儒生的品性,总之广木偌大一个省,和学习科考有关的事,都归他管,特别是院试,便是由学政出题审阅主持。

向学政此次在乡试中担任监试官一职,要了解本省学子情况,找他准没错。

主考官同他一说,向道镇也是大吃一惊,摸着山羊胡子探身看了眼卷子:“前几年应平县,可是一个举人都没有。”

甚至因为洪灾和疫病,他到任后举行的院试,应平无人来参加,百姓一心只想活下去,县学也荒废了,他一度把应平划到儒丁匮乏,治学庸怠之地。

怎么现在一下就中了7个。

“那应平县学如今当职的教谕是谁。”副主考官一针见血地问道。

若是教官满腹经纶,教出七个举人学生来,也未尝不可能。

向道镇对此人印象不大,只记得是个中规中矩无甚特点的举人,在教学方面,空有一腔热血,却始终教义难升差强人意,向镇道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教谕一直不曾变过,不是因为他。”

“那总归不会是因为换了个县令吧。”

春秋房的同考官本是半开玩笑地随意说道,却不想罗副主考官神情一震,指着那几分考卷道:“很难说,诸位不妨看看,这些卷子里,承题答题皆有几分悲天悯人,治世救民的经义。悲天悯人尚能理解,江州逢灾历难,这群生员亲身体会过,那治世怎么说,不过是一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儒生,上哪儿知道这么详尽的治世之道。依老夫之见,会不会是应平县令亲自跑县学里讲学去了。”

齐主考官点点头:“想来应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应平县令是谁?”

向道镇被问住了,他作为一方提督学政,于县令却很少打交道,那位在江州府当值的沈同知说:“是陆久安县令。”

“竟是他。”副主考官听罢一愣。

众人不明就里。

“是他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见他们满脸迷茫,齐主考官心情愉悦地解惑道,“你们在广木当职,离晋南比较远可能不知道,三年前,那陆久安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出尽风头,可谓是名动京中的一代翘楚。本来要入翰林院作编修,差点成了我的同僚,只是可惜出了那样的事。”

世事难料,轰动一时的探花郎,听说不仅文采绝佳,生得也是俊逸清朗,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谁知道时运不济,一旨圣意给贬到了这样的下县。

不过照这么看来,回到朝中怕是指日可待。

齐芫看着这一垒卷子摇摇头,这陆久安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闹明白怎么回事以后,齐主考官松了一口气,疲倦地摆了摆手:“卷也审完了,榜也放了,诸位还是先好好歇一歇吧,明日要接见你们那一干学生的拜礼。”

几位考官因为要参与出题审卷,考试前就要闭门谢客以作回避,又连着十几日连续不断地批卷,早已经头晕眼花,只想睡个大觉修养生息。

……

落第的生员早早收拾行李回去,准备下一次的会考,中榜的举人则换上统一的举人澜衫,给诸位考官行礼致谢,承宣布政使司设下鹿鸣宴,款待场官及中式举人。

生员考中举人,这群学子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复往日,随着鼓乐依次入内,颇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鹿鸣宴伊始,礼乐冉冉,丰席盛馔,今科举人按地方扎堆抱在一起高举酒杯互相道贺。

这其中又以应平县大出风头。

七个人挂着恣意的神采,和乐融融,共同进退之间,如一棵密不可分的合抱之木,与周围零零散散的队伍与众不同,羡煞了一干旁人。

“齐仓兄,陆苒兄……我就知道今年科考,你们必能高中。”一位曾经去过应平听学的举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齐仓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寒窗苦读数载,总会有所回报。”

面前的学子很是眼熟,正是醉心辩论赛的那几位。

“那可不一样,我们武今县只出了我一个。”

“都是颜夫子和陆大人教导得好。”应平另一位学子抑制不住的自豪。

“哎,也是倒霉。”外县学子说到此,有些怅然若失,“我有一位同窗知己学识渊博在我之上,本来以为这次能高中,结果分在茅厕旁的号房,他叫那气味熏得无心答卷,无奈落第了。只盼下一年,他能分到一个如意号舍吧。”

“其实我等前一年也深受其害,这一次多亏了陆县令准备的花露水。”

齐仓这句话,正好落入想要打听此事的人的耳朵里。

其实在进龙门被巡绰搜检官搜查时,后面排着队的其他学子早就注意到他们考篮里的不同之处。

这群来自应平的生员,不仅人手三片参片,还有一个小瓷瓶,巡绰搜检官打开瓶封时,那香气顺着微风扑鼻而来,直叫人心旷神怡。

原来是他们陆县令为其准备的……

那小瓷瓶不大,齐仓从怀里掏出来给众人展示,收获了一片惊叹艳慕的目光。

“有了此物,考试时犹如神助啊,哎,也不知道陆大人从哪里得来的,若是价格适宜,我也想买一瓶来随身携带在明年春闱的时候使用。”

“这是陆大人自己制作的。”齐仓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举人不免失落,他收拾心情,转而说起在应平听学辩论的趣事。

几人一时忘了在鹿鸣晏,说到兴头上,声音不免大了点,本在一旁意气风发谈论会试的其他举人都被吸引了过去,纷纷看向他们。

“你来说一说,你们口中的辩论赛是怎么办的。”一道浑厚儒雅的声音响起来。

几名举人闻声看过去,立马停了喋喋不休的话头,躬身行礼。

原来他们越说越高兴,周围围了一大片人,俨然与旁的宴席格格不入,几位考官本是坐在主位,见到此景,便提着袍角走过来。几位考官在一旁静静听了有一会儿了,这才出声询问。

对着考官,这群学子可不敢嬉皮笑脸,更不论还有向学政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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