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人洗浴的热汤很快准备妥当,不一会儿,醒酒汤也呈上来,韩致诱惑着他:“久安,把醒酒汤喝下去。”
陆久安眉头难受地蹙紧,他推开送到嘴边的瓷碗,闹着脾气:“我不喝。”
“喝了没有那么难受。”
“我不要。”陆久安大声嚷道,“我要尿尿。”
……
韩致沉默片刻,放下碗来:“好吧,先尿尿,再喝汤好不好。”
陆久安捂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妥协道:“好吧。”
陆久安在屋内解决了内急,结果立马食言而肥。喝醉酒的陆久安和平日的他判若两人,心智减少了一大截不说,还十分难缠,韩致担心浴汤待会儿冷了,便自己喝了一口,捏着陆久安的下巴哺喂过去,等一碗醒酒汤喝完,两人皆是大汗淋漓。
陆久安又呜呜呜地哭起来,嘴里痛哭流涕地喊着爹娘:“相公毒害我……人面兽心,爹啊,帮我打他。”
“小没良心的。”
接下来,韩致又把陆久安脱干净抱到浴桶里,在水里的陆久安玩心四起,韩致感觉替他洗澡比打一场仗还艰难,整个房间里的地面上都是被他扑腾出来的水花,到了最后,浴桶里的水已经去了大半,但好歹是洗完了。
韩致被折腾的心力交瘁,因为那声相公升起的旖旎心思也化为乌有。
只想把他按在床上好好睡觉。
偏生陆久安愣愣地看着他,摸着他的胸肌呲溜一声吞了吞口水:“帅哥,你是谁,这肌肉,哇,让我看看人鱼线。”
韩致捉住他一路点火的手,眼神凶狠,咬牙切齿地警告:“我是谁,我是你相公,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等明天醒来,你又要喊痛。”
陆久安所有所思,半响点点头:“哦,我知道了,你是韩大哥。”
韩致无可奈何地撑着额头,到底没舍得在醉酒时动他,他吹灭蜡烛,把陆久安拥在怀里。
过了半响,陆久安就喊着热,他从韩致怀里挣扎而出,嘴里咋咋呼呼地唤道:“韩大哥。”
“酒醒了?”
“我没醉。”
喝了一碗醒酒汤,洗了澡又出了汗,韩致也无法判断他有没有醒酒。
陆久安的声音沉沉的:“韩大哥,梨家湾那一晚,你是故意脱了衣服勾引我的吧。”
韩致抽了抽额角。
“第一天晚上,你就把我拐到你床上,肯定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含糊,若非韩致听地仔细,不一定会辨认出来。说道最后,陆久安一个人自言自语小声嘟哝,慢慢的,拉成了一条平稳的呼吸。
他睡着了。
厢房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响起一道声音。
“娘子。”
“晚安。”
第151章
宿醉了一晚, 陆久安翌日醒来头痛欲裂,他从床上下来时差一点栽倒在地:“卧槽。”
“小心。”韩致眼疾手快把他扶到床沿上,用粗糙的手指头不轻不重地在他太阳穴按揉。
“既然这么难受, 以后就少喝点。”
陆久安愁眉苦脸:“我本想过了这么多年, 已经慢慢练出来了,谁曾想这身体这么不中用, 果然还是不能大意。”
韩致不再说话, 陆久安闭着双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伺候, 间或指挥一句:“韩朝日, 手再往上一点,对,就是那里。”
韩致手指顿了顿:“你怎么不叫我老公了?”
“叫你什么?”陆久安陡然拔高音量。
韩致退后一步,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最后在陆久安毛骨悚然的注视下, 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昨天夜里, 你一直抱着我叫老公。”
陆久安压根记不住昨天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 韩致并没有骗他,老公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除了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陆久安顿时感觉头更痛了,他搓了把脸, 头也不按了, 豁然起身:“可以了韩朝日,学政大人和按擦使还在官舍,应平旅游的基础设施日趋完善, 我准备带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不要让他们久等了。”
韩致道:“若是觉得身子不舒服, 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已经好多了。”语毕,陆久安便火急火燎地跑出去。
陆久安说此话并非只是推口之辞,他打算好好招待向道镇和孟尧,务必让两位活招牌大人宾至如归,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刚一进门,就看到向道镇指挥手下在搬运箱子。
那箱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光看着就感觉分量不轻。
“啊,你来啦。”一看到陆久安,向道镇就止不住脸带微笑,“光顾着看你那官田去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箱子里的书今日凌晨随船刚到,我正准备差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陆久安一头雾水,向道镇笑眯眯道,“听吕肖说你求书若渴,书房里的书已经不够看了,你们还约定着互相交换家中藏书,是不是有此事?”
单听名字陆久安还想不起来吕肖是何人,后面向学政一说,他就记起来了,当初春游的时候和一群省城来的学子斗过诗,后来确实约定了交换藏书,只不过他目的并不单纯,只是为了给图书馆积蓄资源,才把主意打到了人家的身上。
陆久安轻咳一声:“确有此事,莫非这里面装的是吕肖兄托大人带来的家中藏书?”
“非也。”向道镇振振衣袖,“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就不插手了,到时候由他自己送来,向某认识陆县令那么久了,算是老夫的一点小小心意吧。”
孟尧不甘落后,另外三个沉重的箱子被抬了出来:“虽然比不过向道镇,不过第一次见陆县令,我也不能空手而来,这是老夫备的见面礼。”
陆久安大喜过望,他双手叠抱胸前,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孟尧作为广木布政使司的三司之一,收录的书籍肯定不少。
向道镇更不用说了,他作为省教育厅厅长,“身家”不菲!就算是从指甲缝里漏一丝出来,这些书也能在图书馆里占一席之地了。
两人的馈赠无异于雪中送炭!
向道镇不以为意,挥了挥衣袖:“来而不往非礼也,与其说是我送你的,不如说这是你应该得的。尽管收着,我到广木就任几年,这些只是我收藏的一小部分,其余都在晋南的院宅里,等有机会给你看看,那些才叫孤本。”
陆久安眉开眼笑。
这些书到时候都要充进图书馆,不过方案还只是个雏形,陆久安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向学政,以防万一,他提前询问了一下书籍的去留:“若是有人想要借阅,我能做主借出去吗?”
“既然已经给了你,那就随你处置,况且这些只是抄录本。”向道镇浑不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我那门生的脾性我知道,因为天资过人,难免有些恃才傲物。没想到他来应平短短数日,言辞之间就对你推崇备至。嘿嘿,正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向道镇只是随口一提,谁知陆久安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前不久范教谕才告诉我,鸿图学院的部分学子也出现了这种状况。那些平平无奇的学生们还好,成绩问鼎的那几个尤为严重。不过是坐在房里摸房顶,就自以为触摸到了天。说到底还是眼界束腹了他们,我也正发愁呢。”
向道镇促狭道:“你也有发愁的一天。”
“向学政莫要取笑我了。”陆久安道,“不过我确实有一计,只是还需向学政相助。”
“说来听听。”向道镇勾起了兴致。
“既然省城和应平的学子都自命不凡,不如让他们交换学习,好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久安把交换生的想法不厌其详讲了一遍。
“为期一年,向学政觉得如何?”
“你想得倒美。”向道镇双眼一瞪,“让那群童生都不是的学子交换省城的秀才,还要包揽食宿。”
“哎呀,话不能这么讲,这不是各取所需嘛。”
“你算盘打得倒是好。”向道镇冷哼,“他们又不傻,心中自有定论,我如何助你?”
“向学政,此事非我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切实可行的。”陆久安掰着手指头跟他理论,“你想想,鸿图学院的学生们固步自封,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和更优秀的人比较,所以进步是有上限的。同样的,省城的学子也缺少这样一个机会。”
“你很有自信嘛,他们好好的省城不呆,凭什么来你这县城?”
“很简单。”陆久安只差抬头挺胸了,“有颜夫子在此坐镇,他可是三公之一。”
向道镇没有说话,陆久安察言观色,再接再厉道,“向学政,我敢保证,交换生计划绝对是一项双赢的事,唯一不足的就是下官人微言轻,得需要你从中斡旋。”
“行吧。”向道镇想了想,最终妥协,“省城那边由我去说服。”
陆久安喜不自胜,还不忘补充道:“先说好啊向学政,咱们应平的夫子是颜太傅亲自教授,省城那边的私塾也要选最好的。”
向道镇哑然失笑:“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久安无事一身轻,接下来便专心致志做好两人的向导,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位大人出门第一站选择的是客栈,陆久安一头雾水,在听到向道镇兴致勃勃在孟尧面前谈起自己曾经作过的诗后,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两位科举出身的文人这是要去书香主题客栈观览诗赋啊。
如他当初所预料的那般,旅游带动人气,人气又拉动经济,其中又以客栈民宿最为受益。自从第一家书香主题客栈大火,客栈东家吴季尝到了甜头,之后在应平陆陆续续又开了两三家。
向道镇引着孟尧直奔打卡墙而去,陆久安紧随其后:“自向学政在此题诗,不少文人墨客争相前来,这之后又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赋。”
向道镇满意地点点头,这面打卡墙和初次见时已经大相径庭,上面密密麻麻填满了诗赋,向道镇可以想像,每一个写下墨笔的文人,是如何自信地在诗赋后面留上自己的姓名,以争高下。
孟尧眯着眼睛凑上来:“让我仔细看看。”
陆久安心有所悟:“孟大人眼睛有疾?”
孟尧毫摆摆手:“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远处看东西比较模糊,视物不太方便罢了。”
陆久安了然,看来和账房先生朱豪一样,眼睛近视了。
……
害怕耽误陆久安处理公务,向道镇和孟尧后面几天都拒绝了他的陪同。为了让两人玩得尽兴,陆久安把旅游社的金牌导游蒋方派了过去。
三天以后,向道镇的随从前来辞行,陆久安也从蒋方的口中得知,两位上官对这趟行程很是满意。
陆久安做事向来讲究尽善尽美,于是想了想,决定再添一笔。
他收拾收拾,拿着一个外观简陋的木匣赶到两人的车驾前面,对着孟尧说道:“按擦使大人,下官投桃报李给您送回礼来了,您看一看喜不喜欢。”
“哦?”孟尧闻言打开木匣,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制式奇特的物品,晶莹剔透的琉璃表面发射出一道明亮的弧光,他哑然片刻,“这是?”
“您戴在眼睛上试一试便知。”
陆久安说得神神秘秘,向道镇不禁在一旁催促起孟尧,这陆县令手里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次他带回去的人体工学背靠就非常好用,他将多余的背靠散给同僚,还因此博了个美名。
陆久安给的东西不论大小,都不容小觑!
孟尧从善如流,他按照陆久安的指导把两根细长的木头棍子架在鼻梁上,一开始他不明白此物有何用,待透过那两片琉璃把不远处的钟楼看得清清楚楚后,不禁惊呼出声。
“怎么了?”向道镇好奇。
孟尧没有理会自家好友,急急忙忙追问陆久安:“这是何物,我戴上以后,竟治好了眼疾。”
陆久安松了一口气,这个简易式眼镜本来是为朱豪所制,碍于技术有限,只能一点一点打磨。谁知制作了那么久,竟然与朱豪视力无法匹配。陆久安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歪打正着,孟尧用起来居然正好合适,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