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还真是一条狗命!
“行了,先回屋吧。一大群人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樊哙一手挽着吕€€,一手按在樊伉脑袋上,一家三口朝里走,身后呼拉拉跟了一群人。
樊哙是个大长腿,吕€€也是个大长腿,樊伉一个小短腿磕磕绊绊地夹在夫妻两个中间跟得无比辛苦。
进大门就是一个超级大的火盆,盆里只剩下燃烧过后的木炭,将熄不熄。
樊哙大步跨过火盆,吕€€连忙拿着沾了水的柚子叶对着他挥来扫去。
等到估摸把樊哙身上的霉运晦气扫没了,吕€€将柚子递给阿偌,亲自上前为樊哙摘盔卸甲。
卸了甲,早有人奉上热气腾腾的水盆请樊哙洗漱。
樊哙净了脸,擦着手问:“府中一切可好?”
吕€€左右看了看,阿偌会意,领着其他的侍女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怎么了?”樊哙问。
“府中诸事安好。”吕€€眉心微蹙,叹息道,“就是伉儿发作了癫疾,怕是不妥。”
樊哙眉头紧锁,见吕€€脸色不愉,宽慰道:“细君莫要着急,伉儿尚小,好好调养未必不能长寿。我亦曾听人提起阳庆公精研扁鹊卢医之脉书,医术精湛。明日我就着人去一趟临€€,总归是有办法的。”
一听儿子的病可能有救,吕€€脸上的忧色褪了一些,但依然忧心忡忡。
“希望如此罢。”
不一会儿,有仆役抬了热水过来,请国相入浴。
樊伉亲自为老爹放了洗澡水,可惜没有让人放松的精油,要不然对于缓解疲劳十分有效。
趁着樊哙泡澡的功夫,樊伉卷起袖子跑到厨房准备大显身手。
当然鉴于他年纪小身量都不够灶台高,基本是他动嘴,刘婆他们动手。
樊家新推出的包子馒头是必备的,大家正吃得兴头上,天天吃都不腻。
正巧家里还有武阜昨日送过来的野鸡野鸭子,还有吕雉特地着人送来的一罐蜂蜜,樊伉留了一只给大黑打牙祭,其余的让人收拾干净,剔去鸭掌膀尖,再将葱段荷叶姜片花椒一起,寒入鸭腹,串在铁叉子上,做成山寨版的烤鸭。
鸭头鸭掌膀尖也没有浪费,一起放在锅里卤着,第二天就能吃了。
等到樊哙洗完澡,略微歇息,烤鸭正好出锅。
看着家中新添置的桌椅板凳,樊哙也不觉诧异,大马金刀往正席上一坐,家中下仆流水一样往桌上端东西。
白白胖胖蓬松软绵的馒头、皮薄馅厚的包子、炖得香喷喷的羊肉汤、焖得油光发亮的彘蹄、烤得皮脆肉嫩的烤鸭……
足足摆了满满一大桌。
樊哙在军中生活艰苦,何曾见过这样的美食,光是瞧着就胃口大开,一句话没说,直接夹了一个大馒头,三两口吞下肚。
“这蒸饼味道不错!”
第9章 非工科生的烦恼
大汉朝人的眼中,食物的名称非常有特色。
蒸出来的一律叫蒸饼,不管是糜子饼、包子、馒头、花卷,全都是蒸饼。
樊伉已经不想去纠正名字了。
樊哙一口气吃了六个大馒头肚子有了点底,这才饶有兴致地看着桌上山寨版的烤鸭道:“这个是什么?”
“烤鸭。”樊伉特别乖巧地拿筷子夹了一块带酥皮的鸭肉,裹了葱段和豆酱一起用薄面饼卷着,递给樊哙 ,“阿翁尝尝。”
樊哙接了过来,一口吃掉,末了砸巴砸嘴,说:“再来一个,太少了,没吃出味道。”
吕€€早已经卷好了一块,顺手塞进他嘴里。
“味道不错!”樊哙一连吃了十来块才停嘴,看着陶盘里乱七八糟剩下的一点边角料,十分不好意思,“此菜鸭皮香脆,肉质软嫩,细君和伉儿也尝尝。”
“厨房还有。”樊伉心想,他就是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所以才把武阜送来的野鸭子全烤了。
现在一看,果然是对的。
樊哙将烤鸭全部消灭掉,又吃了二十个胖嘟嘟的大水饺,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
樊伉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他爹盖世英雄,武力值爆表,那饭量也不容小觑。
果然英雄都是饭桶么?
樊哙伐逆归来,十分疲累,吃过饭又陪着吕€€樊伉略坐了一会儿,自去歇息。
樊伉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第二天,得到吕€€的话可,樊伉招来了之前盘炕的匠奴,直接带到石€€前面。
“郎君想打一个不靠人推的石€€?”匠奴一满脸的诧异之色。
不靠人推,石€€一个死物又怎么会自己转起来呢?
郎君的想法真奇怪。
“怎么不可能呢?”樊伉两手揣进袖子里,绕着石€€走了两圈,努力回忆以前见过的畜力石磨和水磨的样子,说,“石€€就是靠着两个磨盘辗压磨碎粮食,只要能让石€€转起来就成,又不一定非要靠人推。”
他的设想让匠奴们一脸茫然:“不靠人推,那还能靠什么?”
“很多啊,牲畜啦风啊甚至水都可以啊。”樊伉努力用着符合一个十岁孩子的思维方式去解释说,“牛和驴子都能拉车,风能吹断树枝,水能把人冲走,为什么就不能让石€€转起来呢?”
古代欧洲的风车磨坊水车磨坊不都是靠这样的原理吗?
可惜匠奴们根本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石€€这么重,光靠风和水怎么能让它转起来呢?
郎君果然是个小孩子,什么事都想当然。
看着匠奴们一脸茫然的脸色,樊伉顿时满头黑线。
果然不是工科出身就是这点不好,凡事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想给人解释都解释不明白。
要是有详细的图纸就好了。
樊伉感慨着,想到之前白做工的任务,任务完成不给别的,给个水磨或者风车磨坊的图纸也成啊!
连欧洲那些野蛮人都能想出来的东西,他就不信有了图纸,他们大汉国的匠人会想不明白。
可惜系统大神实在太小气了,毛都不给一根。
因为自己专业不对口,理论知识不过关,樊伉只能退而求其次,别寻他法。
“都是用石块辗压磨碎粮食,只要想法子给石€€装上像车辕和牛套的东西,让牛和驴子能够一直原地绕圈圈不就成了?”
“牲畜又不是人,怎么可能跟人一样,会一直原地绕圈圈呢?”有人反驳道。
樊伉白了他一眼:“牛和驴子不是都吃草么?前面吊一篮子草不就成了?让它们一直看得着吃不着,不就跟着草走了。”
众匠奴们沉默了,只觉得郎君这法子略损。
匠奴中有个叫闳翁的,年纪最长,经验也最丰富,听樊伉这么一说,没有开口反驳,倒是绕着石€€琢磨开了。
“郎君说的这法子倒是值得一试。”拉车和拉磨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樊伉见终于有人能领会他的意思,不无欣慰地抬手,本打算拍老头儿的肩的,结果两人身量相差太大,最后只能改拍到闳翁的腰:“不错不错,我看好你哦。”
闳翁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从他的表情也能猜出郎君是在夸赞他,一脸黑瘦的老脸顿时显得有些窘迫,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老奴一定竭尽所能想办法€€€€”
“若你能解决这个难题,到时候奖励你一袋粮食。”对他的木讷和不善言辞丝毫不以为忤,樊伉大方许诺。
这个年代粮食和布匹就是硬通货,一袋粮食比那坑爹的半两钱受人欢迎多了,更何况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连自由都没有的匠奴,吸引力尤其大。
闳翁简直喜出望外:“多谢郎君,老奴一定不负郎君所望。”
收买人心成功,樊伉笑眯眯地道:“去办吧,缺什么就跟阿琅说一声。”
“喏。”
闳翁喜不自胜,在众匠奴羡慕的眼神中退下去了。
安排好匠奴们的事,樊伉总算有心情关心关心他的红薯藤。
阿琅和无名两个正围在种红薯的木箱子前,一个在给红薯藤松土,一个拿着水瓢满脸纠结状。
“怎么了?”樊伉心里一紧,还以为宝贝疙瘩红薯藤出事了。
阿琅举着水瓢,脸色纠结得不行。
“郎君,这真的是大芋么?大芋的叶子好像不是藤哎。”
这傻孩子,红薯和芋头天差地别,红薯藤都长这么长了,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实在是有够迟钝的!
“是吗?种出来就知道了。”樊伉兴致勃勃地道。
樊伉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红薯藤已经长到了快有半米长,早已经爬到木箱子外头去了。
前些天无名无师自通地在木箱子边上照着红薯藤的生长方向搭了一个半米高的木架子,如今红薯藤新生的萌芽沿着木架子长得一派欣欣向荣。
樊伉估摸着红薯藤这个样子应该可以采收了,兴冲冲地拿着剪刀,剔掉叶片后,“唰唰唰”地将红薯藤剪成了十几段,然后把吕€€特地买来准备种花的盆抱了一个过来,将剪截下来的那些红薯藤种进盆里。
培上土浇了一遍水,樊伉看着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红薯藤断,想象着三四个月后,红薯大丰收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一亩地红薯可种植三千多棵红薯苗,亩产四五千斤,如果是良种的春薯,产量更是高达七千多斤以上。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棵红薯能育出十几棵红薯苗,一季下来,五十斤肯定是够够的了。
“郎君,这样大芋藤就能生根发芽了?”阿琅十分好奇,从没见过拿茎叶育苗的啊,郎君不会是胡闹吧!
“放心,等着吧,最多半个月,肯定能生出根来。”樊伉自信满满,“以后每天天晴把盆搬出来晒晒太阳,下雪就搬到我屋里,别冻到了。”
系统给的红薯品种非常好,耐霜耐寒,生命力旺盛,产量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阿琅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阴阴的,既没有太阳也不下雨。
“那郎君今天是让它晒太阳还是搬回屋?”
“搬进屋吧。”樊伉缩着胳膊道。
阿琅弯下腰,搬起盆吭哧吭哧往屋里走。
既然郎君如此重视,阿琅打定主意,即使这些明显不是大芋的藤蔓哪怕只是根杂草,他也会用心照顾,必不让郎君失望。
樊伉的运气好,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每天都天气晴朗,照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开始大雪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