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满脸惊叹:“真的?伉儿真厉害!”
无名:“……”
樊伉:“……”
所谓脑残粉大约就是这样的吧!
“我也只是胡乱想的,还不定能不能成呢!”樊伉有点不好意思。
身为汉王室未来的继承人,刘盈的眼界更开阔。
这个聪明的少年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句话所代表的涵义。
比绢布还要细薄的竹简?
要是真能造出这么神奇的东西,他简直不也想象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刘盈眼珠子瞪得老大,清秀的小脸上一片潮红。
“只要伉儿想做就一定能做得出来。”刘盈充满鼓励地道,“需要什么就跟表兄说。”
“好的,如果到时候缺少什么,我一定不会跟表兄客气。”樊伉敷衍地应了一声,吩咐闳翁和阿琅把芒杆放在清水池里漂洗干净,再一骨脑扔进煌锅里蒸煮。
这是为了进一步去掉纸浆原料里的果胶、木素等杂质,使纤维分散开来而成为纸浆。
煮料的时候,添加一点工业用碱,效率会更好。
碱倒是容易获得。
虽然秦始皇坑了不少术士,但民间追求长生大道的风气依然不减,弄点石灰来并不是难事。
不过樊伉的造纸大业现在还只是处于实验阶段,而且芒杆不像树皮,只需要稍微蒸煮一下就能成为纸浆,樊伉也就没有费事地用什么石灰,只是让人去灶间扫了撮箕灶灰混在锅里一起煮。
刘盈笼着袖子站在锅边抻着脖子不住地张望,心中好奇不已。
“这样就能煮出和丝绢一样薄的竹简吗?”
在他心里芒杆泡了这许久都快要腐烂了,用来铺房顶都不成,怎么做成竹简写字呢?
刘盈心里既好奇又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啊。”樊伉皱了皱鼻子。
以前他虽然也看过手工造纸的视频,而且系统也给了他一份详细的造纸工艺流程,但理论和实践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他也没有做过,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无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并没有开口,但脸上红果果地写着“郎君要造竹简,你只要听话干活就好,怎么那么多嘴”。
刘盈看懂了他脸上的表情,低下头讪讪地不说话了。
刘盈看得兴致勃勃,直到下午回宫的时候,还一再叮嘱樊伉,一定要等着他来了才开锅。
樊伉满头黑线,总觉得这位未来的表兄皇帝未免实在太过活泼好奇了点儿。
说好的悲情皇帝呢?不是应该苦大仇深,闷闷不乐,郁郁不安的么?
成天这么跳脱欢乐是要闹样?人设都要崩了哦!
送走了好奇宝宝刘盈,樊伉安排人手晚上烧火的人手,累得倒头就睡。
入睡之前,他习惯性地点开光幕面板,看到推广造纸术的任务进度条居然已经到了百分之五十,这才放心入睡。
因为挂记着造纸的事,第二天天还未完全大亮,樊伉就醒了。
草草洗漱一番,樊伉兴冲冲地去了纸房,阿琅闳翁和无名都守在那儿。
三人六只眼睛全都死死地盯着那口大煌锅,直到看见他到来,阿琅才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道:“郎君,来得正好,您看这锅里的芒杆还要煮么?”
樊伉踩在小凳子上,揭开锅里盖着的麻布,瞅了一眼。
煤灰燃烧产生的热量很高,原本樊伉以为要煮个三五天才能熬成纸浆的,结果一天半的时间,锅里的芒杆稻草就分解成了一团团的纸絮。
将这些絮团捞了起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麻布袋里,拿清水池里来回漂洗了几遍,沥去水后放在石臼里捣成泥膏状,使纸浆中的纤维分丝帚化,这样做出来的纸才具有一定的强度和韧性。
这是个累人的活计,樊伉心里其实很想自己亲自动手,奈何小身板不给力,难以胜任。
“我来。”刘盈卷着袖子,跃跃欲试。
樊伉瞅了瞅他比自己粗壮不了多少的小胳膊,果断扭头,对阿琅道:“去唤武叔来。”
武阜身材高大,又有一把好力气,府中的甲士里头,樊伉也就和他最亲近。
“用不着那么麻烦。”无名一脸冷漠地上前,弯下腰轻轻松松地将那根直径至少有三十公分的大木头抱了起来,用力地捣着那些纸浆絮团。
随着他的动作,袖口不自觉地往下缩,露出修长有力的胳膊。
樊伉看了看无名胳膊上的腱子肉,再捏捏自己软趴趴的手臂,不禁有些气馁。
明明无名也只比他大几岁,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
看着无名胳膊上漂亮的腱子肉,本来信心满满的刘盈下意识地将袖口往下拉,遮住了自己不算强壮的胳膊。
樊伉眼角余光偷看到他的动作,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刘盈和他也一样,他还小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没有脱离婴儿肥,再过几年多锻炼锻炼,一定也能练出和无名一样漂亮的腱子肉。
当然,樊伉也只是懊恼了一小会,很快就被石臼里那些被辗成一团团的絮状物吸引了。
这些絮团已经隐隐有了纸絮的影子,看上去有两分像卫生纸被打湿后的纸浆团。
樊伉一看有戏,不由精神一振。
“若是成了,我请你们吃饭。”樊伉一高兴,前世的习惯让他不由脱口而出。
听他说要请客吃饭,闳翁尚不觉得有什么,无名和刘盈已经下意识地吸了吸口水。
刘盈立刻欢呼一声,无名虽然没有像刘盈那样溢于言表,但手里捣纸浆的动作却更加用力了。
果然美食的魅力真大啊!连无名兄那样冷淡的人也为之破例。
樊伉心里感叹着,觉得纸浆捣得差不多了,让无名停下来歇息,让闳翁取来竹帘,准备捞纸。
问清楚了怎么捞纸后,刘盈迫不及待地将纸絮捏成小团扔进抄纸槽里。
无名用一根大木杵不停地搅拌,直到纸絮全都化开,纸浆纤维全游弃地悬浮在水中,这才和闳翁两人抬着竹帘放入水中,左右摇摆两下,再抬起竹帘,看到竹帘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湿纸页。
樊伉点了点头,虽然这纸的颜色略黄,而且颗粒有点不均匀,但确实是纸。
樊伉将竹帘挂了起来,拿了一块湿布轻轻挤压,将湿纸页里的水分挤压出来,然后将纸从竹帘里分了出来,贴在隔壁屋子的炕上。
他没有建烘壁,这几天一直烧着炉灶,炕上的温度不高不低,用来烘纸挺不错的。
刘盈睁大了眼。
一堆稻草又泡又蒸之后,居然会变成像丝绵一样的絮状物,实在是很神奇。
“接下来怎么做呢?”刘盈兴致勃勃地问道,对樊伉口中说的那个像丝帛一样薄的竹简更加期待了。
“接下来我们先去吃饭,等着干了之后就成了。”樊伉拍了拍手,心中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从今天起,他也是个手工达人了!
第25章 黄草纸
纸一时半会烘不干,樊伉话已经放了出去,索性捋袖子准备大显身手,做一顿好吃的好好犒劳自己,还有闳翁无名阿琅刘盈几个帮手。
这些天无名他们一直跟着忙前忙后,所有脏活重活累活全包了,他能顺利地造出纸张,实在功不可没。
此时已是阳春,正是草长莺飞,万物生长的季节,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全都从冬眠中苏醒过来,食物的种类也多了起来。
樊府自是不缺吃的,去岁的冻肉都未曾吃掉,武阜和樊哙还时不时地出去打个小猎,猎几只野味尝尝,以至于厨下禽肉已经有泛滥的趋势。
这个年代因为调味料还有烹饪手法的限制,人们是不吃头内脏以及翅膀爪子这一类的下脚料的,至少贵族阶级和富贵人家不吃。
樊家也是如此。
这几天宰杀了不少野鸡野兔子之类的,肉早被炖了烤了吃掉,剩下一些下脚料堆在厨房里,都积了快有一大盆了,刘婆端着盆子出去。
院子里大黑正摇头摆尾地等着加餐。
樊伉眼睛一亮,道:“这些留下,别扔了。”
“郎君,厨下尚有不少肉食,郎君何苦吃这些腌€€贱物。”刘婆以为樊伉节俭,舍不得这些下脚料,苦口婆心地劝道。
“那是你们不会做,要是会做的话,这些东西可好吃了。”樊伉摆了摆手。
其实相比起鸡大胸鸡腿那些净肉,樊伉更爱吃脖子爪子这一类连皮带筋的,嚼着特别有滋味。
几千年后的人们几乎把食物利用到了极致,这个年代人们不爱吃的爪子脑袋脖子,经过特殊的秘法刨制,成了著名的小吃,卖得还贼贵。
樊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绝味鸭脖、麻辣兔头、香卤鸭舌、泡椒凤爪、香辣烤翅等诸多美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虽然现在缺乏很多调味料,但还是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东西来。
到嘴的美食没了,大黑一路小跑过来,绕着心爱的两脚怪“汪汪汪”叫个不停。
樊伉不禁有些愧疚。
前些日子他在城外帮忙安置流民,那地方人多嘈杂,就没有带大黑,回来之后又一直忙着捣鼓造纸的事情,好久都没有照顾大黑了。
不过看大黑被养得油光水滑的样子,估计这些日子在府里被刘婆他们养得不错。
“给他煮两根大棒骨,就用清水煮,别放盐。”抢了大黑的食物,樊伉莫名地有点心虚,赶紧让刘婆给它加餐。
刘婆虽然觉得特地给狗煮肉有点浪费,但还是应声去了。
樊伉亲自蹲在水盆前,清洗那些下脚料。
这些基本都是禽类身上比较脏的部位,樊伉不太放心让刘婆她们清洗,还是自己动手最放心。
听闻樊伉要亲自做吃食,刘盈和无名兴冲冲地跑到厨房,结果看到樊伉蹲在水盆边上正努力地清洗那些不吃的边脚料,不由十分失望。
“伉儿,你说请我吃饭就吃这些啊?”刘盈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些东西即便是当初还在沛县种地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吃的。
“表兄放心,别看都是些下脚料,我保证一会做出来,好吃得你停不了嘴。”樊伉信心满满。
“哦。”刘盈有些将信将疑。
樊伉见状也不解释,让刘婆她们把洗干净的鸭头鸭舌爪子脖子一股脑放进锅里淖水,然后另开了小灶,撒了一把花椒粒翻炒,做了两勺椒盐。
这些花椒粒还是上次他从一个侍医的医箱里找出来的,被他当宝一样收着,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这不是散寒除食治恶风的蜀椒么?伉儿炒这做甚?”刘盈满脸诧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