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
这个女流氓!
众人想笑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
王回和乐都二人上前见礼:“见过临武侯夫人。”
“辛苦王将军了。”王回是吕€€亲自派给樊伉的,自然认识,但乐都向来身处砀邑大营,吕€€未曾见过,不由面露疑惑,“伉儿,这位是?”
“这位是乐都乐将军,乃是舅舅帐下勇将。在舞阳时得乐都将军帮助良多。”樊伉连忙替他家阿母介绍道,“此次回长安,也多亏王回将军和乐都一路护送,方才一切顺利。”
一听是吕泽帐下将士,吕€€态度非常热情:“原来是乐都将军,多谢将军对伉儿的照顾。”
乐都连称不敢:“临武侯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
乐都尚有公务在身,将樊伉护送回来,便与他道别。
樊伉谢过他一路护送之情,又取了百金当做谢礼,方才让他们离开。
进了侯府,早有人奉上热汤和酒食。樊伉一路风餐露宿,甚是疲累,随便吃了点,让人送来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一头扎到炕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了足足了将近十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中午。
乘光进来伺侯他洗漱,樊伉用自制牙刷蘸了青盐刷牙,又自己绞了布巾擦完脸,问:“无名兄呢?”
乘光道:“无名公子清早就起来,带着大黑出去了,现下还未曾回来。”
樊伉闷笑,知道无名是嫌府中人员繁多吵闹,所以跑出去躲清静了。
洗漱完,便有两个少年端了午食过来:“郎君请用膳。”
樊伉看了他一眼,惊讶地道:“夷光曲吉是你们呀,都长这么高了。”
去舞阳的时候夷光和曲吉年纪都不大,他便只带了乘光。
不曾想两年不见,当初和他差不多大的两个小少年现在居然足足比他高半个头了,心中忍不住有些嫉妒。
“那是因为郎君离开都有两年了。”两人心中既高兴又委屈,忍不住道,“下回郎君再要去别处,一定要带上我们。”
樊伉素日亲和,又看他们几个年幼,平日很是照顾他们几个,宠得小少年有些无法无天,都敢当着樊伉的面抱怨了。
“行行行,下回再出去一定带上你。”
夷光和曲吉这才高兴起来。
用过午食,吕€€带着阿偌过来了。
“伉儿起来了?”
吕€€进来拉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既高兴又心疼地道:“高了,瘦了,也黑了。”
樊伉心想他天天在舞阳种地,还亲自烧玻璃,能不黑么?
“这回知道外头的日子辛苦了么?以后呀你还是收收心,老老实实呆在长安城,哪儿也别去了。”
“在外面万事都要靠自己,虽然辛苦,但也很锻炼人。再说舅舅就在砀邑,有什么事舅舅都叫人过来帮忙,还是挺顺利的。”樊伉抬起头看着他阿母,“阿母你不觉得我出去一趟变得更成熟更稳重了么?”
“你呀!”吕€€心疼儿子在外地受苦,又有些气恼樊伉自作主张,对这个儿子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连说话语气重一点都不舍得,简直没办法。
儿子平安回来,吕€€不名又担心吕泽和樊哙。
不过好在陛下已令阳夏侯陈€€出镇北方,召樊哙回京,相信不久樊哙就能回长安了。
“你舅舅可好?身体可无恙?上回生病把我和你姨母急死了。”
“阿母放心罢,舅舅一切安好。”历史上好像吕泽应是死于今年,现在已是九月了,吕泽还活着,想是逃过这一劫了吧。
樊伉也不敢确定。
“那就好。”吕€€这才放下心,又道,“你姨母和阿盈甚是担心你,明日你进宫一趟看望他们,也好让他们放心。”
樊伉点头道:“儿子省得。”
第110章
第二日樊伉吃了早食,便带着给吕雉和后宫其他贵人的礼物,和吕€€一同搭乘牛车前去长乐宫拜见吕雉。
“姨母近日可好?表兄呢?”上了牛车,樊伉想起刘盈这个软绵绵的表兄来,还真有几分想念。
“和以前一样,你去舞阳这两年,阿盈还时常念叨于你。”吕€€摸了摸头上的玻璃发簪,很是满意,“你捣鼓出来的这个玻璃倒是挺不错的。给你姨母带了么?”
樊伉指了指车中的盒子,道:“都在这儿了,不光有姨母的,阿盈和薄夫人她们也都有。“
说着樊伉打开一个朱红的匣子,那里面摆了八颗圆润的珠子。
这是平安他们烧东西的时候顺手烧出来的珠子,正好拿来送人挺不错的。
薄姬她们现在声名不显,但樊伉可知道这位就是生了汉文帝的牛人,虽说以他的身份不至于巴结讨好,但拿点不值钱的玻璃结个善缘也不错。
不奢望在将来的宫斗中她能够帮助吕雉,只要让她别站在戚姬一边和吕雉打擂台就行。
吕€€听了不禁皱起眉头:”也罢。如今陛下宠爱戚姬,你姨母和阿盈在宫中处境也颇为艰难,这几颗珠子就当是为你姨母和阿盈笼络人心罢了。“
樊伉带回来的礼物最多的就是玻璃饰品,吕€€身为他的生母自然得了不少,水钻都有好几颗,倒是不眼热这六颗珠子了。
”见着了你姨母聪明些,莫说些不中听的话让她难受。“吕€€提点他道。
”……知道了。“樊伉心想他又不是什么碎嘴婆子,又怎么会乱说话惹吕雉不高兴。
能让吕雉不高兴的事,除了色衰而爱弛,不得刘邦宠爱之外,就是刘盈的太子地位问题了。
如今吕泽尚在,相信刘邦也不敢现在就提废太子的事情。
到了长乐宫门前,见是临武侯夫人和兴平侯,宫卫并未阻拦,两人很顺利地就入宫了,阿偌带着两个侍女手捧礼盒跟在他们身后。
还是那个讨喜圆脸的内侍过来引他们去椒房殿,樊伉随手扔了一个阿沅做的荷包给他,说:”一点小玩意不值什么,就是看个新鲜。“
那内侍拿在手里暗自摸了摸,感觉里头是个圆溜溜的东西,脸色一喜,道:”多谢兴平侯。“
兴平侯能做出一种比玉石还要透亮的玻璃的事情,在椒房殿早不是秘密。玻璃珠子吕雉也得了不少,内侍一摸就猜到是什么了。
还是跟着皇后有前途啊!
吕雉所居椒房殿位于长乐宫前殿北侧,一路上樊伉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套那内侍的话,那内侍亦知临武侯夫人和兴平侯乃是皇后最为信任之人,拣着好听的事情说了一些,无非是皇后威严,太子刘盈又十分聪慧,母慈子孝之类的。
一直到椒房殿前,樊伉也未曾打听到什么实质有用的东西。
果然这宫里头的人只分有权势被人伺候的聪明人和没权势伺候人的聪明,稍微普通笨一点的,基本都活不下来。
他那点智商也就能拿来烧烧玻璃种种地,跟这些宫里头的人精打交道,着实还是嫩了些。
吕雉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地安排了女官在外头迎接他们,看见他们连忙迎了上去笑道:“见过临武侯夫人,见过兴平侯。”
吕€€显是时常入宫,与这女官相熟,闻言笑道:“原来是訾雅,皇后可在?”
訾雅道:“皇后正在殿中,临武侯夫人、兴平侯请。”
说罢,领着樊伉他们入殿。
殿中吕皇后端坐于案几之后,眉眼中隐有阴悒之色,似有什么烦心事。
听到殿中声响,吕雉抬眼看见吕€€母子二人,脸色才好些,朝樊伉招手。
“伉儿来了,快过来让姨母瞧瞧。”
樊伉走过去,正要拜见吕雉,就被吕雉一把拉住胳膊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高了,瘦了。”吕雉真不愧是吕€€的姊姊,说的话都跟吕€€一样。
“因为我长大了啊,而且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樊伉满头黑线。
吕雉笑着点头:“果然长大不少。”
又扭头问訾雅:“太子殿下现在何处?去唤他来。”
訾雅垂头应了声是,退出宫殿外头,吩咐宫女去请太子殿下。
吕雉拉着樊伉入座,又询问他在舞阳县时的情形。
“我听闻你在舞阳县兴建了水车灌溉田地,造福一方,舞阳县丞还特地写了书信报予萧丞相,连萧丞相和留侯都称赞不已,若不是后来北边又起战事,留侯都想亲自前往舞阳一观了。不曾想伉儿竟如此能干!”吕雉看着樊伉的表情甚是和蔼,比之对吕€€还要更加亲切。
她和吕€€姊妹情深,对于吕€€唯一的儿子自然也爱屋及乌,本就十分疼爱。
看见后辈如此有出息,她身为长辈自然心里高兴。
再者樊伉因为身份的关系,自出生起就被划为了她和太子一派。樊伉越是能干,以后对于太子的帮助就越大。
被吕雉如此称赞,樊伉不禁脸上有些发烧。
“姨母谬赞了!水车乃是上百匠人一起努力方才建成的,论起来他们的功劳才是最大,伉儿不敢居功。”
有真才却不居功自傲,吕雉顿时对樊伉更加满意了。
“谦逊是美德,但也不要太过自谦,反而教人小看。”吕雉道,“你是你阿母和阿翁的儿子,我的外甥,这天下没有几个人敢小瞧于你。”
“姨母教训得是。”樊伉摆出一副听凭教诲的模样,乖得不行。
吕雉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大慰,忍不住叹道:“伉儿如此聪慧懂事,阿妹真是好福气。”
吕€€笑道:“阿姊你别看他在你面前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在府里的时候可有主意了,谁的话也不听。你这么夸他,回去以后还不知道他又该如何折腾。”
樊伉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仿佛两人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吕€€道:“方才进来之际,阿姊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提到这个,吕雉刚刚松开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樊伉见了不由心中一跳。
能让吕雉如此面露于色的,果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可吕雉贵为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女鲁元嫁与赵王为妻,唯一的儿子又被封为太子,兄长掌汉朝半数军权,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不安的?
吕雉想是为此事所困,心中郁郁不得解,吕€€一问,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
“匈奴步步南侵,北方叛乱四起,前日陛下召曲逆侯刘敬进宫询问可有弭患之策€€€€”
提到刘敬,樊伉忍不住皱起眉头。
刘敬本名并不叫刘敬,而是叫娄敬。
和张良萧何夏侯婴这等自汉皇起事起就一直侍奉在侧,跟随汉皇南征北战建立功勋的旧臣不同,娄敬不过是靠巧言善辩获取了刘邦的信任,进而加封官爵,甚至还得以赐姓刘。
汉六年匈奴南下进犯雁门关,汉皇亲征,他捣鼓出高桥马鞍和马蹬,托太子刘盈进献朝廷,他记得当时就是这个刘敬不仅对太子极为不敬,还步步相逼,那副嘴脸他一直都记得。
在樊伉心中,这就是个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