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让看病,无名兄真的不给做木筐子怎么办?
虽然他也可以找别的人做,但总觉得用习惯了无名兄的木筐子,别人编的都不那么好用了。
“看吧看吧。”樊伉自暴自弃地道。
郑侍医这才上前,照例先检查了樊伉眼口舌,又给把了脉,发现樊伉脉象正常,一点儿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便道:“兴平侯脉象柔和有力,不浮不沉,从容和缓,节律一致,并无异常之处。”
樊伉收回手腕,对吕€€和无名道:“看吧,我就说没事。”
吕€€这才放下心,道:“郑侍匠辛苦了,以后伉儿的身体还少不得要让郑侍医费心。”
“哪里,夫人言重了。”郑侍医对樊伉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便是无事也乐意上临武府找兴平侯讨教。
自从当初还不是兴平侯只是临武侯府小郎君的樊伉教了他如何正确地处理外伤伤口,如果清洗还有那个什么消毒之后,他现在治疗外伤的病人十个里倒是八个不会感染创口热,这在以前真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吕€€命人取了诊金,又着人送郑侍医出府。樊伉也拉着无名去做木筐子,倒是和郑侍医同路。
快出院子的时候,郑侍医想了想,还是唤了一声:“兴平侯。”
樊伉同样也对这个郑侍医观感不错,平安当初可就是他救回来的。这老头可能医术不咋地,但医德还是不错的。
因此听得郑侍医唤他,樊伉便停下脚步问道:“郑侍医何事?”
郑侍医道:“兴平侯乃是有大才的人,纵然现在陛下有所疑虑,他日也一定会明白兴平侯的苦心,重用兴平侯。所以兴平侯切勿担忧烦恼过甚,万望保重身体才是。”
樊伉顿时一脸无语的表情。
好么!
不到一天他在大夏殿得罪刘邦的事连郑侍医都知道了!
樊伉很想说一声他真的是想太多,若不是因为和亲和平定诸侯王兹事体大,他其实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去刘邦面前凑热闹。
身为大汉朝的外戚,他早就已经有所觉悟,毕竟汉朝的皇帝对外戚的态度其实一直都不太友好的,典型的用过就丢的类型。
然而面对郑侍医的好言安慰,樊伉还是真诚地道了谢,两人在院门口道别。送走了郑侍医,樊伉则和无名兄去挑木头。
无名兄虽然平时很冷漠,但对于小郎君的请求还是很乐意满足的。
挑好了木头拖回到院子里便开工了。
樊伉对于木工一窍不通,无名兄做木筐子的时候,他便在炕头最温暖的位置铺上一块狼皮褥子,将鞭尾龙蛋小心翼翼地放下去,还摸了摸蛋壳,自言自语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孵出来啊。等你孵出来了,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名字吧?”
路过的乘光表示,他什么都没有听见。郎君对着一只蛋自言自语什么的都是他幻听。
陪着一只蛋自言自语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下来,樊伉取了衣裳去隔壁浴室沐浴。
等他沐浴完拿着布巾边擦头发边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黑如同孵蛋的老母鸡一样趴在狼皮褥子上一动不动。
樊伉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啊”地一声惊得院中树上已经归巢的鸟儿都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无名在院子里削木头,听得樊伉怪叫,将手中的木头一扔,“咻”地一下奔回屋。
“郎君怎么了?”
“我的蛋啊€€€€大黑你快下来!”樊伉气急败坏地跳上炕,要赶大黑下来。
“汪€€€€”大黑给了他一个无辜的小眼睛,仿佛在问他怎么了。
“你快下来,你趴到我的蛋了。”樊伉生怕大黑会把蛋压破,要赶它下来。
然而大黑素来不太鸟他,依然趴在狼皮褥子上一动不动。
一人一狗较上了劲,无名简直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朝着炕上的大黑喝了一句什么,大黑的狗脸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磨磨蹭蹭万般不情愿地从炕上起身,摆着尾巴跳了下来,绕着无名开始汪汪汪直叫。
“哎呀,我的蛋€€€€”樊伉连忙扑过去,无比紧张地看着他的蛋,“还好没破。”
不等他庆幸完,就听到身后无名兄道:“大黑似乎把这颗蛋当成它下的了,刚才一直在孵蛋。”
“啊?”樊伉一脸懵逼的表情,“大黑它不是公的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不是,就算大黑是母的,狗也不能下蛋啊,它不是胎生的吗?”
无名兄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郎君都能下蛋了,大黑会下蛋也不稀奇吧。”
樊伉:“……”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更正一个错误,在汉朝侍医应该是指专门给宫中贵人看病的医生,而民间普通的医生应该称为医工或医匠。所以前文在砀邑给吕舅舅看病还有在舞阳县做刀伤药的都该称为医匠,而不是侍医。不过不影响阅读,只是称谓问题。前文中出现的侍医我会慢慢修改过来。
第120章
自知惹怒了刘邦,樊伉便再不去朝会了,整天窝在家里折腾他的蛋。
还有一个跟他一样爱折腾蛋的就是大黑,一人一狗成天因为孵蛋的事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大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趴在蛋上,你怎么就是不听?把蛋磕坏了怎么办?”一个不留神,樊伉发现那蠢狗又趴在埋蛋的木筐子上头去了,简直要被它气死了。
“快走开快走开!”樊伉驱赶狗。
“汪汪汪€€€€”大黑甩着尾巴照旧趴在蛋上一点儿也不鸟他。
若是樊伉赶得急了,大黑便从木筐子上起来,黏着一身的沙土跑开,等樊伉一走神,它又跑回去窝在上面孵蛋,等到樊伉发现它再次驱赶。
如此反复,一人一狗天天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萧何来访的时候,就看到樊伉正一脸孩子气地跟一只黑犬吵架的模样,不禁忍俊不禁。
“兴平侯还是这般精力充沛啊,年轻真好,便是老夫看着也觉得羡慕得很。”萧何乐呵呵地道。
吕€€一副没脸见人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住了。
“伉儿,萧丞相来了,还不过来见过萧丞相。”吕€€语气温柔,眼神凶狠。
樊伉拿大黑毫无办法,又不放心他的蛋,只得召唤大黑的饲主:“无名兄,把你的蠢狗赶走,不要让他动我的蛋。”
无名满头黑线地跑过来,吹了声口哨,把大黑带走了。
樊伉这才满头大汗地过来给萧何见礼:“见过萧丞相。”
萧何摆了摆手,目光却朝着方才大黑蹲着的木箱子好奇地望了过去:“兴平侯方才在说什么蛋呢?”
吕€€的脸更黑了,半是好笑半是抱怨地说道:“没什么,伉儿小孩子脾气,不知从哪儿捡了个野鹅蛋,不给吃,非说要把孵出来,大黑还成天捣乱,天天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萧何哈哈笑起来,说:“少年郎嘛,闹腾点好闹腾点好啊!”
见礼完毕,几人便移步至屋内,在炕上坐定。
侍仆送上热汤,樊伉挽起袖子给萧何斟了一杯,双手奉上:“萧丞相,请。”
“有劳了。”萧何连忙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将碗放下。
以前来临武侯府时,萧何都是和张良一起来的,极少独自前来,樊伉便随口问了一句:“今日留侯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萧何喝了一口热汤,将碗放下,才道:“留侯素来体弱,前日已向陛下上书自请告退,摒弃人间万事,专心修道养精,静居行气,以救他日能轻身成仙。”
樊伉:“……”
“陛下同意了?”
他知道历史上张良好像的确是早早隐退,所以一生得以善终。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张良居然隐退的时间如此之早,而且还是选在如此敏感的时期,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日他和刘邦在大夏殿的争论传了点什么出去,让向来聪明机智的张良从中嗅到了什么,所以才提早隐退?
萧何愣了一下,问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樊伉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他需要知道什么吗?
“自你那日在朝上辩得建信侯哑口无言恨不能以死谢罪之后,陛下就偶染风寒,一直在宫中养病,朝会也是由太子和皇后代替。”
“?!!”樊伉有点懵,“我不知道啊。”
难道是他被他气病的?
樊伉下意识地有点心虚起来,一想也不对。
明明那天他从大夏殿出来的时候,刘邦的心情还挺好的,应该不是被他气的吧!
萧何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应当是真的不知道陛下的近况,不由也皱起眉头。
“如今朝上对于和亲一事争论不休,没有定论,陛下又在这个时候抱恙,不能出来主持大局,以建信侯为首的主和亲派与反对和亲的主战派几乎要打起来了,甚是烦忧。”萧何开始长吁短叹,“偏偏这个时候留侯又自请告退,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萧何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樊伉:“兴平侯你说呢?”
樊伉有些莫名其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他只是个小少年啊!不要问他这么高深的问题。
萧何知道樊伉的性子,对于麻烦的事向来敬而远之,也没期望他会主动回答,自顾自地道:“兴平侯,和亲之事是否真的事不可为?”
他也是没有办法。
主议和派和主战派现在争论不休,互不退让,陛下又避而不见,两方人马找上他,都希望将他说服拉拢到自己一方的阵营当中去。
萧何自己对此事也有些犹豫不绝,被两派人员吵得头都大了,不得已之下才登门找上樊伉这个罪魁祸首,希望能从这里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若是别的事樊伉还能想办法推辞,但和亲之事本来就是他挑起来的,所以这个时候倒是不能再缄口不言。
“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如今我大汉粮草皆备,兵强马壮,军队整装待发,只需陛下一声令下便能冲过阴山,一举踏平匈奴王庭,那么和亲我举双手赞成。”樊伉道,“若是不能,那和亲之议万万不可行。”
和亲和亲,说到底还是一场国力的无声较量。
汉强匈奴弱,那么和亲才叫做和亲;否则和亲就是纳贡。
萧何道:“那若是不和亲,边境之危又该如何破解?”
“学当年大将军蒙恬,屯兵边关抵御匈奴方是正道。”樊伉斩钉截铁地道。
“别无良策?”萧何复问。
樊伉摇头,语气坚定:“别无良策。”
萧何得到了樊伉肯定的答复,若有所思地走了。
吕€€则备了礼物以探视皇后的名议入了一趟宫,晚上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令樊伉意想不到的消息。
刘邦中风了,如今口不能言,衣食起居皆要人服侍。
饶是樊伉自觉心脏强大,也被这个消息给震飞了半边魂。
刘邦中风偏瘫了,那岂不是吕雉要掌朝了?
樊伉对这个消息简直是又喜又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