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不怪他看不起那些贱民,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他们收买了,这么蠢难怪一辈子只能做贱民!
萧同知道他心情烦闷也不去惹他,自己蹲在一边生闷气。
罪魁祸首的吕禄简直万念俱灰,恨不能天下劈下一道雷,直接把他劈晕过去才好。
然而晴空万里,别说雷,连朵云彩都没有。
几个小少年或蹲或坐或站地思考人生,有健仆过来给他们分发宿舍牌。
依着夏侯灶的脾气,刚把木牌拿到手就准备扔到地上一脚踩个稀巴烂,无名兄一个眼神过来,冷冷地提醒他:“砸了宿舍牌,你便只能睡柴房或者院子里。”
“我就偏要砸了给你看看!” 夏侯灶本来只是做做样子,被无名这么一激,心中火气上来,不想砸的此刻为了面子也要砸了。
说着举起牌子往地上重重一摔,抬腿就要狠狠地踩烂他,被吕禄从背后死死抱住。
“阿灶冷静,别中了他的奸计。”
他了解无名,知道无名一定说到做到,若是阿灶把牌子扔了,说不定真得住柴房或是睡院子。
这个天气晚上气温多低啊,就算阿灶身体健壮也扛不住啊!
萧同也跟着劝道:“是啊,阿灶,身体要紧。”
几人或拉或劝,还有无名兄在旁边威慑,好不容易打消了夏侯灶砸牌子的念头。
到了宿舍,吕禄发现他们几个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总算好受了些,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哪知领他们来的健仆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藤条编的篮子,往前一伸。
“干什么?还不快滚!”夏侯灶一肚子火没处发,见状没好气地道。
健仆并不生气,只是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学生守则,道:“郎君嘱咐过,书院的学子必须统一着装,几位郎君的衣物冠带便交由书院保管,等到放假的时候再交由几位郎君带回去。”
“什么?我连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得了?简直欺人太甚。”
健仆依然好脾气地回答:“书院为各位学子备有校服,已经放在各位郎君的屋中,还请郎君动作快些,不然一会儿耽误了午食时间,让几位郎君饿肚子就不好了。要知道今日是开学的第一天,郎君今日特地亲自下厨做午食招待各位学子。”
想起樊伉的手艺,吕禄不由自主地吸了吸口水。
要说樊伉最让他佩服的地方就是他做膳食的手艺,比宫里的膳食还要好吃!
“阿灶阿同,别磨蹭了,快点换吧,换完了好去吃饭。”相比起还端着的几位玩伴,吕禄的适应力良好,非常的能屈能伸。
反正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能怎么办?
熬着呗!
等到他阿翁吕释之来京,樊伉总得让他去迎接吧,只要能出了书院的大门,到时候还来不来就不是樊伉说了算的。
几人黑着脸进屋换衣裳,万般不情愿地把代表自己身体的物信扔进篮子里。
“好生收着,若是弄丢或是弄坏了,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健仆将收着的衣物取走离开了,另有一人过来领他们去食堂。
“几位今日是第一次来书院,郎君恐几位不适应,特地命隶臣为几位郎君带路。”那人一边领着他们走,一边介绍书院布局。
比如食堂位置宿舍位置讲堂位置校场位置。
郎君可是说了,明日起这些学子们就要自食其立,不必他们照顾引导了。
来到食堂,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尝过樊伉手艺的吕禄只觉得腹中更饿了。
进了食堂,香味更浓了,然而几人脸色更黑了。
所谓食堂,不过是一个建得十分宽敞的屋子。
屋子里建了一个大灶台,上面摆放着几个食盆,也不知道那灶台是怎么弄的,这个天气食盆放在上面也不会冷,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汽。
那些贱民们拿着饭盒排着队去打饭菜,而那个极度惹人厌的樊伉则站在灶台后面拿着锅铲挨个儿给人打菜。
一个贱民端着饭菜从他们身边走过,吕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红烧肉、椒盐猪手、炸鸡腿、盐酥鸭架、西红柿红薯炖牛腩、香菇炖鸡……
全是他爱吃的,而且还有青菜!
这个时节也就只有伉表弟有法子弄到新鲜的青菜了!
“阿灶,怎么办?”萧同不着痕迹地吸了吸口水,问道。
虽然那些菜很多他都不认识,但是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夏侯灶摸了摸肚子,瓮声瓮气地道:“还能怎么办?愿赌服输!先去吃饭罢!”
饿着肚子是什么都干不了的!
片刻后几人端着饭碗坐在桌上吃得满嘴流油。
“若是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便是在这里做一辈子学子也甘愿。”萧同嘴里嚼着肉块,含混不清地说道。
难怪他家阿翁总是时不时地樊家蹭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想到以前自己因为嫌弃樊伉年纪小不肯找他玩耍而错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美食,萧同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太亏了!
第142章
然而熊孩子真的是一顿美食就可以解决的吗?
事实证明并不能。
吃过午食在书院里四处晃荡了一下午,熟悉了一下书院的环境,又去校场发泄了一番属于少年人的旺盛精力,挨到酉时吃了一顿喷香滋美的晚食,挨挨蹭蹭直到天黑实在无处可去了,几个小少年才万般不情愿地回宿舍休息。
吃饱喝足之后,睡不着的几个小少年躺在炕上又开始琢磨着如何才能在不被人发现,尤其是不被无名兄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越狱出去。
“天天跟个囚犯似地拘在这里我可受不了,我得想个法子逃出去。”萧同回味了一番今天吃的美食,觉得虽然满足口腹之欲很重要,但人身自由更可贵。
“怎么逃?”吕禄的性子比萧同更加跳脱,只在书院呆了一天他就有点受不了,要是天天都窝在这个鬼地方,他肯定会疯掉。
“书院这么大,但是我看着卫士并不多,总有疏忽的时候吧。”萧同道。
吕禄听了默然不语。
守卫是不多,但是有无名兄还有那只凶恶的阿秃在,就算守卫松懈一点谁又敢跑?何况还有条大黑狗也不是吃素的。
怎么想都觉得逃跑无望啊!
两人讨论了许久也没有个结论,萧同于是不甘心地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夏侯灶:“阿灶你怎么不说话?”
夏侯灶:“呼呼呼……”
“……”吕禄,“阿灶睡着了。”
萧同默然。
这种情况下阿灶居然都能睡着,果然阿灶不同常人。
估计今天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了,吕禄咂巴咂吧嘴说:“要不睡吧?”
“睡吧。”萧同也觉得没意思,拉了拉被子没情没绪地睡了。
三更天的时候,当书院里最后一点灯光熄灭,整个书院完全陷入一片暗寂之中,原本躺在炕上睡得正熟的夏侯灶翻了个身醒了。
醒了之后也不点灯,非常不温柔地把将将入梦的两个小伙伴推醒。
“干啥啊?”萧同感觉自己刚刚才被周公召唤,被人硬生生从睡梦中叫醒,一肚子起床气。
“起来,我们溜出去。”夏侯灶压低了嗓音道。
一听可以脱离这个坑爹的鬼书院,萧同瞬间清醒,睁眼一看萧同连衣裳都穿得妥妥当当的,道:“阿灶你动作真快。”
夏侯灶满头黑线:“我就没脱衣裳。”
他就等着这个时候准备出逃,啥也没脱,起来就能走。
萧同和吕禄顿时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心想阿灶可真厉害。
他们也不敢点灯,黑暗中胡乱抓起炕上的衣裳穿好,反正他们俩的身材差不多,穿错了就穿错了罢!
三人溜出门,做贼一样蹑手蹑脚顺着墙跟悄悄往外走。
夏侯灶猫着腰带着两个小伙伴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下午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了,动物学院和小娘宿舍那边戒备最森严,讲堂那边防卫最弱。”
说到这里,夏侯灶停下脚步,四下望望,接着道:“讲堂后面的院墙有一处比较矮,我们搭人梯就能翻过去。”
吕禄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明下午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是一起出去晃悠的,却只有阿灶一个人干了这么多事。
难怪世父曾提及,阿灶有乃父之风,颇有大将之才。
纨绔们不仅臭味相投,彼此之间还颇有几分义气。三人之中萧同体型最瘦,吕禄弯腰躬身靠近墙边,道:“阿同你最轻,快踩着我的背翻过墙去。”
萧同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抬脚踩在吕禄背上使劲地朝墙头上爬。
夏侯灶站在边上给他们放哨,一双眼睛紧张地朝四周来回打量,就怕哪里突然钻出来个卫士来。
十几岁的少年纵然不算胖也有大几十将近百来斤,吕禄那小身板纵然称得上强壮也颇觉十分吃力,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憋得通红,压低了嗓音不住地催促:“阿同,好了没?快点爬,磨磨蹭蹭地像个小女娘一样!”
几人之中因为萧何体能值最差,又兼平日萧何管束严格,萧同很少有这种爬墙上树的机会,业务不甚熟练的后果让他颇了费了一番功夫才爬上墙头。
“我上来了,来,阿禄我拉€€€€”萧同抬起头,欣喜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般,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底下吕禄毫不知情,高兴地直起身,身上被萧同踩出来的脚印灰泥都来不及拍掉,连忙招呼夏侯灶做人形脚凳让他爬墙头。
吕禄爬墙的技能明显比萧同要熟练多了,踩着夏侯灶的背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然后他也像萧同一般定在了原地。
“让开点,别挡着道!”夏侯灶道。
“不是,阿灶那个€€€€”吕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嘴,示意他自己看。
夏侯灶抬头,只看到淡淡的星光下,无名兄带着那只叫大黑的凶狗和那只叫阿秃的凶鸟站双臂抱胸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夏侯灶:“……”
“是自己乖乖回去睡还是我把你们揍一顿你们再回去睡?”无名一脸冷漠,让人毫不怀疑只要他们仨说半个不字,他就真的会动手将他们揍一顿。
对此吕禄深有体会。
无名兄除了面对伉表弟的时候有点表情还像个人样外,在其他人面前就跟个冰块似的。
不,除了伉表弟其他人在无名兄面前根本就不算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