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一下,下意识地抖了抖。
梁砚的身上是刺鼻的酒气和难闻的香水味道,让我本来就没吃东西的胃里开始泛起酸水,忍不住地上下翻涌。
他身上带来的从外面的寒气让我止不住地发颤,我难受地别过头,想让自己适应一下突如其来的灯光的刺目,梁砚却在这时候冷冰冰地开口。
“你弄脏了我的床单。”
我在刺目的光里呆呆地低下头,这才看见伤口处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绷带里流出来了,鲜血在干净的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喃喃道:“对不起。”
梁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然后倏地松开了手。我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脸朝下直接地摔在了床上。
……好痛。
我下意识地想撑着让自己起身,梁砚的手却在这时候毫不留情地摁在了我的脖颈上。
“唔呜……”我几乎说不出话来,缺氧的窒息感在此刻充斥到了我的头顶。我看不到梁砚脸上的表情,我的脸被死死地摁在床单里,连挣扎都十分微弱。
对黑暗的恐惧让我感到害怕,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在脸上,又慢慢地流进床单。
我的手脚开始不听我的使唤,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始向他求饶:“梁砚、梁砚,松、松手……”
“是吗?”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怎么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我强撑着改口:“先生,求您……”
梁砚想要对付我根本什么都不用,他知道我的所有弱点。
他知道我怕黑,他也知道我爱他。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梁砚似乎是终于欣赏完我在他手下不得动弹的丑态,松开了手。
我跌跪在床上,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心里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梁砚看到餐厅里我为他准备的饭菜了吗?
我惶恐却又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在看到梁砚时,我却不由得怔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梁砚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显得还要阴森。
他是……生气了吗?
因为我弄脏了他的床?
我昏昏沉沉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下来,利索麻利地开口:“对不起,先生。”
梁砚的表情似乎有所缓和。
这时候我的视力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也终于看清此时的梁砚。
深红色法兰绒外套,内里搭配的黑色马甲。他半撑着手坐在床边上,长腿悠闲地叠起,表情似笑非笑,给人一种他似乎很好靠近的错觉。
但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野兽在休憩时的蛰伏罢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我就听到他似乎变得愉悦的声音:“过来。”
他没有招手也没有摇铃,但我依然乖乖地走了上去。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只是垂着头站在那里等待。
下一秒我便感受到自己的受伤的那只手被梁砚抬了起来。
梁砚帮我解开了染了血的绷带,居然是打算重新帮我包扎右上的伤口。
很久以来我都不知道梁砚居然还会包扎伤口,直到有天我意外跌伤,他帮我应急处理伤口,我才知道他的手法比起专业的医师来说甚至都毫不逊色。
“这算是自学成才吧。”
当时的梁砚这样向我解释,明亮的日光下他微微眯起眼睛,风声从耳边穿过,我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你练得多了也能这样。”
那时候的我意外捕捉到了梁砚面具下不为人知的一幕。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戴上了他那完美的无坚不摧的面具,向我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
伤口快处理好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先生,我给您下了一碗面€€€€”
梁砚并没有说话。
他正低头为我重新包扎着右手,垂着眼睛,甚至头都没有抬。
“小然。”
梁砚说道,“你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他面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以后不要再进厨房了。”
梁砚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平静,仔细听甚至能感受到一种温和。但我知道,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我知道我只有唯一的答案。
我说:“好。”
我想告诉梁砚,我为他做了一桌的饭菜,我也为他煮了一碗面。
我想告诉他,那是长寿面,小时候我过生日的时候,经常自己下给自己喝。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想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从前没有人和我说过的话,我想说给你听。
我的勇气刚在这一刻酝酿好,梁砚却在此时漫不经心地提起来:“以后我没回来你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话在喉头梗了一下。
我顺从地说道:“好。”
“以后也不要做多余的事。”
梁砚看着我的手,蹙起了眉头,“知道吗?”
多余的事……是指什么?
我的眼睛有些发涩。
我不愿意多想。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我抬起头,发现早就过了零点。
那句没说出口的“生日快乐”,就这样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零点的钟声中。
我确实是在自作多情。
也不怪乎此时此刻被自己的子弹射入心脏。
这便是我自作自受。
静了一会,梁砚又问我:“很疼吗?”
他像是开玩笑一样晃了晃我的手,“还能动弹吗?”
我想我不能读不懂梁砚话里的意思。
感情是多余的事,那什么才是不多余的呢。
只是我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来,扶着床跪在他的面前,用没受伤的左手去解梁砚的皮带。
就在我把脸凑上前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了梁砚脸上的怒容。
第6章 本来就不是恋人
梁砚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几乎是态度格外强硬地拍开我的手:“你在做什么。”
他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要抗拒。
等我反应过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的动作带德摔在了地板上。
好在这里铺着柔软的地毯,我并不是很痛。甚至还有心情,用脸蹭了一下地上柔软的羊毛。
我这样狼狈地摔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神情有些茫然。
我这是又惹他生气了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缓了一会重新起身,乖顺地跪行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地蹭过去,把自己的头倚在梁砚的膝边。
他身上沾染的香水味让我作呕。我竭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微微抬起头,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梁砚的面前。
但梁砚却根本没有看我。
他垂下眼睛,看向我的目光极其的复杂。
我感觉他似乎有些烦躁,但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样温和得几乎无懈可击。
他说:“你想做吗?”
我呆了一下。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有回答这种问题的权利了。
这种事居然还能由得我吗?
那我当然很想和他一起做。
说我下贱说我不要脸也好。即便他对我如此恶劣,我还是忍不住犹如向火的飞蛾一般,忍不住地想要接近他。
毕竟等到那时候,谁能知道我流下的泪水到底是因为快感所带来的欢愉,还是因为我能和你拥抱而喜极而泣?
我该假装不爱你,也许在这场关系里我能更体面一些。
我微笑着对梁砚说:“先生累了一天,难道不想放松一下吗?”
我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住梁砚的膝盖,另一只手去搂住梁砚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