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我轻声说道,眼睛已经有些发红,“我看到那台电休克机了。你真的疯了。那玩意儿能他妈自己用吗?”
我说:“电击不痛吗?”
梁砚的嘴唇动了动。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开口,最终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我不知道。”
我几乎有些恼怒了。
怎么居然还会是这样的答案?
“其实还好。”
梁砚最后还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痛苦疗法,主要是看到你照片的时候,再痛也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他出乎意料地镇定,甚至还向我笑了笑:“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没事吗。”
他说道,“我只是能让我别再这样爱着你。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只能是压垮你的负担。 如果你不认识我,你早就在某个地方画自己的画了……林骏希望你死,秦修宁向我母亲施压,我父亲斥我荒唐……没有人希望我们在一起,没有人希望这件事发生。”
“可是我希望。”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第一次有些语无伦次,“不认识你我只会走向其他的死路。现在我走进了你的死路,你还打算无动于衷,对我见死不救吗?”
梁砚惊愕地看着我。
他不是没有心。是有人把他的心掏出来。然后他又在心里重新塞进一张白纸,拙劣地涂上血肉的色彩。
“我只是想让你不喜欢我。”他说,“这样即便哪天我真的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你大概也不会太伤心吧。”
我说:“是吗。”
“那我给你一样东西。噢,也许可以叫做平安夜礼物。”
梁砚有些困惑:“礼物?”
我“啪”地一下打开灯,把一份用红丝带裹着的文件递给梁砚。
他慢腾腾地接过来,慢腾腾地打开文件。他的瞳孔逐渐缩紧,直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我:“你疯了?”
“你不是觉得我不会太伤心吗。”我说,“我不相信你能感同身受,所以,同样的礼物还给你。”
“不……”梁砚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不是一回事。”
“这怎么不是一回事。”我说道,“等着看吧,看看到底谁先死,谁先收到对方的那份遗产。”
€€€€是的,我委托那位陈律师,自己也按照梁砚那样草拟了一份遗嘱,指定继承人为梁砚。
“小然……”
“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吗?”我看向梁砚,“你知道我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你的律师团队让我签字的心情了吗?”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傻逼,你现在能知道你的自以为是到底给我带来了多少痛苦,又让我们之间走了多少弯路吗?”
梁砚怔怔地看着我。
他回答我:“我……我知道了。”他低下头,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感觉,这里很痛。”
“痛就对了。”我肯定地说道。
梁砚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他才说道:“可是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在那天选择欺骗你。”
梁砚说,“即便你恨我。即便我爱你。”
“……”
我闭上眼睛。有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我听见雪地里松软的脚步声,听见楼下有人上下来回,有人俏皮地用英语祝贺着圣诞节快乐。
我说:“那现在再重来一次呢?”
梁砚看向我。他起初没有听懂,神情有些茫然。但很快,他意识到我的意思,神情从激动变成再也无法抑制住的狂喜。
他说:“真的吗?”
我睁开眼睛。有液体滑了下去。屋里虽然有暖气,但流下去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皮肤还是有些凉凉的。
我说:“真的。”
我又说:“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然。”
我自然而然地向他伸出手掌。
“你好,我是梁砚。”
梁砚没有片刻迟疑,立刻握住了我的掌心。他的眼睛里藏着狂喜,那一瞬我仿佛看见许多年前那个和我并肩站在天台的少年,眼里是未加掩饰的锐利和意气。
他顿了一下,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颤抖也有些发涩,“很高兴认识你。”
我微笑着看着他,轻声说:“我也是。”
第71章 我听到了(完结)
送梁砚离开又回来的时候,上次遇到的两个女孩好巧不巧地再次从我门前的走廊的经过。
“Marry Christmas!”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好多装着苹果的礼物盒子,她热情洋溢地说道,“快去领礼物吧,今年送小蛋糕!”
我看了一眼,果然另一个人的手里正提着两个蛋糕。
“林老师,你是不是有情况?”提着蛋糕的女孩促狭地向我眨眼睛,“我们上次可是看到了哦。”
“对啊对啊。”抱着苹果的也跟着起哄,“好帅啊,你们两个很般配诶?”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两个女生嘻嘻哈哈说了一会,便催促我快去抢蛋糕,说是苹果形状的去晚就没有了,不然就只能拿剩下的火鸡蛋糕了。
“不过林老师也不用这么着急啦。”她向我眨眨眼睛,“外面风很大,可以先戴个围巾?”
风很大吗?
我有些茫然地看了外面的艳阳天一样,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两个女孩就已经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直到我回家之后看到镜子,才终于明白两个小姑娘在提醒我什么。
梁砚上辈子属狗的吧?我摸着自己的脖子,无奈又无语。
但我到的时候果然只剩下最后一个苹果的了。
我刚从工作人员那里领走,后面就有一个小姑娘泪奔着冲过来,不甘心地问还有没有苹果蛋糕。
“诺,我的这个给你吧。”我说,“我要火鸡的就可以。”
“真的吗!!”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谢谢你!圣诞快乐!!”
火鸡蛋糕难怪大家都不想要,无他,这个蛋糕真的太丑了。
我隔着透明塑料罩子打量着里面的蛋糕,想了想,给梁砚拍了个照。
我知道梁砚大概不会回得太快,但没想到他居然秒回了。
非常简单的一个字,言简意赅:“丑。”
我挑了下眉头,打字:“那你买个漂亮的?”
梁砚那边的输入状态变了又变:“晚上去你哪里还是去我哪里?”
“我晚上和朋友约好了。”我回复道。
“好。”
“和谁?”梁砚十分警惕。
“就秦恪,夏岭他们。”我说道,“我和他们早就说好的。”
梁砚半天才慢吞吞地回复了一个“哦”字。
但很快他又说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可以偶遇吗?”
我找到秦恪酒吧的地址定位给梁砚发过去:“那要看你运气。”
还没到秦恪那里的时候,就有人给我打过来电话。
是白帆。
“哥!你怎么这么客气,还买这么大一个蛋糕?”白帆的声音很兴奋又很惊讶,“这真的太棒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场面的蛋糕!”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多大?”
我见到出自梁砚之手的“大蛋糕”,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很大,不过也确实很好看。差不多到我肩膀一样高的圣诞树,中间不知道是用什么固定住的,还装饰了玻璃糖一样的彩灯,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
秦恪啧啧称奇:“林老师你发达了啊?出手这么阔气。”
夏岭也在旁边围观:“是好看,比我选的那个火鸡的是好看一点。”
我刚想说这不是我买的,下一秒就有个安保进来,附在秦恪耳边窃窃私语。
“谁啊。”夏岭说,“要是来挑事,直接轰出去。”
秦恪“嘶”了一声,目光看向我,然后耸了耸肩:“这个,得让我们林老师来判断一下。”
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扶额叹了口气:“他应该不是来挑事的。”
梁砚确实不是来挑事的。他似乎真的以为我来这里是过节的。
我顺着楼梯走出去,打开门的一瞬间,便看见他站在路灯下面。晚上又有些飘雪,他手里捧着一束花,身上和眉眼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十分完美的油画。
“唔好香啊。”
我从梁砚的手中接过那一束白色的花束,清新幽盈的香气在冷淡的雪夜里像是极具穿透力,飘进我的鼻尖。
我看向他:“你在这里等了我多久?”
“好像没多久。”梁砚说道,“给你带了这个,再不吃的话就化掉了。”
他手里提着的似乎是个蛋糕,纸盒包装,看不见里面的形状,我心想他不会给我买的就是苹果或者圣诞树的吧?
也许是奶油的,但是奶油会融化得这么快吗?
“是冰淇淋。”梁砚说道,“我猜你可能会喜欢。”
我们并肩朝屋里走去,进门的时候,梁砚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有了积雪。
他眉头微蹙,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点,但还是微微低下头,任由我帮他拂去头顶的落雪。
“等一下,这位是?”那个和秦恪汇报的安保用可疑的眼神盯着梁砚看。
梁砚也微微扭过头,抿唇笑着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