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里还摆放着休息的桌椅。
季晏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过录音室了。
上辈子, 每次录专辑就要从早待到晚。
这辈子却是第一次踏进来。
河光去做录制前的准备工作。
谢司珩跟着季晏, 走到调音台前, 看到调音台上无数的按钮, 随口问:“这个是什么?”
季晏指着一排插口,压低声音避免打扰河光那边, 给他轻声解释:“这是音频接口, 就是接各种乐器还有麦克风。”
放轻了的声音贴耳又温柔,谢司珩瞥着他侧脸, 指着旁边的按钮,“这个呢?”
“均衡器, 可以改变声音的音色。”
谢司珩挑眉,“百万修音?”
季晏弯眉, 露出清浅笑意,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他笑,谢司珩心里也很愉悦, 又继续指旁边,“这个呢?”
“声像控制。”
谢司珩还想再问,旁边的河光突然打断,“季晏,你好像很熟悉?”
季晏回答:“之前录过。”
河光了然地点头,把话题转回录音工作,“开始前,我们先统一一下意见?”
季晏点头,“好,我也有几个地方要请教河光老师。”
河光又重复,“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哦。”季晏有点不自然,但他既然刻意重复,自己也不必太见外,喊他:“河光。”
从进来开始,河光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冷淡淡的,此刻才极轻地动了下唇角。
谢司珩无所事事,坐到旁边休息区看两人录制。
小梁为他泡了杯茶。
河光和季晏完成讨论后,开始进行歌曲录制。
录音要在完全隔音的录音室里进行,和监控室都要通过对讲机才能沟通。
河光表面上有点冷,但稍微熟悉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很温柔,录制的过程里不但细心沟通,还会给季晏讲一些自己工作中的趣事。
季晏发了那么多专辑,每次录制总会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听他讲来,好像回忆起之前种种,听得兴致盎然。
两个人虽然隔着录音室,用对讲系统却依旧说说笑笑。
季晏平时话不多,安安静静的,谢司珩觉得自己都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录完一遍,季晏走出控制室和河光一起听效果。
监控音响里放出录音版清晰的音质,完美的混响,还在某几句歌词上加了一些声效。
第一遍录就好听爆了。
河光很满意,但季晏想再录一遍。
又录过一遍后,两个人就一些地方细致的讨论着。
谢司珩完全插不上话,觉得自己今天的选择好像选错了,好没意思。
这一遍之后,河光又进行了一些细节的修整,工作基本完成。
刚有一点冷场,河光就拿过一本笔记本,翻开递来,“这是我新写的歌,给你看看。”
他居然把还未发表的新歌给自己看,他不怕被自己剽窃么?
虽然季晏不会做这样的事,但还是礼貌地没有接。
河光直接把本子塞进季晏手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你看就行,不碍事。”
他的谱子是手写在笔记本上的,季晏打开,看着里面音符,脑子里冒出一首十分清新的曲子。
干净明亮的吉他旋律与鼓组的层层堆叠,让人欲罢不能。
翻动笔记本的时候,歪了歪,一张白色的小卡片掉到地上。
季晏弯腰,河光却先一步捡起卡片。
这是人家的东西,季晏并没有好奇,河光却拿在手里,看着季晏说道:“给你变个魔术。”
季晏抬起目光,看到卡片上有一个穿着裙子的手绘小人。
“魔术?”
河光又动了动唇角,然后捏着卡片,快速一抖,卡片上小人的裙子突然变成了红色。
季晏睁大眼睛,“这?怎么做到的?”
伸手想查看卡片的玄机。
河光手一缩,把卡片收走,又说:“我再给你变个别的。”
季晏觉得很有意思,眼里有几分期待。
河光视线扫到他手指,“把戒指给我。”
季晏摘下递给他。
河光拿在手里,苍白的手指翻动两下,戒指突然就凭空消失。
季晏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河光的手指快速翻动,戒指在他手里忽而出现,忽而消失。
最后,再一翻,戒指突然就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因为季晏食指的戒圈比较小,所以只能戴进河光的无名指。
他手指特别灵活,一转,戒指又回到掌心。
一连串操作看得季晏惊讶无比,“你好厉害。”
河光眼里有了点笑意,把戒指摘下来还给季晏,“无事练着玩的小把戏。”
变完魔术,两个人的话题重新回到新歌上。
“你这首歌很好听,编曲可以清新一些,比如……”
季晏今晚话语的密集程度简直颠覆谢司珩的想象,越说越兴奋,“河光,我觉得这段可以用吉他,还有和声伴奏。”
河光赞同地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监控台那边,两人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画面,谢司珩突然发现,自己每次都是这么多余。
他把自己喝过的纸杯丢进垃圾桶,起身走出了工作室。
那两个人因为沉浸在愉快地讨论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谢司珩的离开。
门口就是异国他乡人潮如织的街道,谢司珩却觉得有些寂然,慢悠悠地走着。
没想到刚走两步就有游客认出他,惊喜地喊:“谢司珩!”
谢司珩顿住脚步,维持住面容上的神情,“你好。”
游客无比惊喜,“你在拍音旅是么?”
游客是音旅的粉丝,“我知道你们在泰兰德,但没想到能遇到,我好幸运!”
她四下看了看,才问:季晏呢?你们今早不是一起去录歌么?”
谢司珩从来没有在面对粉丝或者路人时这么僵硬过,哑了哑才回答:“我有别的安排。”
“原来如此。”粉丝特别开心,“可以合照么?”
“好。”
又是一样的面对粉丝镜头,勉力挤出笑容。
谢司珩累了。
拍完,立刻进店买了国内出街必备€€€€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上电影,就考电影学院,哪怕家里人都反对。
他觉得季晏某一瞬像是自己梦中爱人的模样,就答应了帮季家,和季晏联姻。
季晏发疯,他就一定要离婚。
他就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总能成功的人。
此刻却那么无力。
不管阮序说多少次你老婆,季晏也已经和自己离婚。
谢司珩觉得,自己总在追寻梦里描绘的属于爱情最好的样子。
却一直都描绘不出来。
这次,好不容易触碰到梦境的轮廓,等到一个心动的人出现,却偏偏在一个错误到极点的时间。
但凡再早那么一瞬或者晚那么一瞬……
他一直很希望季晏走向人生的新道路。
到头来却发现,那条路和自己完全无关。
谢司珩突然很想抽根烟。
他好久没抽了,身上没带着,也买不到国内的牌子。
看到路边有个国人小哥,旅游逛累了,正坐在吸烟区抽烟。
谢司珩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哥们,借根烟。”
“没问题。”都是同胞,小哥友好地抽了一支给他。
谢司珩扯下口罩,小哥凑过来按下打火机帮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