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流程隆重复杂,结束后,新人换了旗袍沿桌敬酒,酒桌的气氛也松散了不少。
有不少人在现场走动着寒暄,时屿也跟段京淮分开,扩充自己的社交版图。
不多时,他看到鹏建的黄董正拉着周扬一聊天,黄董有家室,但在外也是出了名的爱玩,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时屿垂下眸,微微眯起眼睛,角度使然,他看到黄董用半侧身子遮挡着,掌心放在周扬一的臀部时不时的捏着,他又抬眸,看到周扬一脸色并无异常,反倒是还有些谄媚的给黄董添酒。
时屿撇开眼,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曾想,还没来得及转身,黄董忽然叫住了他:“时总。”
周扬一愣了愣,抬眸往这里看。
时屿薄唇微抿,从身旁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迎上去:“黄董。”
“刚想去跟你打招呼呢,”黄董笑了下,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着,“前几天我开车去天鹅湾看了,建的可真是好啊。”
“黄董过奖。”
杯壁碰撞的声响在空中清脆的响起,时屿姿态优雅地轻抿了一口,他余光察觉到身侧周扬一探究的眼神。
黄董喝的酣畅淋漓,他笑着继续说道:“平邹那块地我前段时间也去考差了,确实是好项目啊,等时总拿下这块地,到时候,还希望能跟我们鹏建合作啊。”
他四下打听,觉得平邹这块地估计还是会落在时屿手里,即便他资历和辈分都比时屿高出不少,但在权势面前,也只能趋附奉承。
“黄董说笑了,竞标会还没开始,谁能中标还不一定,我也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
“害,像时总那么有谋略有魄力,肯定是不在话下啊。”
黄董见一旁的周扬一傻傻的站着,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斥道:“你快再敬时总一杯啊,什么眼力见。”
周扬一恍然回过神来,他连忙从桌上拿出一杯酒,“时总€€€€”
时屿垂眸:“不用了,我酒量一般。”
黄董以为是周扬一不懂事惹了时屿,连忙讨好道:“害,这不是带个小明星过来看看热闹吗,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
周扬一抿唇。
他能来这婚宴,凭借的是自己的热度和作品,并没有依附别人。
但黄董是他最近的金主,他现在正在拍摄的这部作品,黄董就是背后投资商。
为了拿到演出权,他连陪了他好几个晚上,没曾想黄董食髓知味,戏开拍了,也会时不时的抱着探班的名义去剧组找他,弄得他都下不来床,影响拍摄进度。
“快点敬时总啊,”不等时屿说话,黄董又用手肘使劲碰了周扬一几下。
周扬一本来就有些慌乱,黄董那么一撞,他手臂因惯性失控先前,握在手里的酒杯撞到了时屿身上,杯中的红酒瑶瑶晃晃的洒出一些,在墨蓝色的西装上开出深暗的花来。
时屿不悦地微皱起眉。
黄董觉得本来就嫌他态度不够谄媚,这会儿更是惹出了乱子,烦躁地低吼道:“什么蠢货,管着干什么吃的,敬个酒竟然也能敬人家身上去!?”
周扬一又气又怕,揪着心,眼神慌乱的在桌上找了一圈,赶紧拿了手帕,伸过去要帮时屿擦酒渍。
他手还没碰到时屿的西装,小臂就被旁侧伸过来的一只手攥住,指尖的手帕也被人抽走。
黄董先一步反应过来,声线颤了颤:“段…段总?”
第50章 表白
周扬一浑身一凛, 他侧过眸,看到段京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侧,正蹙着眉帮时屿擦拭西装上的湿渍。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时屿同样也是眉心轻跳,他望着段京淮眉间的寡冷之意, 又用余光瞥了眼周扬一错愕的神情, 身体里血液流速忽然加快。
他呼吸一窒, 将手帕抽过来:“没事,我自己来吧。”
黄董烦躁地“哎呀”一声,忙推着周扬一说:“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时总道歉啊。”
周扬一被段京淮凛冽的气场吓得不轻, 这会儿人都有些战栗, 哪还有在红毯那般光鲜亮丽的模样。
他垂着眸颤颤巍巍地说:“对,对不起时总。”
段京淮瞥了他一眼,湛黑的眼底略过一抹阴鸷之色,但很快便移开, 将目光放到黄董身上。
“黄董,秦皓婚宴的宾客门槛可不低,既然是你带的人, 麻烦看紧一些。”
周扬一的面色顿时跌入灰土。
黄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但段京淮是他万万都不敢得罪的人,他有气也发不出, 只能低头哈腰的赔不是:“是是是, 你看这事闹的,真的是太抱歉了时总, 要不, 您看这西装多少钱?”
时屿怔愣的看着段京淮的侧脸,听到黄董叫他才回过神来, 淡道:“不用了。”
黄董连忙点头:“真是抱歉了。”
说着又踢了周扬一一脚:“你快点谢谢两位啊,杵着干什么呢?”
周扬一泪都掉下来了,泪眼婆娑的眸子很是动人:“谢…谢谢时总,谢谢段总。”
时屿眸色深沉地看了他几眼,抿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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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苍穹之上,弯月如钩,薄纱般的月光披笼在夜幕中。
时屿将手搭在天台的栏杆上,凉风在耳侧飘拂,他半阖着眸,霓虹闪烁不定的灯火在视野里铺陈开来。
天台氛围静谧,灌木植株的枝梢开着粉白的花朵,紫黄相间的灯泡像星河般坠在空中,诗情又浪漫。
段京淮从他身后站定,双手环过他的腰间,将人揽在怀里,下颌轻蹭着他柔软的耳廓。
“想什么呢?”
时屿微微侧眸,清亮的眼神中缀着斑驳暧昧的色彩,他伸出手攥他的袖口,嗓音又低又软:“想你。”
他从来没有如此露骨的坦白情意,段京淮凝着他的眼睛缓慢亮起,黑眸幽动,他攥住时屿的手腕,拉到自己唇边吻了下掌心:“我在呢。”
时屿想了想,转过身来面对着段京淮,还是解释说:“其实周扬一不是故意的。”
当时的情况的确是黄董推了他。
天台有冷风拂过,段京淮垂着眸,将时屿的两只手全都攥在手心里,随口问道:“周扬一是谁?”
“……啊?”时屿愣了下。
对上段京淮不解的眼神,时屿继续说:“就是刚才不小心把酒泼到我身上的那个男明星,你……不认识吗?”
段京淮轻笑了下:“我又不关注娱乐圈,为什t€€么会认识他?”
时屿眼底浮现出一丝诧异,他神色茫然地看着段京淮,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点点的拨开。
“怎么了?”
“他之前说过……”
时屿把之前广告拍摄时候听到的事情,还有刚才那些人的对话都告诉了段京淮。
说完,他神色紧张地看着段京淮。
段京淮眸色沉沉,他看着时屿眼里的不安和紧绷,突然觉得好笑又心疼。
他轻叹了一声,问:“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乱来的人吗?”
“不是,”时屿立马反驳,他又垂下眼睫,小声解释说,“我只能在网络上了解关于你的消息。”
段京淮一听,很快便抓住重点,轻挑了下眉毛,缓道:“所以这八年,你一直都在关注我的消息?”
时屿哑然。
段京淮似乎不想等也不愿意再陪他装傻,又逼近了些,手臂搭在时屿身后的围栏上,将他困在他的臂弯之中:“嗯?”
时屿咬牙:“是。”
他又有什么办法?
想他,想到无数次出神,再回过神来时,搜索引擎上就写了段京淮的名字,他不知何时输入进去的。
一点开,除了金融商圈的一些经济采访,就是各大男女明星因为他争风吃醋的各种娱乐通稿。
“然后看了无数那些记者乱写的花边新闻?”
时屿的心脏还没从刚才的坦白中缓过神来,一双眼茫然地看向他:“乱写的?”
“对。”
原本他也没想相信,可是段京淮从上学时期就一直很受人欢迎,而且他跟段京淮分开八年,他不知该从什么途径了解他。
更何况他身边的朋友也爱玩的很。
时屿攥着段京淮袖口的指尖缓缓收紧。
段京淮轻敛着眉,他忽然想到之前一直让他抛之脑后的一件事,急切问道:“我之前在餐厅里跟别人吃饭,你是不是在窗外都看到了?”
那天他满脑子都是时屿要回美国的事情,哪怕拦住他之后,心里也乱作一团,只想着留住时屿,完全忘了当时关佳苒就坐在他的对面。
那时的情景,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时屿点头:“嗯……我看到你送她礼物,还有玫瑰花。”
说着,他的语气里又低下去,有些不管不顾地说:“你从来没跟我约会过。”
回想起那天,时屿心底还是有那么几分酸楚,分明段京淮在游轮上还对他温柔到极致,他不愿相信都是假的,他以为自己对段京淮来说,还是有些特殊意义的。
可在餐厅外眼见的事实还是让他误会,段京淮就是不要他。
“那只是家里乱点鸳鸯谱的相亲局,”段京淮解释说,“玫瑰花和蛋糕都是老人家准备的,我只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怕太草率交差,没办法跟老人家交代。”
“……噢。”
时屿自然地垂下眼睫,心口似有阴霾被轻轻拨开,心脏持续地跳跃着。
只要他说,他就愿意相信。
段京淮漆黑的眸好似寒潭一般深沉,良久,他沉沉的叹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会次次都逃离我吗?”
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且那些语焉不详的新闻稿也没办法走法律途径,所以他从来没有管过,京港的名流圈子传言一向很多,他也没有特地去声明。
当年时屿走的不近人情,他以为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不存在,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会关注他的消息。
“那些都是假的,我从来没跟别人约会过,身边也自始至终就只有你。”
时屿抬眸。
望着时屿那双勾着天真媚意的眸子,段京淮低敛下睫,将额头抵住他的,嗓音因动情而沙哑:“时屿,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已经喜欢了快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