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 第38章

雪山融化的甘甜味,宁嘉青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食髓知味。

还没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闻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冷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遗憾的是,对方根本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五分钟后。

开放式吧台处传来水声,闻珏拧紧水龙头,扯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侧头看向窝在沙发里脸色铁青的宁嘉青,绷紧大腿肌肉的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明明疼痛难忍又故作镇定,闻珏不禁失笑,将纸攥成球扔进垃圾桶。

转着轮椅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说:“鉴于你最近容易得意忘形,有必要针对你最近的表现,实行积分制。”

宁嘉青疼得嘴唇都白了,瞥了他一眼,哑着声音说:“......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快被你捏成荷包蛋了。”

又忍不住问闻珏,“那我最近表现能拿多少分?”

闻珏上下扫了他一眼,薄唇翕动,不留情面:“零分。”

此时挂钟恰巧整点报时,已经夜里十点钟。

“我准备休息了,你该走了。”

见对方不情不愿的模样,闻珏冷漠重复:“零分。”

宁嘉青扯了下唇角,扶着沙发椅背艰难地起身。

因为疼痛还没消除,走起来时竟有些蹒跚。

慢吞吞走向门口的背影,像在相亲节目被嘉宾全部灭灯,灰头土脸地黯然离场。

一向遵循鼓励教育的闻珏,轻咳一声,说:“还不错。”

他回头,眼露疑惑。

“尺寸可观,硬度俱佳。”

空气安静两秒,只见回过味来的宁嘉青,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了点血色。这会儿腰板也值了,眉眼尽显骄傲。

等刚出去门锁还没被关上,又敞开条缝,宁嘉青探出小半个身子,“差点忘记和你说,最近余泽在他新开的酒吧搞了个慈善演出募捐,这周日晚是最后一场,想邀请你过去。”

怕闻珏不同意,试探性地补充:“他们都带着伴儿去,你也知道我单身二十九年了。”

“周日我要去康养院做复健。”闻珏推着手轮圈转身,往卧室方向走:“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

宁嘉青点了下头,心想还是复健要紧。

正要关门,又听见闻珏说:“把酒吧的地址发给我,如果回来得早就去。”

宁嘉青咧嘴一笑,又大步进屋走到闻珏身旁。

当面用短信发给他,看了眼闻珏的翻盖手机,随口道:“用翻盖机多不方便,平时除了电话短信都联系不到你。”

确保发送成功后,又趁闻珏查看短信的功夫,飞快吻了下他的脸颊。

闻珏微微一怔,伸手抹了下被狗舔过的地方。抬头看他,刚要开口。

只听宁嘉青说,“现在是负一分。”

话音落,双手捧着闻珏的脸,俯身深吻。

唇齿相融间,宁嘉青声音低哑,含糊不清:“闻老师,学生现在是几分了?”

在再次遭到“袭击”前,宁嘉青见好就收,替闻珏整理整理衣服,终于算是舍得离开。

出门前还不忘对闻珏说,“周日晚上六点,我过来接你。”

门被关上,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确定人走后,闻珏紧绷的脊背倏地放松,后靠在轮椅背上。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低头垂眼,用手背抹了下唇角的湿润。

瘫痪后体质逐年下降,常年夏季长袖的闻珏也不觉得热。

然而此时此刻竟觉得有点燥热,单手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两个小时后,闻珏在书房读完先前的那本书。

心满意足地合上放回书架,异样波动的情绪得以平复,准备好好睡一觉。

从书房出来回卧室,路过客厅的窗台,瞥见摆在边儿上的那盆翡翠兰。

最初那些兰花已经开尽凋谢,只剩一个新长出来的垂着的小花苞。

闻珏盯着看了片刻,伸手轻轻弹了下嫩黄的兰花苞,轻声自语,“不听话。”

听说闻珏可能过来看乐队演出,把余泽紧张得不行。

生怕唱的不好,在闻珏面前闹了笑话,中午就过来关门开嗓排练。

天色渐暗,地下酒吧准时开场。

早在外面等候的年轻男女蜂拥而进,手里拿着各样的粉丝手幅,印着自己喜欢的乐队成员。

余泽出来先看到了在路边灯牌旁抽烟的韦京年,一改往日西装革履。

灰色Vintage半袖,黑色宽松牛仔裤,黑发随意,眼窝的阴影使混血感增强。

眼看着几个人前后上来搭讪,都被韦京年微笑着礼貌地拒绝。

等人都走了,余泽过去叫了声“哥”,“池州和宁哥还没来吗?”

“路上堵车了,池州得晚点到。”

韦京年将烟碾灭,扔进垃圾桶,似笑非笑地说:“至于宁哥,估计接人去了,得晚一点。”

话刚说完,便看见宁嘉青开的那辆奔驰Amg开过来,稳稳停在不远处路边的停车位。

紧接着宁嘉青从车上下来,到后面开了门,拿下折叠轮椅。

看这情形,是把闻珏接来了。

余泽心里一喜,虽然紧张,但能见到闻哥还是蛮高兴。迈开腿要上前帮忙,被韦京年拉住了胳膊。

只见宁嘉青把轮椅固定好,又弯腰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轮椅上。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丝毫不顾及地单膝蹲到闻珏面前,将他的腿脚摆正,又十分自然地把稍长的裤腿挽起。

韦京年的声音略显无奈,“不用咱们管。”

余泽缓缓摇着头感叹,“原来真心爱一个人会这么卑微。”

韦京年刚想赞同,告诫他千万不要学宁嘉青。

又听见他羡慕地说:“真好,我也想给闻哥挽裤脚。”

韦京年:“......”

他身边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

还是池州清醒。

宁嘉青推着闻珏走到面前,余泽热情地叫了声“哥”,笑得阳光爽朗:“你能来我真开心。”

说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你在下面看,想想我还挺紧张的。”

闻珏笑得和煦,“放轻松。”

一旁的韦京年叫了声“闻哥”,算是打过招呼。

见余泽又要凑过来说话,宁嘉青轻轻“啧”了一声,“紧张还不快去练练。”

说完,想推着闻珏往一楼的便利店走。

因为地下酒吧没有缓坡设计,只能通过电梯去负一层。

闻珏环视一圈,抬头望向宁嘉青,好整以暇地问:“你不是说你的朋友都有人陪着?”

被戳穿的宁嘉青却面不改色,指了下刚买的跑车被剐蹭、正骂骂咧咧走过来的池州,“这不来了。”

又指了下韦京年,“他俩一对。”余泽:“?”

韦京年:“?”

池州:“?!!”

其实池州离得远,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而当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闻珏时,此时糟糕的心情达到了极点。

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被韦京年拽着进场找座位坐下。

等瞧见宁嘉青举着好大一个盘子,到自助餐桌前把能拿的甜点拿了个遍,端到闻珏面前。

而对方摆了下手,一样也不吃。又无怨无悔地一一放回去,只给自己拿了杯橙汁回来。

池州终于绝望地两手薅住红毛,豆大的泪珠直在眼眶打转。

一旁的韦京年正在看手机上的工作邮件,一抬头就看到池州这般模样。

他看了眼台上的三号乐队的演奏,犹豫着问他:“唱得有这么好吗?”

“暴发户,你说这姓闻的是不是给宁哥下蛊了?怎么就这么怕他,他怎么能这么使唤宁哥啊,靠,心疼死我了€€€€”

韦京年抿了抿唇,“情蛊”两个字到唇边没说出来。

他拿过手帕,替池州擦了擦眼角的泪。心想可怜的小东西,更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

上半场四个乐队演奏结束,中途休息间。打碟手上台活跃气氛,说随即抽取一位台下的朋友给大家表演一首,不想的可以拒绝。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停在第二排的闻珏脸上,笑着说:“看这位先生即使身体有所不便,也要来我们演出现场,想必是对音乐、对摇滚乐由衷的热爱,有没有兴趣上台......”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落在闻珏身上,拍手吹哨欢呼着,气氛瞬间铺垫到位。

宁嘉青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刚想开口替他拒绝。

闻珏轻轻抓住他的手臂,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不要给余泽扫了兴。”

打碟手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确定闻珏同意后推着他上台。

台上有一价电子钢琴,闻珏随手试了几个音,确定音准后。转着轮椅稍稍向前,坐到合适的位置。

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熟练的游动,闻珏的唇靠近话筒。

刚一开口,全场惊呼一声,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是降调钢琴版的《波西米亚狂想曲》,温润清澈的声音回响在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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