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爹系夫君 第47章

时未卿又拿了一个,他咬开后发现是南瓜泥的馅,仰看向祁遇詹,满足一点一点在眼中漫延,“很甜。”

他盖上小漆盒,补充道:“两种馅都好吃。”

祁遇詹取出帕子,擦了擦时未卿蹭到椰蓉的嘴角,见他吃得开心,温声道:“以后想吃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时未卿能猜到祁遇詹在做这道甜食时,厨房侍从的反应,眼前之人生为天潢贵胄,应该有众星拱月的尊贵,他不想此人因此被人用奇怪的目光窥探。

他摇头:“君子远庖厨,还是不要再做这些事情。”

祁遇詹指尖摩挲着他的玉冠,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只是你喜不喜欢,想不想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在意……”时未卿低声重复一句,“这样不对,会有人对你口诛笔伐,大肆诋毁打压,直到你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祁遇詹低声笑了出来,他曾经毫无畏惧地走过铺天盖地的网暴,大魏朝这些言辞内敛的文人墨客怎么比得上谩骂抨击的现代网友的战斗力。

“这有什么可惧怕的,我坚信自己没有错便没有人能挡住我要做的事。何况他们以为对的就是真的对,以为错的就是真的错吗?事实往往是他们自己也不能证明,人们大多是愚昧地模仿,没有自己的想法,最后变成了自诩正义的乌合之众。”

“还有,未卿你忘了,我是你的面首,与之相比做个甜食算什么。别的无需担心,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想不想吃。”

话语声声在耳,一语惊醒梦中人,时未卿将小漆盒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抓住了什么一般。

隐约听到心底似乎深处“咔嚓”一声,有东西猛然挣断了。

他差点忘了,他们都是身具反骨之人。

他做的没有错,何须惧怕世人眼光。

“想吃。”时未卿从没有一刻是这么无畏。

“好,那我便给你做。”

看了眼铜壶漏斗,祁遇詹亲了亲他小巧的耳垂道:“时间不早了,先去用早膳吧。”

时未卿起身,手里仍是抱着小漆盒,他转身对着祁遇詹伸出了手,邀请道:“早膳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他又道:“我需要你。”

“好。”

祁遇詹看着眼前白皙细嫩的手,兑现承诺般握了上去,顺势站起来,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两人走出内间,在矮桌前停下了。

祁遇詹脸上没有意外,他刚才隐约预感到了时未卿要说的是什么事。

时未卿攥紧手指,从中汲取勇气,将那些隐秘一点一点自他口中宣之而出:“我和父亲有过约定,只要我隐藏住身份他便不能管我,现在父亲想让我恢复哥儿身份再回时府,他毁约了。”

哥儿地位低不许随意抛头露面,十二岁那年,时未卿与时仁杰约定,他扮做男子出门,若被揭穿便听凭安排嫁人。

后来,为了他爹爹和他自己,时未卿把那身男装视为希望,紧紧抓在了手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做他想做的。

然而世间的事并不是想要做便会顺风顺水,他曾被无数次失败和浑噩折磨,又在压抑的无望中一次次执拗地站起来,他不允许也不能被击溃,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只要放弃便再也无机会,所以他从不认输,从不低头。

一如他面对时宽时的冷傲强横。

时未卿直直看着矮桌上的黑漆木盘,不躲不避,语气讥讽:“这么多年我隐藏真实身份,以男子的身份出现,也只有扮作男子才能出门,我一直谨小慎微,不暴露身份,为此我甚至舍弃了我自己,然而父亲他先毁约了,竟是如此随意。”

第058章

时未卿黑眸中有一份明显的畏惧。

祁遇詹站在他身侧看得清楚,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他刚刚见过,只不过比之对那道甜食的胆怯, 程度更深了千百倍。

方才的疑惑, 他骤然有了答案。

黑漆木盘里的东西, 时未卿畏之,却也喜之。

如同藏起了对椰蓉糯米糍的喜爱一般,时未卿也藏起了对自己哥儿身份的喜爱,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哥儿服饰的喜爱。

他隐藏了自我,对自己身份又爱又惧的复杂情感,在日积月累中扭曲成了排斥逃避,但他的内心最深处还是喜欢,因为那是他真正的自己。

祁遇詹此时发现,时未卿害怕暴露身份的源头,不仅是这个世界的世俗礼教, 这份惶恐不安还来自他的父亲时仁杰, 然而更多来自于他自己。

曾经扮作男子的伪装, 时间长了就变成了执念, 他被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

祁遇詹突然想起了时未卿书中的结局,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却仍是一身男装,就连自刎时也没有换回自己喜爱的哥儿服饰。

凌非何同样是假扮男子的哥儿,照样在朝堂做官做得风生水起, 他能过得很好,时未卿不比他差, 有他在,没道理还要让他受如此苦难。

祁遇詹低头亲了亲时未卿的眼睛, 安抚道:“未卿,别怕。”

时未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带上了挣脱禁锢的狠戾。

他靠近矮桌探出手,指尖距离黑漆木盘越来越近,却总觉得木盘上的东西下一秒就会化作枷锁将他束缚住,步伐恍惚又踉跄地后退一步,喉咙如同被一双大手扼住,呼吸越来越艰难。

突然后背贴上一具身躯,温热顺着衣衫传递至全身,时未卿向后靠去。

“还好吗?”祁遇詹揽着他纤细的腰肢,俯下身见他侧脸煞白,唇齿紧合的缝隙溢出了一滴鲜血,将他怀里小漆盒拿开,担忧他咬伤严重,手掌强硬挤进他的双唇,“别咬自己。”

时未卿握住宽厚的手掌,贴在脸颊轻蹭,面色慢慢恢复了血色,他抬起手停在了袍裙上方,想碰又不敢碰,眼底心绪不停翻涌挣扎,嗓音沙哑:“祁遇詹,这是我长大后最喜欢的布料,是我幼时最喜欢的样式,是我想要的。”

“都是我想要的……”

祁遇詹下颌抵着乌黑的发顶,眸色凝深:“想做就去做,想要就拿回来,我就在这,一直在你身后。”

这些是他应得的。

低沉的嗓音极具力量,抚平了时未卿不安的心,眼神坚定,“有你在,我就什么都敢。”

祁遇詹拇指摩挲着他的眼尾,轻声道:“去吧,没什么可惧怕的。”

时未卿伸出手,每一寸靠近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拦,又有无数崩裂声无声响起,

终于,他的手落下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余下手心柔软的触感。

时未卿喉咙喘了一口气,此时才真正的散去眼底畏惧,他将袍裙抱在怀里,眼角湿润,他转身扬起头,向最信赖之人分享,“祁遇詹,我拿到了。”

祁遇詹弯起嘴角,手指划走眼角水意,不吝夸赞,“未卿很勇敢。”

执念虽然难消,但有了这样的开头,时未卿不会再牢牢抓着伪装不甘放手,他总会从痛苦中走出来。

祁遇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而这一天不会太久。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晴朗,阳光明媚,微风惬意拂面,他想,今天是个好天气。

将视线从高处收回,祁遇詹负手站在檐下,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大魏朝哥儿和女子一样,也需要妆点面容。

时未卿正在里面重新洗漱更衣,以他害羞的程度必然不会让祁遇詹看着他梳洗,而他也想给祁遇詹一个惊艳。

第一次被掳走时形容狼狈,亏得时未卿容颜艳绝才没显得他太过糟糕,他从没有以哥儿的身份正式出现在祁遇詹面前,这一次意义特殊,他想直接在祁遇詹面前展现最完美的一面。

门被从里面打开,祁遇詹转身,看着从门缝中一点一点露出的那道欣长身形。

时未卿肤色白皙,这身浅色衣衫腰身一览无余,衬得他冷傲骄矜,通身气质华贵,哥儿绾发比男子复杂很多但又抵不上女子,却显得比之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柔软。

他眉目如画,暗红孕痣显露出来,比往日更添靡丽冷艳之感。

一个面纱遮不住梧州第一美人的殊绝,祁遇詹想着,或许美人半遮面欲遮欲掩,才最引人遐思。

他眼眸变得幽深,这一刻突然想把这朵人间富贵花藏起来,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只能任他一个人看。

时未卿迎着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不躲不避,仪态雍容的跨过门槛,看似镇定自若,其实他泛红的耳朵早就把他直白显露在祁遇詹面前。

祁遇詹目不转睛,时未卿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头,又痒又鼓噪。

他俯身吻在时未卿的孕痣,起身后,能听出自己嗓音里的低哑,“很美。”

仅仅两个字,时未卿耳朵热意侵袭,红的好似滴血,他抬手拆下面纱,抿了抿嘴唇,道:“以后我都妆点面容。”

祁遇詹抬手,拇指抵着他的嘴唇轻蹭了一下,放到两人眼前,扬起眉头道:“不觉得麻烦?”

指尖上是沾染的口脂,时未卿扫了一眼,睨向祁遇詹,“你喜欢看,麻烦也不算什么。”

祁遇詹食指一抿抹去口脂,又指了指自己唇上的脂粉,“还是算了吧,亲起来太苦了。”

时未卿一时语塞,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他知道这人又在故意逗他,不想他太麻烦,把手塞到温热的掌心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流氓。”

祁遇詹拉着他向前院走,似笑非笑道:“别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到,张某不才,耳力出众。”

走到一处高墙,漫天阳光倾泻,却被前方高立的围墙遮挡得严严实实,没有遗漏出一道,时未卿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手指收力攥紧宽厚的手掌,眼眶微红,眼底是惊人偏执,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祁遇詹,一定要把我带出来。”

祁遇詹抬头看着蔚蓝晴空,道:“笼子关不住羽翼丰满的鸟。”

他不知道书中为何留在梧州回了时府,但知道即使没有他的出现,时未卿进了高墙深宅,也不会被围困。

他已经羽翼丰满。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坚定的支撑,为他在迷失中指明方向,不要和书中一样用错了方法走错了路。

一只鸟振翅飞过,时未卿扬头追看,似有所觉。

“等等。”哥儿在外面或者见外男都要遮面,在即将到前院时,时未卿想起手里还面纱,说完他就要把面纱带上。

祁遇詹拦下来他的动作,抽走了他手中的面纱,语气懒散:“你这面纱遮得比没遮时还好看,最好看的一面只能留给我,知道吗?”

有些话不用说明白,时未卿也能懂。

他抬步,侧头睨向祁遇詹:“你在吃醋?”

祁遇詹神色坦然,任由时未卿打量,“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

说话间两人到了院中,他们两个人私下说说的话不太好意思让人听,到时未卿没再继续接话。

院中已无一人,不知肖掌柜等人用了什么方法,时宽已经带人离去了。

书房门大开着,两人一出现便有人听见脚步声出来探听。

纪五平时最好动,有什么热闹都少不了他,这个探听的人就是他。

“主子,我们好长时间没见,我都……”

纪五刚一跨过门槛,看清不远处檐下的两人后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也僵在了那里,随后眸色一闪,慢慢把迈出来那条腿收了回去,一脸讳莫如深地退回了椅子上。

众人不明所以,一人一嘴地问。

“纪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主子?”

“呵呵,丢不丢人,没看清人就乱叫,叫错了吧!”

“门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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