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爹系夫君 第50章

祁遇詹从思索中回神,端起茶碗,手指略过碗底后蓦地一顿,看了纪二和方头领一眼,随即抬袖遮面抿了一口,把茶碗放回了桌上,低头看着茶汤道:“茶香浓烈,一牙一叶,入口醇柔,是极品,但这沏茶的手艺更是如臻化境,不知张某可否有幸一见。”

“这……”何楼本想一口答应,但想起林观和少爷手下见面很大可能会起冲突,一时有些迟疑。

祁遇詹站起身躬身抱拳,道:“何侍从,不知有何难处,是这沏茶人不愿见我等粗人?张某也是个爱茶嗜茶之人,只求能与沏茶人切磋一二,若沏茶人不愿来,张某过去也可。”

“张头领,使不得使不得,您这是折煞小人。”何楼侧开身,连忙摆手,心里叹了一口气,林观和他负责少爷,往后时日早晚要见,不如趁着现在大人在时,或许关系能缓和些,“三位头领稍等,小人这便去请。”

一时左厢房又陷入了安静。

正位书房却截然相反,从两人进门,声音便没停过。

时仁杰刚一坐下,看着铜壶漏斗道:“这个时辰来,看来是已经用过膳了,为父巡查各地这一去就是十几日,离开前还想同你用个早膳说说话,看来也是来不及了。”

不用允许请让,时未卿径自坐在了椅子上,低垂视线:“父亲有什么话,说便是,儿子听着。”

“你现在哪有一点哥儿的样子?”离开前时仁杰不欲和时未卿争吵,而且院中还有外人,家丑不可外扬,压下上翻的怒气,缓了缓,语气温和地道,“这些年你我父子二人见面越来越少,你好不容易归府,为父又要外出,你就同为父是这个态度吗?”

时未卿不为所动,嘴角扬起勾出一抹冷笑,“是父亲先前多翻阻挠,父亲不会做过便忘了吧。”

时仁杰被顶的,心里生起了堵塞之感,第一次发现他的儿子长大了,已经羽翼渐丰,将座上之人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看着艳绝如画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目光停在了他的手上,“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时未卿手指拨动蝴蝶结,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略过点点星芒,缓和了语气,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模样,“不劳父亲忧心,已经好了。”

有些事现在才说,已经迟了,而且他已经找到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不会再奢求那微末的父子之情。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时仁杰没有再多说,因为一时半会说也说不清,铜壶漏斗一滴一滴漏下,距离出发时间越来越近,他了解自己儿子,担心他在时府不安分,便道:“卿儿,好好准备待嫁,你的那些手下,以及青楼和酒楼便会安然无虞。”

又道:“你未来夫君是个品行端正温和风雅的人,仕途无量,你与会是一桩好亲事,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都要比大多哥儿日子好过,好好听从嬷嬷教导,不要辜负了为父的苦心。”

时未卿扯了扯嘴角,将嘲讽隐了起来。

凌非何的人品性情,他早从祁遇詹那里知晓,或许事是好事,但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违背意愿胁迫强制成全亲事,对他来说再好也无用。

时仁杰见他侧脸神情平静又没反驳,只当是身为哥儿的羞涩,默认了,“对了,还有你带回来的人,未免冲撞府里,为父……”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时未卿辨别出声音来自左厢房,意识到什么,猛地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第061章

时未卿站在门口, 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矮桌侧翻糕点瓜果散落一地,祁遇詹三人倒在地上背对着房门, 不辨生死。

房内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印证时仁杰说了一半的话。

静静躺在地上的身影,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袭向了时未卿, 他脑中嗡地一声,骤然一片空白,跨过门槛时眼前一黑, 及时扣住门才没有被绊倒。

“少爷,小心。”回来的何楼见此,上前几步扶住了时未卿,一脸担忧,看清里面情况后,神色大惊,“这……这是怎么了, 小人这就去叫府里大夫来。”

脚步声离去, 须臾之间回过神, 时未卿指尖扣紧门扉, 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乱了手脚, 若是假意中计,还需要他配合下去,若是没有防备住……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以父亲的手段,那样的结果一定是他不能承受的。

时未卿撑着门直起身, 拂开跟在他身旁的何楼,背着门口跪坐在了祁遇詹身旁。

见他周身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倾过身体秉着呼吸将手指颤抖着送到鼻下,感受到鼻息了心中的恐惧才散了一点。

他不能确认到底有没有事,但只要命还在,就一切都能转圜,握住温热的大手,时未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呢喃的话不知是说给躺在地上的人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没事的,会没事的。”

这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不安,祁遇詹听后心里一紧,来时马车上已经商讨过,若是察觉有异会便宜行事,他那么聪明不应该会没发现。

然而他忘了,有句话叫关心则乱。

祁遇詹确定只有时未卿在他身旁,借着衣袖遮挡,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

动作细微,时未卿一直全心神关注着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反应过来他们是装的并没有事,一颗晃荡的心落了地。

心绪大起大落下,眼眶被激得微红,同时也冷静下来,心中快速思索接下来的应对。

“不必去了。”

何楼刚走到院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走回门口看着异样的氛围,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说话的是在后面过来的时仁杰,时未卿将手轻放下去起身走到门口,对上了时仁杰的视线,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节,“看来里面是父亲的意思了。”

时仁杰负手立在门外,没有任何被拆穿的亏心和惭愧,“约束的小手段,他们并无性命之忧。”

即便知道祁遇詹三人没事,这戏也要继续唱下去,时未卿冷着脸分毫不让,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一丝退缩让步,他的父亲就会变本加厉剥夺他曾经争取到的所有。

“父亲,我既已回府,自然是做好了准备嫁人,如此做法是在逼我和父亲反目吗?”

“三个手下而已,怎能值得你我父子反目。”时仁杰眼中闪过暗芒,唤了一声,“林观。”

林观上前,时未卿观他手中扣着剑柄,所行是要进到房内,侧跨一步挡住了他,“离我的人远点。”

见状,时仁杰道:“卿儿,林观只是去给他们解了药性,不会做其他的事,你如此防备做什么,是信不过为父还是信不过林观。”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不能再明白了,时未卿当然谁也信不过,他没继续接话,看着林观道:“看样子,药是你下的了。什么药?”

林观看了一眼时仁杰,见他没阻拦,便没有隐瞒:“十香软筋散。”

时未卿知道这是什么药,他冷笑一声,“林头领,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我的人不能动吗?”

林观道:“少爷息怒,属下稍后便去领罚。”

时未卿发现什么新鲜事物一般,看着林观。

此时林观低着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跟在身边好几年,时未卿这一刻才发现,他是这么一副安全无害没有攻击性,轻易能让人卸下防备的模样。

肖掌柜曾禀告过,时仁杰在一个月前搜寻了十香软筋散,有足够十几人的量,这药难得,一人量都是千金难求,时未卿没想到竟是用在了他这里

他的父亲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不是祁遇詹有提醒,这很难不让他怀疑,林观在林园就会下药。

时未卿垂眸自问,当他们对林观毫无防备时,能有人躲过去吗?不用再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提前被我送回时府,怕不是被我扰乱了计划,没有让你把我的人都药倒。”时未卿突然转头看向时仁杰,意有所指地问道:“父亲,我说的可对?”

时仁杰站在一旁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没有反驳,变相承认了。

时未卿伸出手,“解药给我。”

时未卿态度强硬,时仁杰看在眼里,知道今天没办法再动手,敛起眼中的杀意,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为父答应你,不会再动你手下那些人,府内还有女眷,未免这三人冲撞,药不可全解但可保行动无碍,待你出嫁之后,为父自会把解药给你。”

时未卿阴沉着脸拿过恢复行动的药,转身走回房里。

他没有错过时仁杰神色变化,知道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在马车上他没说的是,一旦发生什么,他不会有性命之忧,颇得父亲顾忌的祁遇詹绝对会置于险境之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能及时察觉,但下次呢,以他父亲的手段不达目的誓不会罢休,他不敢拿祁遇詹的安危去赌。

时未卿不知为何祁遇詹不能暴露齐王之子身份,但他知道为何不愿暴露他们的关系,一个是怕带累他的名声,另一个则是怕被父亲看出祁遇詹的重要性,用于胁迫他。

这些又怎么能与祁遇詹的安危相比。

为保祁遇詹,时未卿决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显露出来。

不止父亲了解他,他也了解他的父亲,对于有可能为他所用的人还是会物尽其用,时宽不就是个例子。

如果武功高强的张三变成武功尽失又是他非常在意的面首,那祁遇詹便是个胁迫他的最好人选,越有价值,他就会越安全。

但也不能直白地说,时仁杰多疑,不经意间泄露才会让他相信。

时未卿刻意动作轻缓地扶起了祁遇詹上半身,拔开瓷瓶封口递到了鼻下。

祁遇詹闻到刺鼻味道缓缓睁开双眼,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知道现在只能恢复行动,他运气封住了内力。

书中出现过十香软筋散这个药,时仁杰对封单明用过,不过没成功,被他提前察觉了,祁遇詹对此药不陌生,知道现在应该是什么状态。

他浑身无力般靠在时未卿肩上,压着声音和气息显得有些虚弱,“主子,属下失职。”

“无妨,好些了吗,能不能站起来?”时未卿语气冷淡,但话里关心担忧之意谁都能听得出来,相比刚才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时仁杰望过去,眼中闪过意外之色,这么多年从没听过时未卿对谁是这样的。

时未卿将祁遇詹扶着坐在了一旁椅子上,才走向纪二和方头领,而到了他们二人这里,他直接就着躺地的姿势递送了解药,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冷了几分,只能说没有责怪,完全听不出来其他。

两相对比,能让人发觉时未卿对待祁遇詹与纪二两人的不同,时仁杰发现了异处,神色开始探究起来。

看着时未卿的模样,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对待自己钟情倾心之人呵护和珍惜,时仁杰神情若有所思。

纪二和方头领同样封了内力,他们二人没期望能有祁遇詹那样的待遇,反正两人离得不远,互相搀扶着,坐到了祁遇詹旁边椅子上。

时未卿心疼祁遇詹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现在把人安顿好了,就该算账了。

他现在还动不了他的父亲,但林观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事,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即便他是时仁杰指使的。

因为还有一个词,叫迁怒。

时未卿走回林观身前,冷冷地道:“你为何还能站着,不该谢罪吗。”

林观微怔,随即回神屈膝跪了下去,时未卿抬起脚踹在他的肩上,将他踢得一个趔趄,歪道在地,又立即跪了回去,语气温和:“少爷要罚,差人动手即可,何必亲自动手。”

时未卿不怒反笑,“好啊,那就满足你,来人,杖刑五十,即刻开始。”

“卿儿,不可太过,”

时仁杰并没有阻止,只是说了一句,便转身回了书房,离开前还微不可察看了祁遇詹一眼。

祁遇詹察觉这道视线,没有理会,而是向林观看了过去,刚才那话落在时仁杰和时未卿耳朵里是不服不满的挑衅,他听着却总觉得是另外一个意思,好似话还没说完。

听着一声一声落在后背的闷响,祁遇詹收回视线,他还隐约觉得时仁杰对林观的态度很奇怪,说是信任的心腹却任由时未卿处置没有任何阻拦,若是不信任将最机密的事情交给他。

时宽进到院里时,正碰上侍卫将昏迷的林观抬回去,他没有多问,给时未卿行礼后,去了书房, “主子,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时仁杰整整衣袍起身,林观被罚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在经过左厢房时,温声道:“卿儿,我回府前有事找林观,要是不愿见他就和何楼说。”

时未卿没说话只潦草行了一个礼。

时仁杰没在意这些,又看了祁遇詹一眼,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祁遇詹心道,此人果然伪善,态度言语关心,做的事丝毫不留情面。

第062章

时府门口的马车动了起来, 随着的除了侍卫,还有暗中跟随的甲乙两队死士。

马车中时仁杰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中想着刚才的所见, 过了一会儿道:“告诉他先别动手, 再等等。”

时仁杰原本想除掉张三以绝后患, 但他看到自己儿子对张三不同的态度后改变了主意,他打算寻个时机试探一番,若真如他心中所想, 此人就有了另外的用途。

张三这个人不能为他所用,或许可以让时未卿更听话,这样一来能让他省不少力,如此让张三多活一两个月也无不可。

时宽不清楚原因,也没有多问,应道:“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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