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六一领命离开了。
瞧着他的脸色还是不太高,封单明看着书案旁空了的碟子,起身道:“我去取点东西。”
凌非何还在苦苦思索,随意地点了点头,不多时,封单明手中端着一碟糕点回来了。
“先吃点糕点,我记得你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封单明正要将碟子放在凌非何面前,发现他在给谁写着信,便将碟子放在了他手边,坐了回去。
凌非何将笔放下,不客气的捏起了一个,慢慢吃了起来,“其实还好,我不会钻牛角尖,想不通自然会放一放,做些其他的事放松放松。”
放松的事明显指的是写信,封单明眼神立马变了,给谁写信能变得放松?
这么想的,他也问了出来,“在给谁写信?”
又拿起一个糕点,凌非何道:“给时仁杰的嫡子。”
“嫡子?”封单明反应过来,这下变成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凌非何都没给他写过几封信,这时仁杰的儿子真是好的的面子。
他上前拿过笔和纸,道:“我来吧,你看了一天东西,歇一会儿,别忘了你近两年字的风格都是临的我的字帖。”
*
念林院。
时间还早,祁遇詹和时未卿两人还没准备睡觉,都坐在榻上忙着自己的事。
祁遇詹放下从纪二那借的医术,低下头去,看着枕在他腿上看账本的时未卿。
他晚膳后还是在书案上正正经经查账,结果没过一盏茶就跑到了他身边,又从靠坐着变成了枕躺着。
榻边烛火跳动,光线忽明忽暗,祁遇詹将手掌盖在了那双黑眸上,“躺着看东西,对眼睛不好。”
闻言,时未卿听话将账本放在一旁,“那我明日再看,灯光不明,你也不要看了。”
“好。”祁遇詹移开手,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直起身道:“要洗漱吗?”
时未卿转身,修长莹白的手臂从袖中伸出,环在了祁遇詹劲瘦的腰上,他把头埋进结实的腹部,闷声道:“再等一等,还不想睡。”
“嗯,那就再等等。”祁遇詹手落在时未卿的后背上,想起今日从侍从口中听到的话,“白日,侍从让我故意听见你和凌非何私下里传信,还瞒着我,这件事你猜是时大人做的还是徐氏?”
“哪里的侍从?”时未卿没动,还是那个姿势。
祁遇詹道:“看服饰,是后院的。”
时未卿须臾间猜了出来,“应该是父亲用某种方式告知了夫人,夫人又用这种伎俩让你知道。”
“怎么办,我的小郎要找别人了,我这个面首有些着急,是不是该和你再吵一架?”祁遇詹思考他们下一步戏该怎么演。
时未卿不想“吵架”,吵架就代表着这人又要离开半日,他动了动,起身坐了起来,“现在吵架有些合适,这个时候你应该先假装不知道,暗中观察机会,到时候抓到证据才好对峙,那时候再……吵架。”
“说得有理,就这么办,那我这几日就在念林院找证据,时候到了再去前院。”祁遇詹笑着亲了亲时未卿的鼻尖,提醒道:“明日凌非何该回信了,要是不想出……吵架,就小心点不用让我发现了。”
那句口误,时未卿听得清楚,他转过身把自己塞进背后宽阔的怀里,靠着温热的胸膛道:“你都听出来了,就会哄我。”
祁遇詹收紧手臂,靠在榻边,声音慵懒低沉,“不哄你哄谁。”
时未卿转头,扬起下巴在祁遇詹的侧脸碰了碰,他的眼眸点点星光,之中除了越来越淡的阴郁,还浮起了惊人的占有欲,“只能是我。”
祁遇詹低头和他额头相抵,回道:“当然。”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后是纪二的声音。
被唤进去行礼后,纪二举起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掌柜的递进来一份消息,另有一封给张头领的信。”
祁遇詹接过后先查看了肖掌柜的消息,时未卿在他怀里,他打开两个人刚好一起看。
“有人在四处打探张三的身份。”时未卿皱起眉,谁会查张三,想着这个问题,“是凌非何?”
“别急,看看樊魁有没有提,如果是凌非何的人在打探,他用的就是暗兵台的人,樊魁见过能认出来。”
肖掌柜没说其他,就说了这一件事,祁遇詹拆开了樊魁的信。
时未卿一目十行,快速找到了答案,舒了一口气道:“是他。”
祁遇詹拇指抚按住时未卿的眉心,看他还是有些担心,解释道:“不是凌非何也没事,外面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樊魁,他不会说出去,至于张三的身份,凌非何和封单明要查出来一些他们才能付出信任,他们查到的都是我让樊魁安排好的,不会查出其他。”
知道这个身份和其他指的是齐王三子的身份,时未卿听这话才放下了心,看向纪二嘱咐道:“你告诉肖叔不必插手,有消息传进来即可。”
纪二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116章
樊魁信中后半部分说的是有人查张三之事。
前半部分说了今日跟着林观有了发现, 樊魁在城郊庄子里发现了尧州外失踪的漕兵和一直查探的漕粮,不仅如此,还遇见了暗兵台的人。
前些日子林观出现在粮商许家, 而且许家主对待林观态度过分熟稔和惧怕, 祁遇詹察觉二人对话又另有含义。
自那日以后, 祁遇詹就让樊魁盯紧了林观,没想到不到半月就查到了消息。
祁遇詹记得书中时仁杰谋反之事败露,被押解回都城审查, 他在三司会审时把罪责全部推到了齐王和时宽身上,死咬谋反、暗吞漕粮和私养漕兵与他无关,又揭发凌非何哥儿的身份,状告凌非何杀人灭口。
漕粮是判定时仁杰谋反罪主要的证据,书中被他提前转移,凌非何和封单明二人慢了一步,多翻搜查, 把梧州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粒不在官册的漕粮。
没有漕粮为证, 左丞相又在朝堂中运作, 要不是左丞相通敌卖国罪被及时揭露, 时仁杰差点被保下。
若漕粮仍是下落不明,权相一党仍会被扳倒, 但边疆急缺粮草,蛮夷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开战,事关边关百姓安危, 如今找出漕粮就成了当急之事。
看完信,时未卿移开视线停在了空中某处, 片刻后道:“安和县的漕粮现在应该无人去动,再过些时间就不一定了, 父亲向来谨慎,民田案正在审查之中,若是安和县有官员知晓此事,漕粮有暴露的可能,父亲一定会转移到其他地方。”
书中安和县的漕粮被转移了,也就说明那些官员有知情的,就是不知在不在凌非何的布政司大牢里。
城郊庄子里的漕粮数量不明,书中一年以后才谋反,庄子里没被找到应该是被吃完了,毕竟一千漕兵加上八千向齐王借的兵,人数不少,需要的漕粮不是小数目。
祁遇詹不确定借粮商许家藏匿的漕粮是否都在庄子里,避免另有其他地方,还需要樊魁盯着。
近来事多,只他和樊魁分不开身,城郊庄子漕粮就在那,只要没人转移,不急进去探查,可以等和凌非何二人合作以后交给他们。
衡量急缓,祁遇詹找出了最急的事,“如此看来,安和县的漕粮比较急,最好能赶在时大人转移之前找到。”
时未卿脸颊被亲了一下,转头看向把他从怀里挖出来放在一旁的人,“给樊魁回信?”
祁遇詹并没有自己离开,而是站在榻边把人捞起,单只手臂托起时未卿的腿根,带着他一起走向书案。
祁遇詹一边走一边解释,“嗯,不止樊魁,还有封单明,也要告诉他们,我们不方便去安和县,凌非何可以,民田案结案后,他借着推行摊丁入亩的政令到安和县,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本来时未卿开心于对方离开也没把他留在榻上,在感觉到身前腿间和身后两团软肉被触碰几下后,面露些许窘迫。
已经有了几次经历,他还是不能自然面对,把脸埋进了对方的肩窝里,小声问道:“你在摸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触感,祁遇詹确认怀中之人现在并没有反应,便收回了手,坐在太师椅上回道:“一会儿要出去,你没事我才能放心走这一趟。”
随着祁遇詹的动作,时未卿两条长腿叉开坐在了他的腿上,放在几天前这个姿势早就回有反应,或许是前晚的疏解,今晚他没有什么动静。
“我没事,感觉今晚应该不会……”
时未卿紧抿嘴唇,话也停在了这。
“你这胆子也就那么大,敢做不敢说。”祁遇詹把扑到他怀里的时未卿揽紧,看着他红彤彤的耳尖,自动闭上了嘴,用之前还没干的墨写了要送的消息。
把时未卿放回榻上,祁遇詹换上夜行装备,装好两份消息后,又站在了榻边上。
因着时未卿的身体反应,他这两天都不敢深吻他,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眼神,祁遇詹捏起时未卿白皙的下颌,在那双红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难受了就去内间等我,我很快回来。”
“嗯。”
时未卿没说其他,用鼻腔发出了一个短音,显得这个声音又软又粘。
祁遇詹抬起手臂捂住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别看了,再看我舍不得出门了。”
“真的?”
一瞬间时未卿弯起了唇,拿下遮挡视线的手掌,祁遇詹收回手,蜷起被睫毛扫过有些痒的掌心,看着他如同月牙儿形状的眼睛。
心想,真实要命了,这小反派怎么这么会招他,突然不想走了,可能是最近憋得狠了,他甚至生出了直接把人办的想法。
但他还是忍住了,只不过要收点利息。
顾不得什么反应不反应,反正有也是他解决,祁遇詹一把捞起纤细的软腰,对着时未卿的嘴唇如狂风暴雨般侵略性极强地袭了过去。
“唔……”
猝不及防间,时未卿没防备喉间溢出了一声,但接下来却没了,因为他的声音全都被祁遇詹吞了下去。
一吻结束后,祁遇詹直接把人闷在了怀里,送到了床上,又拿起被子把时未卿捂得严实。
祁遇詹看着一团被子,勾着嘴角,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没看到,他走之后时未卿才从被子里翻出来,忽略他嫣红的嘴唇和凌乱的呼吸,看他亮晶晶的瞧着还在飘动帐幔的眼神就知道他此时心情有多好。
祁遇詹先去找了樊魁,还是之前和他约定的地方,留下信之后,背着弓箭去了布政司衙门。
到了地方,祁遇詹小心又熟门熟路地寻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他发现府外只有一个人,这样的情况,他肯定封单明一定在里面。
祁遇詹站在屋顶上向凌非何书房外射一箭,之后没任何迟疑,转身便离开了。
正因为这份利落,封单明出去之后连人影都没抓到,遑论去追了,六三倒是发现了踪迹,不过武功相差太多,直接被甩开了。
六三回去禀告后,封单明皱眉,“又被他跑了,凌大人,你说他是知道我们在找他?还是昨日对我有了防备?”
“不管哪个,他一定在梧州内。”凌非何接过苏然取下的箭,先拆下来打开看了,说话间把纸条递给了封单明,“你猜的没错,张三果然知晓安和县藏有漕粮之事。”
这个时间祁遇詹早已距离布政司衙门老远,自然听不到凌非何和封单明对他身份的猜测。
可能比以往更要归心似箭,祁遇詹这次出去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第117章
心里记挂着时未卿, 祁遇詹进了念林院没去洗漱,直接先回了正房。
他反手刚把窗户关上,帐幔已经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 手主人眉目如画的面容随之露了出来。
祁遇詹视线落到地上, 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长腿一动几步迈到时未卿面,将他抱起来,穿过帐幔放回了床上。
他一边将手掌摸向莹润的脚掌, 一边无奈地道:“不穿鞋就罢了,足衣怎么也脱了,这时候着了凉容易生病。”
一只脚被抬起,时未卿手臂拄在身后保持平衡,仰着头道:“急着见你。”
感觉到脚心的温热,他脚突然抖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的脚睫毛颤动, 又道:“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