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心!”
易柳第一时间出声,刘峰下意识循声转头,看见易柳越过两个格格不入的箱笼护在晁厚德身前,无声哼了一声,也凑了过去,在易柳之后和刺客交了手。
晁厚德无法抛下易柳离开,又不能贸然将他召唤回来,只得皱着眉等在原地。
一时之间,小小的甬道之间刀剑相击和惊呼的声音源源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易柳已经退回晁厚德身边,甬道中间整整齐齐摆放着五具刺客的尸体,晁厚德随意扫了一眼。
五个刺客身手功法皆是非同一般,不过区区漕兵却能敌对,甚至反杀,况且据他所知,漕粮被劫案幕后主使与宁国公并没有关系,越想越不对劲,晁厚德借机发作脱身。
“你们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可知我是谁,梧州事宜全权由老子负责,你们在此地为何不来老子,还有这今晚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东西?明天一早你们自己到老子都司解释!”
晁厚德重重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带着易柳等人大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漕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晁厚德怎么突然发了火,人群中几个似是头领模样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了出来。
*
校场外山顶。
封单明看着下方亮起微弱光芒,对侧后方四一道:“准备准备,该动身了。”
四一了然,转身向下传达命令。
不多时,山脚下的树被风吹得更晃了一些。
封单明到校场外时,里面火光又亮了一些,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某个方向,随后没有任何停滞地和身后暗兵台的人自动分开几路,而他径直奔向火光之处。
火光亮起的地方,还是在那个窄小的甬道,只是又多了一些人。
“你是老子部下,竟然胆大包天敢拦着老子?”
时间已经被拖延很久,晁厚德耐心耗尽,尤其是发现都司里的人竟然转身对他发难,这次是真的发了火,“老子是你上官,你不知道官大一级死人?老子解决你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都司来人正是赵耿风的父亲都司赵同知,他没有被晁厚德之言唬住,他反而上前一步,声音平稳,“在铁证面前,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区区指挥使大人,还是劫持漕粮这等死罪,大人,你逃不了了,还是认罪吧,或许陛下会顾念太后免了牵连家人。”
“简直荒谬。”晁厚德不怒反笑,“你说老子劫了漕粮?你……”
封单明心道不好,手指翻动,一个暗器射过去,打断了晁厚德即将出口的话。
晁厚德侧身躲过暗器,视线立即转向封单明所在之处,喝到:“什么人?”
第164章
事情发生突然, 但已出手,这个时候再躲下去反倒惹人生疑,封单明从墙后露面, 带着七卫纵身一跃落在尸体一侧。
见人一来便直奔刺客尸体, 晁厚德越看此人越有不详的预感, 总觉得他一身的气质有些熟悉,便咽回了本要出口的质问。
刘峰这个时候上前挡在晁厚德面前,剑指封单明问道:“你是何人, 竟敢袭击都司指挥使。”
封单明没有理会刘峰,待七卫蹲下检查对他点头之后,封单明视线自地上移开,眼中带着翻涌的怒意和杀气,转身看向晁厚德。
“我道是谁如此胆大,暗兵台的人也敢动,原来竟是晁将军, 这里这么多人, 看来晁将军很了解暗兵台, 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
暗兵台?!
方才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得到验证, 晁厚德心里咯噔一声,暗兵台威名赫赫手段狠厉, 最主要背靠的是魏帝,都城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确认封单明的身份。
晁厚德挥开刘峰, 出口的音量不受控制地变大,“你是暗兵台的人?”
封单明从胸口掏出一六的令牌, 举向晁厚德,面无表情道:“晁将军似乎有些意外, 就不知是真是假了。”
晁厚德看清令牌的一瞬间冷汗直冒,心跌入谷底,他的眼睛从漕兵和刘峰身上收回,即使现在明白入了套也于事无补,以暗兵台护短的一贯作风,尤其来人是暗兵台中最难缠的一卫,他今晚即使脱掉一层皮也怕是难以脱身。
晁厚德眼下能做的,只能是死咬住不承认,才会有回旋的余地,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相貌平平的封单明道,“一六大人,那些人并非是我出手所伤,此事与我无关。”
封单明收回令牌,眉毛微挑,“既如此,晁将军不妨说一说,是谁动了我暗兵台的人。”
晁厚德转头视线对上同样看过来的刘峰,没有任何犹豫将人推了出去,“是他和那些人动的手。”
“大人?!”刘峰一脸不可置信转头会看晁厚德,他完全没想到晁厚德会这么做,在推力下走了几步,他才转身跪向晁厚德,“大人,我对你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背叛,刚才也是为了保护大人才动的手,那些漕兵都能替我作证,大人€€€€”
“没人反驳,看来晁将军此话不假。”封单明转头看了一圈,引得在场漕兵戒备警惕,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原来这些人是漕兵。”
见晁厚德对他不为所动,刘峰立马爬向封单明,急声道:“大人!大人!我可以戴罪立功,我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漕兵!”
闻言漕兵中有些异动,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封单明毫不在意地走向刘峰,“你怎么证明?”
刘峰动作慌乱地把手伸向怀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他满头大汗地道:“大人我有,我有证据,我真的有!”
话音刚落,东西终于拿了出来,刘峰不敢抬头看四周,低着头举起手臂继续道:“这里漕兵只是一少部分,还有其他人在另外一个地方。”
封单明伸手接过小布包,打开一看确实是能证明漕兵的东西,将证据递给身后七一,轻扫一眼顿了下之后道:“记他戴罪立功。”
刘峰没听出其中的异样,激动地连忙磕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让七一把人弄走,封单明随后看向晁厚德,道:“晁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
晁厚德皱眉,“一六大人,晁某自认清白,不知大人还想听什么?”
封单明声音冷下来,再次放出杀意,“晁将军真是为脱罪不择手段,以为我暗兵台是吃素的,真当我不知道宁国公把他的人给你驱使了。”
“既然晁将军没什么想说的,就没必要说了。”封单明抬手制止晁厚德开口,神情冷酷道:“七卫听令,晁厚德与尧州漕粮被劫一案案犯宁国公关系密切,证据确凿是为从犯,即刻捉拿归案。”
封单明道:“若负隅顽抗,就地处死。”
接到封单明看过来的视线,赵同知一激灵,连忙解释道:“下官看晁指挥使形迹可疑,只是跟来查探,绝不干预大人捉拿罪犯。”
说着他带着自己身后的士兵退到了甬道之外,传闻暗兵台办案从不让外人插手,赵同知退走,倒也无人感到奇怪。
先是骤然知悉宁国公因漕粮被劫案被抓,又听闻自己顷刻间被定罪,还是不论生死地抓捕,晁厚德怒火翻涌,沉声问道:“枉我以为暗兵台断案公正,现在便是不清不楚将我定罪?”
封单明也沉下脸,“公堂上自有罪证,休要无畏挣扎。”
“动手!”
话音未落,七卫全部有了动作,直奔晁厚德身后,封单明扫了晁厚德身后两个箱笼一眼,径直对向晁厚德,他几招之后又将人引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不多时,两人便过了百招,打得可谓是不可开交不相上下,这时一旁的七一一掌将易柳击成重伤,倒地后顷刻间吐血晕死过去。
随后,七一奔向封单明,与他一起对上真的负隅顽抗的晁厚德,封单明和七一对视一眼,七一微不可查地一点头,紧接着也一掌击向了晁厚德。
晁厚德避无可避,在两人落地之后,倒在他们脚边,喷出一大摊血后晕死了过去。
将晁厚德的人都解决完,封单明这才将视线放在一旁至始而终从未插手的漕兵身上。
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他一挥手,只道:“全都带走。”
说完,封单明在一旁随意瞥了一眼七卫抓人,便转过身将目光落在地上,背对着漕兵整理打斗中散乱的衣物,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一六,小心!”
封单明手上动作一顿,抬起眼睛后才转身闪避,顺势躲过了迎背一击。
顺着声音望过去,七卫那边已经和漕兵交上手了,封单明回过头,避开另一人刺过来的剑,皱起眉头沉声道:“漕兵没有这身手,你们是何人?”
偷袭封单明的人再次上前,且攻势凌厉,闻言,他只道:“到阎王那去问。”
封单明看着两人招式与晁厚德带来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但一个转身被打伤之后,对方漏了破绽,他突然道出对方身份:“徐番家奴。”
两个家奴神情一凛,对视一眼后,出手的招式更加狠辣。
似乎不打算隐藏,甬道墙外又出现几个人,封单明认出那些也是家奴,立即高声召集七卫,“有诈,先走!”
七卫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但却一点没耽误离开的速度,七五还在离开时向天上放了一个信号弹。
突然,天上又炸开一个信号弹。
信号弹落下,甬道里火把未灭,却霎时安静了下来,久久未见动静,偷袭封单明的家奴冲着甬道外道:“还等什么,赶紧把人抬过去。”
过了一会儿,赵同知才从甬道外出现,他的手里郝然捏着信号弹的引线。
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赵同知走进后客客气气地抱拳道:“各位大人且先去,我随后便到。”
这边,封单明已经到了校场门口。
原本漆黑一片的门口,在他们出现时,骤然点燃起来很多火把。
第165章
封单明瞬间警惕, 果然下一刻便有多个黑影自黑暗中袭来。
他们的招式虽然是与晁厚德手下相似,但还是能感觉出这些人是徐番家奴。
缠斗许久,封单明扫了光外一眼, 转身不动声色地与七卫对视一眼, 他们便纷纷不着痕迹被击中受伤, 吐血的吐血,捂伤口的捂伤口,没多久便只剩一口余息的模样, 在地残喘。
黑暗中终于又有了动静,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后,一身官服的时仁杰气定神闲地迈入光亮圈。
这时,赵同知也将晁厚德等人抬了出来,时仁杰将目光从地上移到他身上,而后只挥了挥手,并未执一言。
赵同知也没多问, 点了点头, 指挥手下将人放在了封单明一行人身旁, 放下之后, 他的人返回校场里面,徐番家奴上前。
他们刚要拔出晁厚德等人腰间的长剑, 伪装成他们杀害暗兵台之人的模样,没想到晁厚德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几个家奴第一时间离开,站定后观察情况。
晁厚德又动了动, 随之眼睑颤动,睁开了双眼。
时仁杰眉头微动, 又立即恢复原状,没有一丝痕迹, 没等晁厚德发现,示意家奴搀扶,他上前几步道:“晁大人,你受伤了,感觉如何?”
“不妨事,时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晕之前晁厚德以为再醒来应该面对的是暗兵台,没想到会是时仁杰,他们关系可不太和善,暴露真实伤情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只好转移时仁杰注意力。
然而时仁杰早已知晓他的受伤情况,只是没想到重伤的晁厚德会清醒,眼下只能再找机会。
时仁杰故作不知地模样,“无事便好,若是让陛下知道晁大人刚来梧州没多久,就在此地受伤,便是本官失职没有管好梧州,说起来本官收到消息,今晚郊外将有漕粮被劫案的同谋出现,此案最近在都城闹得不小,既然有此消息,不管真假本官都要过来看看。”
时仁杰停顿了一下,直直盯着晁厚德,又道:“就是不知晁大人为何在此?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这些人伤了晁大人?”
晁厚德顺着时仁杰的话转头,未曾想看到了倒在地上辨不清生死的暗兵台等人,他瞳孔紧缩,瞬感不妙。
在这之前,晁厚德被暗兵台当场撞见和漕兵一起,被判为从犯,原本以为是入了暗兵台查案的套,但现在看来,暗兵台的人还在这里,而且很可能已经死了。
今晚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背后一定有人,既然不是暗兵台,布局的便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谁。
晁厚德站直身体,拂开扶着他的家奴,看向时仁杰尤其气愤地道:“老子收到百姓禀报,这破校场最近闹鬼,就来会一会,谁承想那几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袭击老子。”
时仁杰慢踱几步,刚要开口,便被晁厚德手下陆续清醒的声音打断,晁厚德看过去的时间,他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本官倒是也听说过这件事,派人过来看没有发现,只当是百姓看错了,这校场废弃多年,一直无人,算算时间能漕粮被劫案对上,难不成闹鬼的和这些人都是漕粮同谋?”
如果不知道时仁杰身份,晁厚德可能会承认是地上的暗兵台几人是漕粮被劫案同谋,毕竟这也是他们两派的阻碍,让徐相一系惹点麻烦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