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如此被戏耍晁厚德霎时间怒火上涌, 然而情势迫人,他只得收住,回想封单明的话,他有些意动,不说是否同暗兵台算账的事,便是从此事抽身,也要先安然将眼前这关度过才有得说。
“一六大人, 晁某并非不相信暗兵台, 如今你也看到了, 时仁杰那老匹夫人多势众, 里面又有众多高手,以你我现在带的人可敌不过。”晁厚德不想再在此时树敌暗兵台, 婉拒了封单明,而后他突然抬高音量,看了时仁杰一眼, 道:“但想要我晁厚德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子若殒命此处,这小子也要给老子陪葬。”
晁厚德没有明说要留着时未卿保命, 但后面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时仁杰那边有了一点小骚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而时仁杰仍然还是岿然不动,一副冷漠的表情如同被挟持的人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你也看到了,时仁杰完全不在意你对这位小郎是杀是剐。”封单明抬手慢慢解着手腕的束缚道,“我知晓你的担忧,既如此,晁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统领也在此处,你我脱身可能性为多少?”
“八成。”晁厚德视线从那边收回,当然也看到了时仁杰的反应,略微沉吟后道。
突然,晁厚德心中一动,又想起沉州爆出线索,暗兵台统领怎么也不会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梧州,但封单明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提及,他多少生出来希望,“你是说大统领……”
封单明察觉时未卿气息变化,看样子是即将清醒,不再绕弯子直言道:“他就在此处。”
此言一出,不止晁厚德惊了,除了他和七卫,在场其余人都有了反应,时仁杰万年不变的神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晁厚德已经顾不上去查看时仁杰的反应,四周查看没有收获后,立即向封单明追问,“大统领在哪?”
“此刻正在你面前。”
封单明说着,掀起袖子露出独属于暗兵台统领的标记。
晁厚德常年在都城自然识得那个标记,看清楚之后,他猛然抬头,似在仔细审视封单明是否在说谎,又似在思考。
封单明完全不惧,任由晁厚德打量,只余光扫到什么,默默提起了戒备。
半晌后,晁厚德蓦地移开剑,防止被人截胡,动作迅速地将刚刚清醒的时未卿推给了封单明。
林观一直在旁边盯着晁厚德,他一动作,他也立即有了行动。
时仁杰离得远反应稍微慢些,确认封单明身份后神情再次变化,面上清晰地露出了出乎意料和如临大敌引起的戒备。
而时宽也在晁厚德不注意时,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顷刻间,四人动起来手,这举动似信号般,三方再次混战起来。
混乱中,甲一微微动了动手,黑暗中随后便发出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人离开了。
另一边,林观直奔时未卿,封单明欲上前阻止却被时宽拦住,晁厚德眼见人要被救走,立即补上。
封单明几招甩开时宽,假意支援晁厚德实则是帮助林观,刚落地,忽而听到身后易柳的怒喝声。
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封单明立即回身,然而为时已晚,时宽已经击退易柳抓住了同时清醒的凌非何。
“再动,凌大人的命,我就不敢保证了。”时仁杰从死士的保护圈中走出来,随意向时宽那个方向斜了一个眼,时宽领会立时将长剑出鞘,横在了凌非何脖颈前。
眼前一幕与非常并无二致,境况却完全颠倒。
盯着时仁杰看了一会儿,封单明才明白原来他的筹谋在这,时宽去救时未卿只是声东击西,他的目的是抓凌非何。
时仁杰无所谓封单明是意外还是深思,料他不敢乱动,对林观道:“带少爷回来。”
距离他不远的晁厚德权衡利弊之后没有冒险,只是眼睁睁地放人离开,失去筹码,已经预想到今晚是什么结局,但他还有希望。
时未卿头脑还有些眩晕,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为了凌非何安全,故意拖延时间走得很慢。
封单明转念抓住机会,身形如鬼魅般略过去,将时未卿扣在了手中,而后他没有显露任何焦躁,如同对面普通朝臣被挟持一般,对时仁杰道:“时大人,还请放了凌大人。”
时仁杰嘴角微动,似笑了一下,道:“放了?统领真会说笑。”
“我从不说笑,听闻,时大人对时少爷疼爱有加,我若下手重了,伤了哪里就不好了。”
时仁杰看着时未卿一脸冰冷没有任何求饶,他垂下眼睑,却语气悠然道:“统领不必威胁我,不过先夫的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可你看凌大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就如同伉俪情深的眷侣一般,若这凌大人没了,不知统领该当如何?”
凌非何没觉这话有什么问题,也就没什么反应,时仁杰抬眼捕捉到封单明的神情,心中了然,年轻人还是太嫩了,再如何老成也逃不开情爱的影响。
这一畴,他胜了。
封单明暗惊老狐狸着实敏锐,若不是提前布局,不知会吃多少暗亏,不由提高心中警惕。
不过他没说话,而是暗示时未卿接话,将矛盾转移吸引时仁杰注意力,不管还有什么计划,总要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时未卿会意,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冷声道:“父亲今日终于说实话了,看来我真的是多余的……”
父子俩吵过多次,一见时未卿的神情,时仁杰就知他要说什么,他忍着胸闷,冷漠地对着时宽挥了挥手,也是变相地打断时未卿的话。
时宽动作迅速,一把将凌非何从时仁杰身后提了出来,准备给他点苦头震慑封单明。
太镇定反而生疑,凌非何似是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时仁杰道:“时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下官何时得罪过你,竟是放任手下如此放肆无礼!”
“时宽。”
时仁杰声音落下,时宽便堵住凌非何的嘴,呵斥道:“老实点。”
“呜呜!”凌非何不怕死般反而挣扎的更激烈。
封单明担心凌非何受伤,出声阻止:“既然时大人意已决,就别快我不客气了。”
正要按着人跪到地上折辱,闻言时宽顿了一下,抬头观察时仁杰的意思,也就是这一瞬间破绽被凌非何抓住。
两方距离不远,以封单明全力可以快速到达,霎时他便有了动作,将时未卿扔给身旁的七一,过去接应。
突然响起一声布料撕破的“刺啦”声,是凌非何的衣服被时宽抓住扯破了。
眼见封单明要拉住凌非何,半路骤然横出一只手拦住他的去了。
然而不知看到什么,封单明闪躲开后,怔在了原地。
时宽距离更近,看清之后也有一瞬间惊讶,“你是哥儿!”
第168章
解决完家奴, 祁遇詹顺着五卫留下的记号一路急行,他的马是封单明特地为他准备可日行千里的边关战马,速度极快, 在半路便追上了苏然和五卫三人。
今晚大战在即, 时间紧迫, 见四人只是狼狈些,并无受伤,祁遇詹没有久留, 与他们交换信息后,便留下口粮,先一步赶回梧州。
知晓凌非何是故意跟着赵耿风回梧州,一路上还有五一和五四两人跟着,他担忧的心稍微能缓上一缓。
但没见到人,就不能完全放下心,祁遇詹马不停蹄直接赶去了赵府。
未没等靠近, 在府外不远处他便被专门等他的纪府侍从拦住, 告知了凌非何去向。
乍然听闻时未卿也被卷入其中, 祁遇詹眉头一皱, 担忧之色流溢于言表,刀剑无眼, 今晚必见血,想到时未卿的心理障碍,他见到谁受伤都不会好受。
祁遇詹没有多说, 立即打马转向郊外,半路他嫌马慢, 直接弃了马,轻功一路全力疾驰。
两边的景色快速倒退, 他脑中一刻未停演算,就怕时未卿被卷进今晚的局中。
以封单明的计划和时仁杰的老谋深算和狠辣,即便时未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时仁杰也不会为自己的谋算让步。
祁遇詹在准备穿过过樊魁带齐王兵隐藏的位置时,正巧听见乙二的声音,他提及到的消息让他稍微放慢了速度。
“计划有变,暗兵台统领突然现身,他恐怕察觉了主子参与漕粮被劫案,主子下令今晚暗兵台和晁厚德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还请王爷动身前往前方。”没等樊魁说什么,乙二环顾四周后,看了一眼之前派过来的死士,问道:“王爷可在?”
对于祁遇詹之外的人,樊魁一向言简意赅,道:“漕兵驻扎地有可疑人,半刻前,王爷离开过去查看。”
樊魁是汝宣郡王的心腹,乙二再急也不敢直接指使,委婉催促道:“王妃方才被暗兵台统领挟持,眼下刚救回来,情况不太好,很是需要王爷在场,而且暗兵台统领只有王爷可与之匹敌,凌非何牵制不了多长时间,劳烦樊大人看一看,王爷何时归来。”
祁遇詹闻言,匆匆甩下一枚信物,从众人头顶飞掠了过去。
樊魁察觉到,快速伸臂在空中一抓,看清楚,他面无表情地对乙二道:“王爷已去,我等立即行动。”
乙二任务完成一半,心也宽一半,问道:“可疑人可是暗兵台之人?主子怀疑还有暗兵台同伙在附近,需得一并处理……”
随着祁遇詹又提了一口气将轻功运到极致,快速离开这个地方,自然也就没看到,他离开之后樊魁趁乙二不注意将人一掌敲晕了。
即便没看到,祁遇詹若是稍稍动动脑子就能从计划推出乙二的结局。
顺着光亮和越来越清晰的刀刃相击之声,祁遇詹准确找到了位置。
他刚落在附近树上,准备观察火把光圈之内的情况,便对上了封单明遥遥一扫而过的目光。
站在树上,眼下情形尽收眼底,祁遇詹自然注意到了被抓在时宽手里的凌非何,以及他衣衫被扯破,身份暴露的处境。
随即便见封单明一边下跪,一边道:“不必多此一举,时大人若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
话落,封单明又扫了他一眼。
祁遇詹还在想着凌非何看到封单明为了他跪下之后那个不可置信和极致震惊的眼神,细品了一下其中隐藏的含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单明这话是对他说的。
既然计划不因凌非何被抓改变,还按原计划行动,那么现在还不到他出场的时间。
祁遇詹收回已经踏出去随时准备配合营救的脚,调转到了时仁杰那群人背后的方向,那个火光边际少有人注意的角落。
祁遇詹隐匿着身形和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除了封单明没有任何人察觉,场中的对峙或者说是时仁杰拿捏弱点单方面对封单明的凌辱还在继续,只听他道。
“谁能想到令众人闻风丧胆的统领大人,竟然是个痴情的情种!不知陛下看到这一幕,该如何看待他无比信任的统领大人?”
时仁杰在那边说着话,不耽误祁遇詹到底目的地。
他靠近之后,林观察觉徒然一惊,尚未来得及回头,下意识便要拔剑。
结果被祁遇詹内力轻轻一震,剑又回到了剑鞘,只发出一声只有周围一圈人能听到的咔嚓声。
林观立即回头,见是他才卸下防备,这一声响似乎也是在告知听到的人有人来了,但纪府的人见林观没有继续警惕,又能近身才让人察觉,便猜到来人的身份了。
几个念头快速转过,也不过一瞬间,众人只小动作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走动的大动作,免得引起其他人注意。
时未卿注意力在场中间,并没有发现众人的反应,他只是突然感觉腰上一紧,被向后拉着落到了一个怀中,心中也是一惊。
然而他的反应也不慢,在闻到熟悉的气息后,立即回过了头,同时面上的神情也从惊吓变成了惊喜。
时未卿转身手攀在祁遇詹的臂弯上下打量着,表情又转为了担忧,他问道:“受伤没?”
时未卿不知穿了谁的披风,帽子宽大到只漏出了他的下巴,祁遇詹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从话里的语气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担忧。
“没有,只有几个家奴好解决。”祁遇詹一边安抚着,一边摘下来帽子,瞬间一张精致的脸便直直撞进了他的眼里。
但祁遇詹看的不是眉目如画的漂亮,而是那双黑瞳中弥漫的不安,他手掌捧住时未卿的两颊,拇指划过那双眼睛的下方,又道:“被你抢先了,我才要问你,你有没有受伤?”
时未卿很怕祁遇詹担心一般,立即摇头道:“没有,我也很好。”
掌心被蹭了两下,祁遇詹也收回检查的目光,这才问道:“哪里来的披风?这么大,穿着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时未卿还是摇头,脸颊再次从宽阔的手掌摩挲过,他才有了人就在眼前的真实感,仔细解释道:“这是封单明的披风,凌非何提醒他,怕我见伤见血,他在假意挟持我时蒙在我头上的。”
想想凌非何那时候的处境,难为他还能这么细心注意到时未卿。
祁遇詹道:“回头我去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