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封单明用时仁杰能听到的声音,对着祁遇詹道:“齐王不止祁遇陇一个儿子,还有另外两个,长得这么像你的兄长,你是祁遇詹吧!这些士兵,也是你从姜州带来的齐王兵,一个郡王和藩王士兵,未经传召私自离开封地,也想跟着时仁杰一起谋反吗!”
“祁遇詹,你可知你的封号是祁遇陇付出了多少才成功请封,现在你却在这里与他人一同谋反,你若出事他该怎么办,该如何自处……”
时仁杰注意力全在两人那,清楚看见祁遇詹因封单明的话动作停滞后开始犹豫,立即唤道:“甲一。”
他身后的甲一闻声瞬时从身上取下一个暗器,按下机关对着封单明发出。
封单明见到熟悉的暗器面色微变,顾不上再说话,立即使出刁钻的身法躲避,即便如此快的反应,还是被暗器伤到了。
封单明安抚了担心的凌非何等人后,低头打量着伤口,就没太在意,或许是死士使用不熟练,没有在家奴手中时威力大和不设防,这些伤与黄州那次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见他安然落地,时仁杰皱眉,声音紧跟着响起,“没想到堂堂暗兵台统领居然是一个小人,竟用软肋威胁他人。”
封单明甩甩手上的血迹,一脸不以为意地道:“随你怎么说,好用就行,不过我倒是很惊讶,没想到时大人居然没否认,就这么承认了与齐王勾结意图谋反。”
时仁杰望着停下之后便没有动作的祁遇詹,面色越来越难看,当初也收到了齐王世子多次请封的消息,只是没当回事,他千算万算竟没算到齐王世子是祁遇詹的软肋。
难道他的大业竟是要毁在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上?
时仁杰无法接受这样的疏忽导致功亏一篑,开始将话头转向了祁遇詹身上。
时宽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慢慢退到了一旁,心中想着方才封单明见到家奴特有的暗器并不陌生,而且躲避的动作也很熟练,他越想越觉得内心不安。
祁遇詹把唇枪舌战的工作都甩给了封单明,自己一言不发地站在场中扮演者犹豫不决的反水者,他不经意间抬眼一眼便注意到了时宽。
他直直地盯着封单明,面色有异,祁遇詹不知时宽察觉了什么,防备起了他。
似乎是确认了猜测,时宽眼神变得坚定锋利,再次取出家奴暗器。
然而下一秒,他的暗器还没来得及启动,便被祁遇詹破坏了。
时宽第一反应就是退后躲闪防御,随后便是看向封单明,发现并不是他,待他找到袭击者是谁时,闪着冰冷银光的利刃已经到了面前。
在众人没来得及反应时,时宽已经吐血昏了过去。
突然的发难让时仁杰面色大变,时宽不算什么,祁遇詹反水后果不堪设想,他当即喝道:“祁遇詹,临场倒戈是大忌,此事一过,魏帝必容不下你!”
听闻此话,封单明舒出一口气,终于到时候收网了。
他看向祁遇詹道:“我以性命担保,接下来只要你不参与,陛下绝对不会为难你。”
祁遇詹没说话,但退到外围的动作已经让时仁杰明白了他的态度。
没了祁遇詹和时宽,弱势一方再次变成他们,时仁杰不得不考虑退路的事情,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无法使用怀柔政策,硬冲还能有一丝生机。
死士和家奴护着时仁杰开始突围,封单明带着暗兵台之人立即迎上阻拦。
从凌非何身份暴露开始,晁厚德就降低存在感,躲在了边缘不起眼的角落,免得被封单明发现是他将人掳来的。
之后局势一再倾斜,晁厚德心也起起落落,直到现在才敢放任重伤,将全身重量交给身旁的易柳。
生命危险已解除,但其它的什么危险就不好说了,封单明迟早会知道,晁厚德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补救,才能免于来自暗兵台统领的报复。
眼下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功补过,晁厚德将自己和宁国公的手下能动的全都派去了凌非何身边。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保护好暗兵台统领的心尖子,这报复怎么也解了一大半。
至于剩下一小半,晁厚德本想下场帮忙,然而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血迹斑斑的惨样,无声地摇了摇头,心有余力不足啊,还是等伤害了再从长计议吧。
久久未能离开又被断希望,时仁杰一方彻底杀红了眼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封单明一方斗得天昏地暗,场面堪称激烈。
齐王兵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包围圈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祁遇詹见此马上叫上樊魁一起补了上去,远处的三个家奴见从此处离开无望,便调转方向另寻突破口。
这一寻,便寻到了凌非何的保护圈。
第171章
“少爷, 坐下歇一歇。”
林观不知从哪找到一个木墩,递到了了时未卿面前。
时未卿看着木墩上面的布料和他残缺的下摆,冷冷撇了他一眼, 便转回头继续看场中正被封单明扯下面巾的祁遇詹。
林观望着时未卿的背影, 抱着木墩站在原地没动, 他张口想说什么,半天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人总站在这不是个事,纪二捅了捅方头领, 示意他把人弄走。
方头领也和时未卿一样,不愿理会,径直背过了身去。
纪二撇撇嘴,眼不见心不烦地看向了别处。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场中的一触即发吸引过去,没人注意到林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人看到凌非何被家奴围攻时,他握剑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暴起一片吓人的青筋。
突然, 两个家奴被击落摔在他们身后, 方头领转头看了一眼, 躺地上的家奴一个重伤,一个动一下都艰难, 威胁不了他们,避免节外生枝,以保护主子安全为准便没人动。
时未卿听从祁遇詹的话也没有离开包围圈, 只是眼睛在那两个家奴之间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二侧脸, 发现时未卿浑身在抖,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问题,“主子,别看了。”
时未卿不再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余光里,时未卿瞄到林观在一步步靠近地上那两个家奴。
犹豫之后,时未卿还是握住腰侧的银龙剑慢慢拔了出来。
“主子?”纪二即便是询问的语气,但手中的剑已经出了鞘。
而后,时未卿耳边便是一片相同的声音,他望着林观的背影,紧抿着嘴唇,仍然没有动作。
大局已定,昔日仇人就在眼前,林观再难克制,越靠近家奴,他的眼底便猩红一分,再注意不到旁的东西。
伤得更重的那个家奴看到林观蹲下身,拔出匕首凌迟一般削下那身血肉,此时涣散的意识已经无暇思考林观为什么要杀他的同伴,但长期的习惯让他在死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动作艰难且隐蔽地掏出了暗器瞄准林观,正准备启动机关,那个角度被时未卿看个正着。
这个东西,封单明都难设防更何况林观,喊声必会惊扰他,来不及多想,时未卿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簪,向前扔去。
即便林观背对着他,将动作遮的严严实实,但时未卿知道,他在做什么。
见林观察觉到簪子侧身躲了一下,刚好避开暗器袭击,他拦住一直戒备四周才注意这边的方头领和纪二,朝着那个家奴走了过去。
时未卿突然感觉短短的几步路尤为漫长,犹如过了十几年,但最后他终于走到了。
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时未卿换了熟练的姿势握紧银龙剑,一剑一剑还了回去。
家奴咽气了,时未卿怔怔地看着那块土地一点一点被染上其他颜色,呼吸骤然急促,熟悉的窒息之感袭来,他竭力保持着意识清醒。
纪二满面急色地冲上前扶住晃动的时未卿,“主子!”
时仁杰已经穷途末路,他将始终没动手的祁遇詹做为突破口,故意与他纠缠。
祁遇詹原本分给时未卿的注意力,不得不收回,直到听到纪二担忧的喊声,才发现那边的情况。
祁遇詹将事情交给封单明和樊魁,立即纵身飞掠了过去。
看见他过去,纪二马上让出了位置。
祁遇詹上下打量一番,见时未卿没有受伤,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按着他的后脑轻声重复道:“没事了,你做到了,没事了……”
或许是心理暗示作用,过了一会儿,时未卿感觉缓和了一些,扶着祁遇詹的手臂抬头。
他张口刚要说些,余光看到林观还在之前的位置,一直没有动。
时未卿转头,看清了林观背对他们,一只手拄着地,另一只手不知捂着哪里,浑身颤抖。
想到某种可能性,时未卿下意识地捏紧祁遇詹手臂,恐慌骤然间蔓延满眼,身体冰冷如坠深渊,他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祁遇詹转头,安抚道:“别急,让纪二去看看。”
说着,祁遇詹抱着时未卿走回了阻隔血迹的包围圈,不知谁将木墩抱了回来,他不清楚其中缘由,直接将时未卿放了上去。
时未卿认出上面的布料,没说什么,做了上去。
“夫君……”时未卿靠着祁遇詹,抬手抓住了他手掌,仰着头,只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
祁遇詹半蹲下,温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担心,等纪二回来就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两人没想到纪二说话的时间就回来了。
时未卿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和冷淡,焦急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纪二一刻没有耽误,开口道:“林头领无事,并未受伤。”
他想起绕到林观正面,看见他紧紧捏着胸口,疯癫般的张着嘴又哭又笑,又加了一句:“他或许只是激动所致,主子可以放心,平静下来就好了。”
“激动?”收到这样一个回答,时未卿皱眉头重复了一遍,而现在想起刚才的担忧,突然恼怒自心头升起。
时未卿本没打算理会林观,但见他还是维持那个姿势,看着莫名的碍眼。
祁遇詹扶住起身的时未卿,跟着他一起向林观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祁遇詹发现,没有他时未卿在怒气支撑下也能走得稳。
时未卿没有发现这个事情,还在迈步前行,祁遇詹索性退了半步,只跟着不再扶着。
他们二人到的时候,林观还在维持之前的姿势,只是没有颤抖了。
时未卿低头俯视着林观的背影,冷声道:“还不走,你是想住在这!”
林观也未动,背对着时未卿道:“我没事,一会儿便能离开,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杀了一个家奴,有些心绪难平。”
时未卿不知为何,觉得又恼了几分,“谁管你这个,赶紧滚回去。”
林观不是不想动,是不敢,他不知道时未卿的位置,怕被撞见。
其实他在纪二过来时就稳定了心绪,以平日里纪府人的态度,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他时未卿的位置,对纪二便什么都没问,也就更不清楚被时未卿担心过。
即便如此,林观依旧在争取原谅,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遮掩,也不想被时未卿误会,便张口解释道:“我怕这一身血和我的样子吓到你。”
时未卿面色难看起来,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担心他吓到而已。
回忆骤然侵袭,曾经一次次自以为为他好而做的事情,历历在目。
从未有一次问过他,从来都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两个都是一样!
时未卿的恼怒在这一瞬间转换成真实的怒火。
他带着满腔怒火,绕到林观正面,一巴掌甩了过去。
力度之大,林观的脸都被打的歪到了一边。
时未卿没等他转过头,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这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