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本来也以为郑秋白是那种温温柔柔,一碰就委屈红眼的小兔子,谁知道这哥们压根不是吃素,他不止能用巧劲把人打趴,在军训的搏击训练里拿到第一;还能迅速发现某个蠢笨刺头暗恋的姑娘,再加以语言技巧,让同目标的刺头间相互内讧,攻心为上。
和他关系好,他就教你追求人,一泡一个准,没有谈不上的。
你就说,这种邪门的魅力,那群刚上大学只想谈恋爱的蠢笨男生谁能抗拒。
说郑秋白是他们小专业里的群男领袖也不为过,简直比他们院学生会的会长还风光。
当然,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同届校友拉出来,只要认识郑秋白的,就不存在有人不说他好的。
郑秋白对待一千人有一千张面孔,谁瞧见他,看到的都是发自内心喜欢的那一款。
“我们学院提起全能帅哥,那除了你哥我,就是他了。”霍嵘撒谎压根不打草稿。
霍峋无视他的自吹,下意识问:“那他谈过对象吗?”
霍嵘无语,“和你哥一个层次,这能没谈过?他从大一就有对象,但那人在燕城,所以他那时候每个周末都回燕城,就是为了找傍家儿。谈了快四年,毕业才分。”
“这两年,他好像也没有再找吧?”霍嵘蹙眉,“看样子,是对那人余情未了啊。”
霍峋闻言一口气没上来,憋的心口疼,“谁说他没有再找,金玉庭多的是他相好。”
“那算什么相好?不过都是追着他跑的哈巴狗,再说这种夜场,睡几次就是相好了?别开玩笑了,男人嘛,上面和下面分开的,但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就那一个。”霍嵘自以为很懂,那叫一个高谈阔论,完全没发觉,霍峋气的脸都快青了。
霍峋想吐血,他怀疑自己脑子有病,没事给自己找气受,听郑秋白过去的风光史干嘛?
“不过,他对你倒是可以,为你这事操心这么一大早,我看他脸可煞白。”霍嵘拍着弟弟的肩膀,“你要把他当哥,我没意见,以后发迹了,可得记得你郑哥的好,好好报答人家。”
“闭嘴。”霍峋不想再听霍嵘讲话了。
“干嘛干嘛,我给你讲这么多从前八卦,你总得告诉我大哥为什么这么生气,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霍嵘锲而不舍,伸手去掏霍峋的痒痒肉。
霍峋烦了,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不怕把霍嵘吓死,“因为我和男人睡了。”
“哦,原来因为你和男人睡了。”霍嵘收回手,淡定点头。
半晌,随着他简单的大脑消化完弟弟简略的话,“什么!?你和你男人睡了?!男人?!”
霍嵘人在娱乐圈沉浮多年,光他知道的男艺人和男导演男制片男老板睡觉这种事就挺多。
搞艺术的圈子,大家思想都开放活跃,这种事也能刺激创作,因而相当常见,还有光明正大的同性情侣呢。
但他确实想不到自己封建保守的弟弟,会去和男人上床。
“你、你€€€€”这伟哥还能把人吃成这样?直接转性了?
霍嵘结巴了半天,努力把自己的大脑清空,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应该不是被男人睡的那个吧?”
“你说呢?”霍峋瞪他。
“那内男的他干净吧?你不是找的路边野鸭子吧?”霍嵘怕弟弟沾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这可就完蛋了。
“当然不是。”
“不是就行。”霍嵘松了一口气。
“你也认识。”霍峋冷笑。
“我也认识?”霍嵘闻言一僵,当即在脑袋里飞快思考自己在燕城几个夜场欠下的风流债里有没有水灵秀气的小男生。
他可不想和自己弟弟继续睡同一个,这会做噩梦的。
最终,他实在是想不清楚具体哪个,只能旁敲侧击,“我,不能吧?我觉得我和你喜欢的可能不是一种类型。”
霍峋勾唇,霍嵘喜欢的最好和他不是一种类型,不然他一定会大义灭亲。
“到底是谁?你能不能不要吊人胃口了?”
“我说了你认识,你不会动脑子猜吗?非要我直接告诉你?不怕吓死?”
霍嵘也毛了,“小犊子,我能想到还问你?你是不是诚心在这耍我呢?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是郑秋白。”
第031章 天鹅肉
有那么一瞬间, 霍嵘的大脑是瞬间失去思考能力的,刚刚霍峋说的那样直白挑衅,他都压根没敢往这个明晃晃的共同好友身上想, 因为他觉得无论如何, 从霍峋嘴里蹦出来的那三个字,都不能是‘郑秋白’。
如果是这样, 这会让霍嵘觉得, 眼下弟弟可怜巴巴挨的打, 大哥那怒发冲冠的火气, 以及霍家即将面临的一系列风雨飘摇,罪魁祸首都是他。
同时,霍峋嘴里这个睡过的男人是谁?
那他*的是郑秋白,是霍嵘大学时期顶好的哥们儿!
那还是京华大学男寝深夜话题里,稍微放宽性别要求, 所有男生都会下意识选他当傍家儿的校园大众情人。
霍嵘很难理直气壮地讲, 他不是那堆儿普通男大生中的一个;也很难有出息地说, 他没有为郑秋白在大学毕业后仍与自己留有联系而高兴。
但霍嵘也明白, 那一切只能是青春年少时候缱绻的梦,哪怕他现在有钱有势,比起短暂的情人,他更想和郑秋白做长久相处的朋友。
所以他会从京市千里迢迢到燕城, 到郑秋白的金玉庭豪掷千金开酒捧场;所以他在霍峋背井离乡时, 想到的头一个托付对象,就是郑秋白。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霍峋。”霍嵘头一次在家人面前这般严肃, 活像刚接到了广电禁项通知,“这玩笑不好笑。”
郑秋白怎么会被他没情趣没意思的呆比弟弟把到手啊?别开玩笑了!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不信!
眼下就是告诉霍嵘‘这个地球上有外星人, 比如他弟弟’又或者‘霍峋其实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流浪儿’,霍老三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两桩事才是板上钉钉货真价实的。
始终保持冷漠的霍峋从兄长逐渐凝固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他越发确定,直白告诉霍嵘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就要气死亲哥,霍嵘是今天第二个。
“我不喜欢和你开玩笑。”
“昨天晚上,帮了我的人是郑秋白。”
从小到大,霍嵘跟霍峋俩兄弟的品味和喜好都是背道而驰的。
霍嵘喜欢看港湾刺激的警匪片,霍峋只守在电视机前看老土的七侠五义;霍嵘上初中时就知道去美发店做纹理烫赶时髦,霍峋直到高中毕业都是一脑袋剃光溜儿的寸头;霍嵘打小就爱吃供需品里的巧克力、奶糖,霍峋从不吃这些玩意,只在过年吃点水果糖应景。
他们俩兄弟,连外貌都没能遗传出几分的相似。
可怎么偏偏在看男人的审美上邪门的一致?
霍嵘猛的抓起了霍峋那松巴巴病号服的衣领,嘴巴一张一合,金鱼吐泡泡似的没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说点什么。
最终,霍三少一把甩开了弟弟,站在病房里背过身,不住伸手理自己的头发,他开始遏制不住崩溃,“靠!我靠!霍峋!那是我的朋友!你背着我你俩睡了?!霍峋,你他€€€€”
霍嵘没骂下去,因为他和霍峋一个妈。
“你生气什么?这是你非要问的。”霍峋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其实他也不好受,霍嵘的表现明显在动真格的,“他不让我告诉你。”
“他不让你告诉我?哈哈,你俩多局气啊!还准备谈一场地下恋呗?!这好玩儿吗?!你们把这件事当什么啊!把我当什么啊!”霍嵘是快疯了,哪怕他一向不是个动粗的人,但现在他也想给霍峋镶一个黑眼圈儿。
“他只是你朋友,谈朋友还要经过你同意?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霍峋抿唇,“还有,我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原本还准备发疯的霍嵘一听这话,突然沉默了,他看着霍峋,像在看小孩,最终偏开头嗤笑一声,“我呸,霍峋,你难道还真觉得郑秋白会和你谈恋爱?就因为昨天晚上那一出?”
“你不看看他是什么地方的老板,也得在这燕城左右打听打听吧?这些年追他的款儿能排到津海,砸钱送车送行头,哪个真成了?”
气大劲儿的霍老三抱臂,一番话说的愈发刻薄,“你也不想想,那都不成,到你就能结婚进洞房了?笑话!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
“你丫现在就一小流氓,天天要独立要自由,闹个屁!你要不是姓霍,要不是我弟弟,你丫跟郑秋白他八辈子不得见!”
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对方最在乎什么,可就这点推心置腹的玩意儿,吵架时候就成了抛向对方的长矛利剑。
语言要是能有实质,不比那三棱刃伤人轻。
小客厅里坐着的霍源听到乒乒乓乓的动静闯进屋儿,看见的就是两个弟弟掐红眼儿在地板上滚做一团,一向斯文柔和的霍源怒声:“都给我分开!”
好悬霍峥下午还有个京市的会,刚刚带着张旗走了,倘若霍老大还在,今儿这病房里就得住俩。
气到眼睛发红的霍峋总算松开了被他摁住不能动弹的三哥。
霍嵘从地上爬起来,也是咬牙切齿,他狠狠刮了眼霍峋,“瞧你那不值钱的傻帽儿样!”
说罢,霍老三撞开霍源,火急火燎往外走。
“站住,你去哪?”霍源还不知道这俩怎么打起来的,他现在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甭管我!二哥,你还是好好管管他吧!”啥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霍峋就是个典型例子在那立着呢。
霍嵘气霍峋和自己的哥们搞到了一起,气霍峋那言行举止都在点拨自己,更气霍峋不自量力。
这种糟心事,最后吃亏的绝对不是他和郑秋白,只有这一根筋的霍峋。
闪出病房的霍嵘掏出手机就给郑秋白拨电话。
显然,这种时候他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道歉去的,而是要问问,郑秋白这样神通精明的人,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进去,怎么就能和他弟弟搅和到一起去。
他不信,这老大一个燕城,遍地会所夜场,昨天晚上能给霍峋提供帮助的人,除了郑秋白没别人了?
难道这世上其它人一夜间都死光了?
那他怎么还站在这儿,活的像个快炸的火药桶?!
*
退烧的药物里有安定成分,一边输液一边闭目养神的郑爷在叶聿风的监视下逐渐呼吸平缓,似乎真的睡着了,像个精致的陶瓷假人,乌黑睫羽轻颤。
感慨倘若郑秋白一直这样听话该多好的叶少爷贴心起来。
他为了防止再有工作电话打来,特意把郑秋白的折叠手机摸过来抠了电池,让郑秋白安安生生闭眼休息。
叶伯问叶聿风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叶聿风才不着急,“回去干嘛?我才不回去。”
一想到回到叶家,就得见到那装模作样的小野种,他就心烦,还不如这医院待的轻松。
“老爷和老夫人都很担心秋白少爷的身体。”大约是叶聿风不再接家里来的电话了,那些人只能给跟过来的叶伯联系。
“担心什么?”叶聿风冷哼,倘若他一开始跟电话那头的叶家说清楚昨晚上吃药的不是郑秋白而是别人,郑秋白没什么大事,那叶家估摸着一通电话都再不会打来。
叶聿风就是一肚子火,要那些等着郑秋白惨状换利益的人尝尝心焦的滋味。
他都不知道,这好好的家,怎么如今就变得这样没有人情味,他爸爸在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要是我爸还活着就好了。”叶聿风垂眸,他习惯了从小到大有叶长流为他撑腰,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明面占着个长孙的位子,说话却人微言轻。
叶家那些亲戚,立人集团那些股东,没人会把他的抗议听进耳朵里。
要是叶长流还活着,“要是我爸在,他不可能就看我和郑秋白被这么欺负。”
叶少爷偏开脸,偷偷擦去眼角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