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怀了野狗崽 第58章

滴滴声响个不停的电话叫霍峋停止继续吞云吐雾,将烟雾掐死在烟灰缸里,他低头抬手打开滑盖手机。

打电话的人是他下属,对方上来便俏皮道:“老€€,Happy Valentine’s Day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峋苦笑一声,“唔€€心。”

“既唔€€心,不如早€€翻€€,”龙床不如狗窦,燕城再好,那也不是他们霍总的港湾天地,“你€€新年假已€€over,但€€你一直拖延€€€€唔翻,€€俾你€€工作Email有某睇到,好重要啊!”

老板看似风光,其实就是给自己打工的马仔,霍峋如今一年到头连新年假期都要节省着过,平时的双休和固定节假日,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Email今晚€€你。”

“€€€€手同你book€€票,€€日後日定€€大後日?”下属做好预期管理,只给霍总几个选择,想继续拖延,都没有第四选项,“大後日。”

归期定下,下属欢欢喜喜挂断了电话,霍峋叹气,又想叼一只尼古丁来灭火。

情人节不是法定假日,还正巧赶了个周二,但依旧没有熄灭情侣们庆祝的决心,这燕城好一点的饭店酒店早就座无虚席了,尤其是布景好又有氛围感的西餐厅,提前一周就有人打电话订座。

好在阿良体贴入微,知道他家郑爷肯定很忙,于是一早订了燕城电视塔上的西餐厅,三百六十度观景台,尽情欣赏燕城夜晚并不算太美丽的景色。

原就在为项目上的事情头疼的郑爷一听这个,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他如今忙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别说只是情人节了,就是天王老子节都没空过。

甚至郑爷今天一早已经在办公室同叶静潭吵过一回,两人都算不得好心情,于是,郑秋白早早放在后备箱的礼物都不愿意这时候拿出来送叶静潭。

立人集团新项目属于四环外县区的农用地改造,项目进展近半年,搬走住户的农家土房子都推干净了,甚至一期工程都已经建起七层楼房主体,就差外墙了,但这另一半的地面上,却还剩下几家屹立不倒的钉子户。

这些人就是说什么都不肯搬,哪怕是提高了拆迁补偿,也不点头。

为此,集□□过去谈判的员工和那几家人起过许多次冲突,一个员工更是被打的头破血流,刚过完年就进了医院,家属哭哭啼啼的,不是郑秋白叫人安抚的及时,估计就要闹到公司门外了。

做房地产,遇上钉子户这种事情,有常规手段,也有不常规的手段,尤其还是立人集团这种大公司,用了多少年多少钱打通了上下多少人脉,此刻就是拿来大显神威的时候,动动手指,就能叫普通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郑秋白同叶静潭吵起来,就是不同意用这种强制手段,他的主张是派出去的员工根本没有了解那些人的需求,这才会一次次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倘若那是要狮子大开口的钉子户,早就在提高赔偿款项的时候点头松动了。

“那你想怎么办?继续讲理?秋白,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叶静潭冷着一张脸,“不管他们想要的是什么,那压根就不是一群能讲道理的对象,同样,不管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都不准备再给了,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董事会已经有人在催了,难道你要看这个项目被别人抢去吗?秋白,做好这次改建,以后城东那块政府地皮就都好谈了,我们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郑秋白沉默,其实他不止一次觉得叶静潭太过急功近利,但他无法指责对方,因为他很清楚叶静潭如今的偏执无外乎来自于缺失的安全感。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就像郑秋白年轻时候一般。

情人节当天,郑秋白带上阿良出差,他亲自站到了四环外那一片被推干净的平房废墟前,看着伫立在废墟里的几栋小土胚房,良久,他迈步从不太平整的碎石山上走下去,往深处的土胚房走。

几户土胚房的住户对他们这样西装革履的人都已经恨得牙根痒痒了,但郑秋白并不在意,叫阿良搬了后备箱的米面粮油过来,又扬起笑容,无视那些人目光里的厌恶,说明来意。

阿良身心全在他家郑爷的安危上,搬东西时没留心,连带着郑秋白给叶静潭买的高档衣服、巧克力与男士剃须刀都拎了出来,包装精美的纸袋子连同米面花生油一股脑堆在沙土地上。

郑秋白扫了一眼,看见那堆系着漂亮丝带的袋子目光微顿,却没有太多停留,依旧笑容得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和公司无关。”

见没人动,郑爷主动从包装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将上面的贺卡抽走揉进手心,蹲下身,整盒递给了一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

小男孩没见过这种东西,问:“这是什么?”

郑秋白盯着对方怯生生的眼睛,轻声道:“小朋友,这是巧克力,甜的。”

这一盒精美的巧克力是郑秋白自学来做的,从可可豆原材料发酵一直到调配好的可可液冷藏成型,耗费了郑爷一整个周的时间。

但巧克力做完其实郑秋白就后悔了,这种事情有点太幼稚了,并不符合他们如今的年纪,更何况,叶静潭也不爱吃这种东西,恐怕就算送出去,对方也不会多看两眼。

不过现在,因为这一盒巧克力,郑爷和阿良被请进了土胚房,甜滋滋的巧克力恰到好处俘获了小朋友和女人们的心,还算没有白做。

闲聊间,郑爷才知道,这几户土胚房都是沾亲带故的人,从好几代之前,就住在这地方上了,不远处的山坡上,埋着他们家族的祖坟,一家老小都留在这里,是为了好扫墓,好祭祖,也是有家的感觉,不想散开。

加上家里的男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女人以侍弄山里的菜地和梨子树维生,偶尔做点周围厂子的计件工补贴家用,倘若搬到城里去,那就是祖坟也抛了,田也荒废了,还没有维持生计的工作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他们一直以来习惯的生活了,而城里的生活,住楼房的生活,对他们而言是天方夜谭,几乎不敢想象的。

“不论你们公司的人怎么来讲,都没用,我们不搬,也不要你们给的钱和房子,你们别扒我们的房就好。”

离开时,阿良直跟郑爷说这群人傻,什么都不懂,拆迁分明是发财的大好机会,现在不答应,以后且等着后悔去吧。

郑秋白望着车窗外,没有应声。

这些人不同意的原因是混杂的,归根到底是愚昧和无知,固步自封的愚昧,见识短浅的无知,可这种金钱近在眼前还不为所动的愚蠢坚持,竟然让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路程过半,郑秋白将阿良定好的饭店地址短信发给了叶静潭,他希望和对方能够再好好聊一聊,寻求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只是直到晚上,叶静潭都始终没有回复他到底会不会来,最终郑秋白在电视塔上的高端西餐厅独自坐了很久很久。

餐厅的服务生在情人节这天自然忙的热火朝天,临打烊休息的间隙,才有空谈起今晚的八卦,除却有人求婚、有人点了演奏团奏乐为表白助兴。

当然,这其中,还有两位独特的男士叫人记忆犹新,“他俩一边一个,一个长得简直俊得要命,还有一个帅的吓人,这样的男人,还都没有女伴,像是被放鸽子了,独自坐了一整晚,一个对着落地窗看窗外,一个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都想,要不把他俩凑一桌,省的看起来那么落寞。”

托私家侦探的福,霍峋这个餐厅的座定的相当好,加上他视力绝佳,恰巧能看到郑秋白靠窗的背影,借着窗子的倒影,他甚至能看清郑秋白表情淡淡的面孔。

被放鸽子还这么淡定?

霍峋咬牙,他反倒恨不得把手里的餐单撕成碎片,就好像在手撕那个不知道珍惜的人。

与霍峋对郑秋白被放鸽子的气愤不同,郑爷很淡然,他早就习惯了叶静潭各种小脾气的尿性,只剩下包容和无感。

餐厅打烊前夕,郑秋白已经独自喝完了提前预订的一整瓶高级干红,剩下满桌没动过的餐食,郑爷摸了摸自己略有发烫的脸,起身叫侍应生拿来外套穿好,准备离开。

远处蹲守的霍峋立马拉高了脖颈上的黑黄格子围巾,挡住半张脸,跟了上去。

情人节,大街上的出租车都被着急去旅店的情侣打光了,叫阿良放假回家陪女朋友的郑爷也没有司机,倘若叶静潭在,两人之中至少还有一个能开车,毕竟叶静潭不喝酒。

现如今就剩郑爷一个孤零零站在马路边,他直想吐,刚刚没胃口,一口菜都没吃,空着肚子只喝酒了,又喝的太急,一杯接一杯,现在上头了,眼前冒星星。

一道颀长的黑影出现在郑秋白眼前,郑爷抬头,发现这人戴着墨镜,黑黄格子的长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活脱脱一个蒙面盲人。

郑秋白直起身子想绕开这位盲人,对方却拉住他,嗓音怪异道:“这地方打不上车,我有车,你走不走?”

原来是拉客的黑车司机。

“走。”郑秋白点头,他也不怕自己被打劫,在燕城,敢抢他算是不长眼也不要命了。

黑车师傅开到跟前的车粗略一瞧是辆宝马七系,对此,郑爷揉了揉眼睛,觉得酒都要醒了。

还没等他再次确认车型,戴墨镜的黑车司机已经降下车窗,催他上车。

酒精壮胆,郑秋白也不考虑这二百万的宝马在燕城跑黑出租到底有多奇幻了,他现在只想休息,但理智还是让他坐上车后,张口说了个酒店的名字,那地方离公司近,顶楼有他常年租住的套间儿,比回家方便。

开车的霍峋看着后视镜直心酸,他当郑秋白开口去酒店是准备继续赴约,于是默不作声把油门踩到最高。

靠着车窗迷糊的郑爷蹙眉,车里的被暖气烘发的味道叫他愈发想吐,“师傅,您在车里抽烟吗?”

霍峋压着嗓子回:“偶尔,今天没抽。”

“那麻烦开下车窗,我喝多了,想吐。”这车里的烟味儿不是郑秋白习惯的那几种烟草味,有点奇怪,总之郑爷很不喜欢。

后车窗嗡嗡降下,冰凉的夜风吹进来,空气清新多了,郑秋白也舒服多了。

霍峋将人送到酒店,郑秋白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簇新的百元大钞递过去,“别找了。”

“要我送你上去吗?看你路都走不好了€€€€”霍峋围巾下的脸气得和人民币一般红。

“不用了,谢谢,您快去跑活儿吧。”郑秋白迈开腿下车,酒店的门童和大堂经理都认识他,当即一口一个“郑总”的围了上来。

完全没有霍峋下手的机会。

霍峋转头到大厅也给自己定了一间高级行政套房,又向前台打听起来,他说自己看刚刚进去的郑秋白很眼熟,似乎从前有过几面之缘。

前台闻言顺势和他聊起来,“那位是立人集团的郑总,他们公司好几个高层在我们这儿都有固定套房,忙起来回不了家,就来这对付一晚,换洗衣服什么的。”这家酒店,有立人集团的入股。

“他经常住这儿?”

“郑总来的还挺多的,他好像原本住的离这边比较远,有时候应酬喝酒了,没办法开车,就到我们这来。”

霍峋默默听着,伸手接过自己房卡。

门童上前询问霍峋是否需要泊车,霍峋点点头,刚递出车钥匙,他又想起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从车厢里摸出两包七星王和一把火机,霍峋才把车钥匙交给门童,“麻烦了。”

重新回到酒店大堂时,霍峋想都没想就把手上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银制火机落地咚一声,很响。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郑秋白的喜欢与不喜欢,他还是一眼明了。

住进宽敞行政套房的霍峋一晚没睡,他第二天中午的飞机,早上要开车前往京市,而他还答应了下属回到港湾前回复完所有的工作邮件,最终为募投管退的种种事项忙的几乎不可开交。

待他合上沉重的笔记本时,窗外已经升起了冬末的朝阳。

情人节结束了。

他该离开了。

郑秋白直到情人节后,才收到了从金玉庭辗转送到他手上的奢牌男装,袋子上绑着漂亮的丝带和已经有点蔫的玫瑰花。

金玉庭早两年就已经关停了会所项目,如今只剩下酒店住宿和两层餐厅还在营业。

郑秋白很少再回去,也很少再有所谓的追求者看准日子给他往那地方送东西了。

打电话过来的薛柔现在是金玉庭的酒店经理,她道:“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没有留名,只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着郑蝴蝶收,还是商场统一派人送来的,我说让他们原路退回,可他们说,买主说无论如何都不接受退款,如果您不喜欢,就自行处理。”

薛柔没办法,只能叫人给郑秋白送到集团去。

“我知道了。”郑爷随手打开两个袋子看了看,里面的男装都是上次他在店里看过却没挑的,其中有条黑黄格子的围巾很扎眼。

他把围巾拎出来,面料厚实,托在手心里沉沉的。

原本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衣服,郑秋白不准备穿,但这条围巾有些眼熟,也不比他挑给叶静潭那条难看,于是郑爷下意识留在了手边。

这条围巾陪着郑秋白走到了初春。

四环的钉子户最终还是被清理了,叶静潭找来的这伙人足够缺德,上山将人家的祖坟掘了,还把菜地和春天即将挂果的梨树彻底糟蹋,又每夜上门砸门砸玻璃,报警也无果,没人出警,最终逼得人不想搬也要搬。

这件事郑秋白知道的很晚,毕竟他和叶静潭之间已经冷战长达两个月,从情人节开始,两人之间的交集仅限于例会和集团会议,私下再没有见过面。

叶静潭一直怪郑秋白处理的不够及时,还需要他亲自动手。

郑爷对此并不恼火,他对叶静潭从未真正生过气。

就像他小时候寄居在叶家曾有过的自卑和难堪一样,他相当理解叶静潭如今冷漠坚硬的表现。

他那时也以为,他和叶静潭是尤为相似的两个人。

他们同样有内心深处的伤口,是可以理解彼此的。

但郑秋白也会累,他面对叶静潭时,总觉得张口说话都很累。

原来爱情不止会让人痛苦,还会让人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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