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摆摆手,让保镖和护工都出去,关好门。
这一通做下来,霍峋已经警觉起来了,“你想干嘛?”
最近他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为什么又要在医院关起门揍他?
“霍峋,我不揍你,你坐下。”霍峥盘腿坐起,“我就问你个事情,你如实给我交代。”
霍峋冷下脸,“到底怎么了?”
“你和燕城那个人,没有搞出什么不该搞的东西吧?”
霍峋没听懂,什么是该搞的东西,什么是不该搞的东西?
霍峥咬牙,见霍峋不像是装模作样,直拍大腿,“孩子!我问你们两个有没有搞出孩子!”
孩子?
这两个字促使霍峋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过他下意识以为,霍峥这是找人监视他和郑秋白的生活,甚至发觉了郑秋白身体上的端倪。
这就意味着,郑秋白不愿提起的身体缺陷,被更多人窥探。
霍峋当即怒上心头,阴沉道:“你怎么能让人私下调查他?!”
第063章 绿帽子
霍峥的举动毫无疑问踩在了霍峋的底线上, 霍少爷唯恐上辈子霍嵘做的恶事,这辈子换成他大哥来实行。
万一真的换霍老大做那个棒打鸳鸯、威胁逼迫郑秋白的罪魁祸首,那么霍峋将要面对的, 无疑是比上辈子更惨烈的分别。
“明明我已经答应去读书了, 你现在这又是要搞什么鬼?”霍峋面色阴云密布,显然, 霍峥这样做已经是言而无信, 不可理喻了, “别太过分!”
“你当我调查他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霍峥拧眉,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梦中得到了警示,如今早就反悔了。
但很快,霍峥在胞弟愤愤的视线中,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新的支点, 他冷笑一声:“和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胡搞在一起, 你不怕出事, 我还怕你出事牵连全家!”
“你个有辱门楣的东西!出去看看, 谁家的儿子像你这样犯浑?!”霍老大那些同僚家的小辈,个个乖顺,家里一早给铺好了路,按部就班走就是, 性格也是温温吞吞, 不显山不露水。
除了早几年前薛家出过一个人尽皆知的混账,这种闹得家里天翻地覆,放到外面叫家族颜面尽失的疯子, 霍峋正巧是第二个。
霍家这种家庭到底和一般富贵人家不太一样,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整体性的家族观念, 那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家能理解的。
当然,生活在其中的霍峋也从未理解过这古怪又严苛的家风。
他不止一刻希望自己不是霍家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只是想要逃出霍家,远比一般二世祖想离开父母自立门户困难的多,这不只是经济能否独立的问题,而在于头顶姓氏与身份地位的特殊性。
这就像是一道枷锁,束缚霍峋一生,远不止他的爱情。
霍峋攥紧拳头,他气愤,却也知道,和霍峥对着吼毫无作用,最终沉下心,认真道:“我早说过,我就是这样了,你们不能接受,又怕我耽误这家里的其它人,大可以直接和我断绝关系€€€€”
巧了,当年薛家同薛仲棠,也是闹到了要登报断绝关系的地步。
彼时谁都知道薛仲棠已是弃子,他过得再荒唐,也牵连不到薛家其它人的仕途,更不会被视作薛老的把柄和软肋。
可霍峋和薛仲棠怎么能相提并论?
霍峥也不是薛老那般铁石心肠无情无义的角色。
他只是粗鲁了些,不会同小辈和睦相处。
小弟一番断绝关系的话,就如看不见的飞剑,将霍大哥的心捅了个稀巴烂。
霍老大双目赤红,“霍峋!你再说一遍?!”就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不知道怀了哪个野男人孩子的男人,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霍家全家人摆在他面前,虽然比不过区区一个怀孕的男人?!
“再说几遍都是一样的,我宁可我不姓霍。”霍峋语速缓慢却坚定,他一早就明白,这不是荣耀,是枷锁。
“我看你真是疯了。”霍老大彻底气笑了,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失败。
他不该听老二的话,将霍峋带回家里好吃好喝关着,更不该心软把人放出来,而是应当早在一开始,就直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分不出是非对错,这就是有病,就要治!
霍峋靠着这个姓氏,从小享受着优渥的生活、良好的环境、绝佳的师资教育和医疗体系,出入的净是京市需要核验身份背景的顶尖儿场所,多少比他年长的人见到他,都要忌惮他身后的霍家,尊称一声霍少。
连同他在燕城被下药那点子事,也被霍家雷厉风行地报复了回去,将言家那等地头蛇摁进了下辈子都爬不起来的泥地里。
倘若霍峋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后盾?
别说在股市里投机倒把玩男人,在这里站着同霍峥颐指气使了,他连能不能顺利读书上大学,成为个对社会有用的螺丝钉,都是一个未知数。
好处都享受了,“这时候你不愿意姓霍了?!你做梦!”
霍老大明摆着是要开始胡搅蛮缠了,可其实拥有这一切的,并不是霍峋,而是霍家最小的孩子。
无论这个人是谁,它都应当被这样养育,如此长大成人,活的好似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顺风顺水。
且倘若这个人是霍源那样柔和的性子又或者霍嵘那般会耍赖撒娇的,更甚至,直接是其他人家有德行又听话的板正继承人,那么眼前的一切都不至于闹到这样难看的地步。
奈何都不是。
它正好是霍峋,是认准一件事打也打不改、天生叛逆不甘心被家庭束缚的霍峋,是已经在枷锁之下失败过一次、独自品尝六年孤苦的霍峋。
偏偏如今的霍少爷没有足以和霍家抗衡的权柄,他也无法像上辈子一般,毫无牵挂地躲到港湾去,他如今有一条割舍不下、死也不会放手的软肋。
他受够了。
“那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能够买回我的人生?”
霍峋只有钱,且无论霍峥张口要多少,他都有办法挣出来。
这话将霍峥险些再次气晕,他口不择言道:“你个混账!你就打定主意要跟那个男人一生一世了?!就为了一个怀孕的怪物,这个家你都不要了!?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怪物,怀孕,绿帽子,后悔,这些陌生而荒谬的字眼冲击着霍峋的理智,他原本已经逐渐镇定下来的情绪再度翻涌。
“你说什么?”这一刻,霍老大今晚突然提起‘孩子’这个问题的真正原由,已经清楚地串成线,浮现在霍峋的脑袋里,“他怀孕了?”
“你果然不知道!”霍峥就知道,霍峋一定是被蒙在鼓里内个被戴绿帽儿的!
不然,那个男人怎么会连怀了孩子这种大事儿都藏着掖着不告诉他?
以霍峋的身份,对这种夜场出身的人来说,已经是傍上大的了!
这孩子的出现对他而言,只会是套牢一个男人的工具,哪怕是两个男人之间,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郑秋白现在的隐瞒意味着什么?
无非就是心虚!
“他早怀上了,却到现在都没告诉你!那就证明这孩子,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那样不正经的人,只有你巴巴上去戴绿帽,帮别人养老婆孩子……”
这种事情,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接受不了。
面对霍峥的挑唆,大脑混乱的霍峋迸发了一声怒喝:“你闭嘴!”
他还在消化一件事,那就是郑秋白怀孕了。
这些天来那些不同寻常的习惯和不太对劲的表现,似乎都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孕吐,早醒,贪吃……这是连霍峋一个年轻男人都知道的怀孕表现,可他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甚至从不愿意去假设倘若郑秋白能怀上他们的孩子该多好。
因为霍峋明白,怀孕毫无疑问会对郑蝴蝶不太寻常的身体产生负担,他和天然拥有孕育胎儿权利的女人,到底还是不一样。
这一定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还是一件,有可能让他失去郑蝴蝶的事。
在霍峥纠结弟弟到底戴了多大一顶绿帽的时候,霍峋下意识想到的,却是郑秋白的身体会不会被这个孩子影响。
继而是反思,郑秋白为什么会选择对他隐瞒这么大一件事。
这隐瞒,是对他还不够信任,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亦或者,霍峋到现在,都还是郑秋白可以随时放弃的累赘物件?
霍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他好生气,也好难过,头疼欲裂。
比起这份几乎要烧毁他五脏六腑的悲哀愠怒,刚刚霍峥带给他的气愤,似乎不值一提了。
霍峥见状,道:“和他断了。”
霍峋酝酿风暴的眼睛骤然瞪大,继而毫不犹豫拒绝道:“不可能!”
“这你还不断!你等什么呢!?你才十九岁?!大好年华!你就不能找个正经人?!非要上赶着给人当后爹?!”
“谁说我是后爹?”
“?”
“谁告诉你,那不是我的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这次轮到霍峥睁大眼睛了。
“那是我的孩子!”
实话实说,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霍少爷自己心里也没底儿,郑秋白的防备,的确让他感到不安忐忑。
且这是上辈子没有发生的事情,霍峋只怕孩子爸爸还在暗处觊觎,同郑蝴蝶藕断丝连,等着挖他墙角。
可就算这个孩子压根不是他的,他也无所谓,这种寻常男人在意的雄性生.殖象征以及爱情附属品,他压根不在意。
倘若在意这种东西,上辈子的时候他就不会苦哈哈地蹲在港湾,偷偷摸摸,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的爱郑秋白五六年。
霍峋有一套自洽的逻辑,这个孩子是郑秋白的,而郑秋白从现在到未来都只能是他的,那这个孩子,同样就是霍峋的。
如果它有幸生下来,只要郑蝴蝶不会飞到别的野男人身边,霍峋就会因为爱郑秋白,承担起一个合格父亲的责任。
“它是我的孩子,还有,你不要再做那些无用功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和他分开的,你大可以直接跟我断绝关系。”这是霍峋最后的通牒。
霍老大看着弟弟扬长而去的背影,坐在病床上傻眼了。
这算什么?
他真要有一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
*
郑爷难得独守空房,只是不出所料,他有点儿不习惯这个床的宽大尺寸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这上面再躺一个霍峋的拥挤程度,才是恰到好处适合他入眠的大小。
实在是不困,郑秋白选择不再为难自己数羊,爬起来从家里的碟片簿里翻出来阿良先前买的胎教音乐盘,放进CD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