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晌打断他们跟村口老大爷似的聊八卦,他今天出来是为了商量暑假去哪玩,“你准备在京市待多久,这么久没见了,这两天多聚聚?”
“就是啊,我二哥上个月置办了艘钓鱼艇,搁海岛呢,一起去玩玩儿呗?”
“游艇?”李少的眼睛都亮了。
上辈子钓鱼艇、定制游艇都买过的霍少相当冷淡,“不去,我明天一早回燕城。”
如果不是霍峥晚上过生日,父母都在,他今天就会走。
李晌:……
元麒龙:“你真扫兴。”
“你们不懂。”霍峋也是那种有家庭有爱人、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的存在。
每个回燕城的日子,霍峋都会不到七点就早早出发,这样除却路上的三个小时,他能在郑秋白彻底起床前赶到家门前儿。
只是今早他被晨练的霍老抓住了,“你这么一大早去哪?”
“我和李晌他们约好出门旅行。”霍峋撒谎,“去海岛。”
“真的,这么一大早?那李家的小子能睡醒?”霍老一眼就洞穿了儿子的谎言,“先留下,陪我和你妈吃早饭。”
“爸,我着急赶飞机。”
“耽误就耽误了,不急,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家里集合,一会儿我叫人用直升机送你们去海岛。”
“……我不是去海岛。”
“那更不着急了,去吃早饭,我和你妈也有话和你说。”
霍老跟霍夫人,对家里几个孩子的脾性了如指掌,尤其霍峋还是个藏不住事的,这谈恋爱的魂不守舍归心似箭不要太明显。
只是无论霍夫人怎么对大儿子与儿媳旁敲侧击,也都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毫无疑问,这恋爱对象估计不是个大众意义上的好姑娘。
霍峋的早饭吃的如坐针毡,他着急走,偏偏霍老一个劲东扯西扯,一顿饭磨叽好半天,霍夫人一句话不说,却不断用眼神暗示他。
“爸妈,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我们没什么想问的。”霍老同太太对视一眼,沉声道:“霍峋,我知道你一直想着从家里独立出去,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你的父母,这家里的也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哪怕你将来跑到国外去,你也姓霍。”
“我知道。”霍峋垂下眼睑。
“知道就好,不过我也要告诉你,我和你妈对你从来没有特别高的指望。”和霍老大不同,这最小的儿子,二老只希望他平安顺遂,无忧无虑,“所以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能尽快给我们两个弄个孙子孙女出来,才是正经事。”
“?”
“你大哥那边,我和你妈会去说,叫他少管闲事。我们了解你的脾性,这太差的人,你也看不上。”简而言之,霍峋能看上的人,可能不叫大儿子一家满意,但绝不可能是个极端恶劣差劲的。
霍夫人颔首,“快去吧,记得有空带回来看看。”
她和丈夫已经一把年纪了,说是看淡世事也不为过,就只想在闭眼前,见证几个孩子得到合适的归宿。
虽然耽误了些时间,但霍峋跑家门的身影都轻松了,毫无疑问,他拿到了一把能够对付霍峥的尚方宝剑。
工作日,下班高峰期,霍少爷的车刚刚进入燕城的主干道就开始堵车,满大街不看红绿灯的自行车,分外考验霍峋的眼力,折腾半天,临近中午,才顺利开进小区。
驶向他和郑秋白固定的停车位时,那地方却已经停下了一辆不认识的白色燕城轿车。
霍峋还没来得及打方向盘换个阴凉停车,白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干瘦的身板,苍白的脸,是水鬼似的叶静潭。
见到叶静潭,霍峋一愣,很显然,他不能理解叶静潭当下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非是郑秋白邀请他来。
新仇旧恨只叫人烧红眼,失去理智的霍少爷放油门上的脚下意识一瞬踩到底儿,轿车发出瞬时加速的爆发力轰鸣,直直冲着白车车尾的叶静潭撞了过去。
老小区的泥地被车轮子卷地尘土飞扬,从左侧冲过来的黑车太过突然,叶静潭没来得及反应,往后退却靠上了他自己的车,已然是退无可退。
下一秒,即将撞上他的黑车灵活地转了弯,仿佛经验老道的赛车过弯,只是空间有限,车头碰上了车尾左侧的绿化树,没有剧烈撞击,却有很明显的剐蹭,地上两道深深的车辙。
劫后余生的叶静潭心头涌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他今天已经够憋屈够倒霉了,怎么还会遇上这种开车不长眼的疯子?
不等叶静潭上前讨要说法,黑车的驾驶座已经被驾驶者先一步推开了车门,下一秒 ,一个男人站在轿车的另一端,眼神锐利地望了过来。
这人高大、英俊,此时正年轻,十足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因而全然没有叶静潭梦中那副遭受重击后,落魄又颓唐的模样。
叶静潭看清来人,攥紧拳头的手几乎要把指甲嵌进肉里,咬牙切齿道:“是你。”
霍峋。
他梦里的,手下败将。
第067章 哄他
正午的燕城被烈阳炙烤, 绿意盎然的树荫之外是能把人吞噬的暑气,这个钟点,树顶上的蝉都懒得扯着嗓子叫唤了, 室外更是连人都没有, 都躲家里避暑呢。
不然这险些酿成车祸的争端,一定得引来一圈儿老小区的大爷大妈瞧热闹。
“你是故意的。”叶静潭胸口起伏, 鬓角出了细密的汗, 原本瘦白的脸, 被稀薄的空气和对面男人意气风发的模样渐渐逼红了。
霍峋眯起眼, 单手摔上车门,“对啊,原来你眼睛不是出气使的。”
霍少爷半分差点就把叶静潭撞死的歉疚都没有,他就是故意的,怎么, 有本事报警抓他?
又没撞死, 实在是遗憾。
叶静潭是霍峋两辈子的眼中钉, 霍峋恶心他, 不止因为这人一身小人脾性和坏心眼子。
还因为叶静潭对郑秋白毫不珍惜,只要想起郑秋白被放鸽子的那个情人节,霍峋就满心窝火。
他窝火自己,明明他能陪郑秋白度过每一个节日, 怎么那时就已经没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更窝火叶静潭这个不知珍惜的傻*,他珍惜的郑蝴蝶,怎么就要被这样螳螂一只似的男人轻视?
郑秋白当年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左看右看, 霍少爷都看不出叶静潭哪里比他强。
霍峋压低声音,明晃晃威胁道:“你占了我的车位, 抓紧时间滚,不然下次撞的就不是树了。”
“你个疯子。”叶静潭眼底的红血丝深重,蛇一般肆意横行半边白眼球,他已经为了手头的项目许多个晚上没能安然入眠了。
比起梦里他借着郑秋白的信任赢过霍峋时的潇洒得意,现如今似乎一切倒置了。
他成了那个被郑秋白抛弃的人,成了那个要看着霍峋意气风发和郑秋白共赴爱巢的失败者。
不,他如今的失败似乎远不止于此。
叶静潭在梦里得知霍峋不单单是郑秋白身边打工的马仔那么简单,这是根正苗红的京二代,背后全是能为他撑腰的血亲,在燕京两地如螃蟹一般横着走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背景,是叶静潭一个刚刚被认回家门儿,急需在父亲和董事会证明自己的私生子,拍马比不上的。
而他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好不容易伪装出的自信修养,就在不久前被叶聿风狠狠击碎了,砸向他的那些石头里,竟然还有郑秋白的手笔。
莫名的耻辱像是粗粝的麻绳,一圈圈缠上了叶静潭的脖子,他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顺着梦里的踪迹找到这个小区,想找到郑秋白质问个清楚。
叶聿风到底许诺了他什么好处,他要这么对自己。
面前的霍峋更不过是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郑秋白为什么选他都不选自己。
怎么郑秋白偏偏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怎么时间不能快进些呢?
如果一切可以眨眼进入五年后该多好?他也不必这样煎熬了,甚至可以高高在上,尽情欣赏郑秋白对他的痴迷与霍峋的无能为力。
将人玩弄于鼓掌,是叶静潭的乐趣。
叶静潭深呼吸一口气,理智逐渐回笼,他看清霍峋眼底翻涌的敌意和不安。
果然,不安的不止他。
未来是注定的。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结局也是注定的。
迟早都会胜出的预料,叫叶静潭如毒蛇一般嘶嘶出声:“霍峋,我知道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可你别以为这是永远的,你这种人根本不懂他,也根本配不上他。”
叶静潭和郑秋白才是同类,他了解郑秋白所有自卑和敏感。
了解,远比一腔热血的爱更能切中要害。
他们才是最合适彼此的存在。
“你放屁!”霍峋被激怒,“你以为你是谁!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就是你!我警告你,离郑秋白远点!”
“那就看看吧,看看我和你,谁会笑到最后。”
意识到今天肯定见不到郑秋白,叶静潭退回去开自己的车门,临上车前,他道:“等他回到我身边,他连你是谁,都不会记得。”
可这最后一句话,彻底让霍峋后悔起刚刚没有直接把这贱人卷进车轮里,送去见阎王。
毫无疑问,叶静潭一定也知道了些什么,才会一改当初在叶家宴席上装斯文的模样,满腹算计的尖酸嘴脸,和上辈子两人私下碰面时如出一辙的丑恶。
重新挪好车位的霍峋眉头打了结,他以为,记起过去的事情,是老天爷看他太可怜了,不忍心他再失去一次。
可叶静潭那贱人又何德何能?
倘若过去的记忆是无差别投放的,那郑蝴蝶是不是也有可能记起来那一切。
霎时,霍峋的眉头舒展了,倘若真的是这样,他希望郑秋白能快点记起来,快点看清叶静潭的丑恶面目,抓紧把这贱人赶得远远的,不要什么坏蛋都往身边放。
拎起后座堆放的补品和水果零嘴,霍峋回一趟娘家满载而归,这里头礼盒装的珍贵补品,都是他和霍淳昨晚上在霍家的库房里挨个挑选的,专挑孕夫能吃,多吃可以补身体的。
什么燕窝海参人参鹿茸,一应俱全,平时霍家的库房的货倒也没这么齐全,这不恰巧霍老大过生日,一口气来了不知道多少京市同僚送的奇珍异宝,正好给了霍峋薅羊毛的机会,大包小包全扛来了燕城,都给郑蝴蝶做了吃。
肩膀和两手都占满的霍少爷用脚踢开地垫,想找备用钥匙开门,却发现地垫下面空空荡荡,屁也没有。
钥匙呢?
钥匙飞了?
霍峋下意识以为是被叶静潭那贱人摸走了,下次见面,他一准要卸这变态两条胳膊。
没办法,霍峋只能用胳膊肘咚咚敲起门来。
霍少爷虽然刚见过情敌还在生气,但他只要想到门一开就能看到郑蝴蝶,就控制不住开心。
叶静潭那个贱人,说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郑秋白像现在和他在一起。
他现在就是郑秋白的正牌男友,且不止现在,还有未来。
只是,打开门,霍峋预期中光鲜亮丽的郑秋白并没有出现,相反,郑爷满面病容,在霍少爷张手要抱抱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发烧了,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怎么会发烧?你怎么又不告诉我?”霍峋拔高了音量,甩掉手里的包袱,不顾郑爷的劝阻,一把将人横打抱了起来,紧张地钻进卧室,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洁癖都吓没了。
他身强体壮,才不怕区区感冒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