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峋清楚,倒爷干不长久,当下大概就是未来十几年间,这个行当最挣钱的一段日子了。
等未来海外出口的规则愈来愈严,税款征收越来越高,连带海外标准制裁国内出口产品时,钱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自己长脚跑进他的口袋了。
这件事霍峋也和郑秋白提过,他事事都要和郑蝴蝶开诚布公,从不自己偷偷摸摸藏着掖着。
奈何郑爷实在不了解霍峋说的那些玩意,他两辈子都是搞实业的,隔行如隔山。
但他能听出来,霍峋这赚钱的脑瓜子和正常人真不一样,高低得是个外星人。
郑爷也问过,霍富豪在期市股市里指哪打哪的底气是从哪来的?
对方答:“事先做好公司背调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呢?”
“直觉。”霍峋炒股没有固定的公式和经验,更多靠直觉和自信。
这种天生的金手指可能在上辈子更鲜明些,他看上的股票,后来做主投资的公司和项目,基本上就没有亏本的,就算要跌,也能有所预感,及时止损。
郑爷听明白了,这就是命,霍峋天生财神爷转世的命。
他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直觉,工作上的能力都是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
人比人,真要气死人。
到了港湾,‘寄人篱下’的成了郑秋白。
霍峋这在港湾的公寓,说公寓不严谨,因为郑爷没见过还要在大堂配备微笑服务的迎宾和车童、装修富丽堂皇、电梯入户带开阔阳台近一百五十平方的公寓。
这房子还在足够靠近中心娱乐区的位置,站在阳台上,就能够眺望到港湾地标性的娱.乐城建筑。
港湾虾米大一点,霍峋这房子,实属算气派了。
“房子是你租的吗?”
“不是。”霍峋把门口密码锁的钥匙和密码都交给了郑秋白,“是咱妈买的。”
听到这个‘咱妈’,郑爷还反应了一瞬。
这房子的购房经历说起来历史就有些久远了,霍夫人那样的身份,一般情况下不会到港湾和海外这一带来。
不过有几年很例外,就是港湾刚刚回归,和内陆开放交互的时候。
霍峋小小年纪就被父母领着、被大哥大嫂领着,来这旅游增长见识。
那时候港湾的房价也才三千一平,霍夫人除了种田,还好投资房产,当时这处市中心的住宅区还没建立起来,她就签了合同,买了一户等升值,不升值,也能自家人度假的时候来住。
公寓入户是三室两厅的格局,一间主卧,两间客卧,一间保姆间,都带独立的干湿分离浴室,主卧还带一个衣帽间一个小书房。
港湾的房产,没有公摊面积,一百五十平物尽其用。
家太大,霍峋雇佣了一位外籍佣人叫Asha,是个年近五十,有着褐色皮肤和一头蓬松卷发的少数族裔。
她在上一任主顾家带了七年的小孩,照顾主顾的妻子生下过两个孩子,带孩子和产后护理的经验很丰富,烧菜做饭与打扫家务也很拿手,比霍峋做饭水准高。
在港湾,这样的外籍家庭佣工很常见,因为雇主会提供食宿,所以一月只需付薪三四千港元,价格相当实惠了。
有钱人都十足精明,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工作,该拿多少的薪资,一向是固定的,他们不会随意给高价扰乱市场,以免对自己不利。
哪怕到十年后,港湾外籍佣人的价格不过也就是五六千,比起内地的住家保姆而言,实在物美价廉。
Asha不会讲普通话,也不会港湾话,只会带着些西洋口音的洋文,郑秋白和她沟通没什么障碍。
而Asha在见到郑秋白后,对雇主说的第一句话,是‘Your wife is so beautiful!’
霍少爷揽着郑蝴蝶的腰美滋滋道谢,郑爷扶额,“Asha,I’m not his wife,but his husband.”
郑秋白就算当倒插门,那也是霍峋的husband。
不过接受了雇主‘产后及育婴委托’的Asha,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惊觉她漂亮的‘雇主婆’其实是个绅士。
在那之前,她都以为,郑爷的自我介绍是这对雇主夫妻间独特的小情趣。
到港湾,郑爷没有急着去当游客,他的首要任务是去私立医院,和他未来几个月的产科医生碰面。
港湾的私立医院和京市私立医院的花园洋楼是相似的建筑和装修风格,不过从满墙的爬山虎可以窥见此地历经的岁月痕迹。
带着郑秋白和霍峋往接待室走的小护士介绍起这处的渊源,“我€€医院旧址系供奉修士€€安多尼€€教堂,教堂焚毁后,地皮俾老€€家€€落,后尾先建成佐捏家€€院,到左今年,都有七八十年€€历史了。”
“原€€€€€€。”霍峋听懂了,充当起人肉翻译,转头讲给听不懂港湾话的郑蝴蝶。
似乎是察觉两位患者是内陆来的,护士端着茶水再进来时,已经切换成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脏医森一会就来喔。”
‘脏医森’姓张,大名张达,医院的患者同事都叫他Ethan,一个一米八三的羊毛卷,是赵泽霖在京市带过的徒弟。
当年在雇主家他也给温少抽过血,现如今人在港湾成了独当一面的王牌医师,负责郑秋白的后续产检,绰绰有余。
不过按照赵泽霖想发论文的渴望,郑秋白未来上产床,他也只有观摩的份儿。
“宝宝现在指标一切正常啦,老师和我讲,它似乎不太爱动,最近有没有感到胎动呐?”
“有了。”郑秋白后来才知道,原来感觉肚子里有小鱼在游,就是最轻微的一种胎动,宝宝在燕城时不太爱动,频率太轻的,都被郑爷忽视过去了。
这来到港湾后,天实在是热,郑秋白贪嘴爱吃凉的。
尤其霍峋拉着他晚饭后出门遛弯,街巷里还总是冒出一遍响铃铛一边驶过的幸运冰激凌车,郑爷每次都要霍峋去拦车,买牛乳味的冰激凌。
一支冰激凌吃下肚,他肚子里的小崽会持续动手动脚好一阵,像是冰着肚子里的孩子了,要动起来暖暖身子。
这胎动很鲜明,不再是慢悠悠轻飘飘的了。
Ethan又抽过郑秋白的体检表,用钢笔在上面圈出两个数据。
“看起来郑先生体重还是偏低呢,家属要注意呀。还有现在宝宝五个月了,要注意补钙啦,另外平时有做运动,外出活动嘛?看您都没有什么肌肉哎。”
在Ethan医生看来,孕夫很需要适当的运动和外出活动,遇到晴天就该出门晒晒太阳,这是最简单强身健体又补钙的法子。
而郑秋白,明摆着就是那种缺乏锻炼,体虚又容易疲惫,热了怕热,冷了怕冷的亚健康人群。
如果是顺产的话,都不一定有力气坚持下去。
“您不知道怎么运动的话,我们医院有专业的瑜伽师和孕期健身教练,可以预约上门,手把手教您从轻松不伤身的动作做起,可以看看需要嘛?”
天生不好动的郑秋白犹豫,“我考虑下€€€€”
“需要。”霍峋掏出他充了不少钱的就诊卡,现在就刷卡。
Ethan继续道:“我们还有专业的营养师呢,可以根据郑先生的体重,规划每一日的正餐和加餐以及相应的营养补充剂,需要嘛?”
“也帮我们预约一下。”
“好的呢,霍先生。”
霍峋是郑爷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没病没灾,却在医院被推销上头,一口气花出去十万八的冤大头。
霍少爷坚持这笔钱花的值,不然每次他拉郑蝴蝶傍晚出门遛弯,走出去不过两条街,郑秋白就要喊腿酸肚子沉、天热胸闷喘不过气、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回家。
不回家就得吃冰激凌,一支还不够吃,走到第二条街就要吃第二支,以此类推。
霍峋没办法,为了不让郑秋白一阵阵给肚子里的娃下冰激凌雨,第二天再拉肚子,只能立刻返程,把郑蝴蝶一路打横抱回家。
港湾狭窄的人行道上,他俩其实相当拉风。
郑爷这时候也不好面了,在港湾,一个远离燕城,混杂了诸多语言和人种的新城市,他压根不在乎陌生人的视线。
反正不会有人认识他,凡事都没有他舒坦开心重要。
吃牛乳冰激凌同理。
上门来的健身教练和瑜伽老师都是为富太太服务惯的,上来唤郑秋白‘郑先生’与提起他肚子里五个月‘宝宝’时的模样,没有半点叫人不适的感觉。
就好像,男人能生孩子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郑先生身体太硬了喔,一看就很少运动,放心啦,我们单次运动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也会根据您的身体情况量力而行。”
郑秋白也是一把年纪了,做运动还要被人哄着,实在尴尬。
面对老师,他不好意像面对霍峋一般,放弃地理直气壮。
慢悠悠的,这游泳和瑜伽也就坚持下来了。
营养师则是上门一周,对方详细观察郑秋白的生活状态、饮食偏好甚至是各种分泌物,郑爷怀孕五个月,稍微有点小便秘的个人隐私都被对方发现了。
后续营养师为郑秋白的各色营养品重新规划了食用剂量和时间,转头交给Asha一份月度食谱安排。
在保证饮食均衡,色香味俱全的情况下,它的规划细致程度达到了郑秋白如果当天想吃零食和水果,应该吃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又该吃多少分量。
这份食谱神奇之处就在于,大鱼大肉胡吃海塞喂着都长胖艰难的郑爷,真的不到半个月,涨了四斤。
霍峋亲眼看清体重秤上的数字时,几乎要掉眼泪了。
这钱实在是没白花,相当值。
在港湾适应半个月后,天渐渐没有郑秋白初来乍到时那样热了,这样气温和天气穿长袖和短裤衩正好。
偶尔来探望的叶少爷已经看够了郑秋白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再蹬个趿拉板儿,就和电视里的包租公一模一样了,不够优雅也不够精致。
“那你说我该穿什么?”郑爷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到这种时候了,穿正装只会显得他像个上年纪的‘成功人士’,大腹便便。
“我给你买了。”叶聿风掏出个礼品盒子,这是家做真丝衣裳的国外高端品牌,一般卖的多是女士睡衣,“快打开看看喜欢不。”
郑秋白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拆开了包装盒,而后从其中抽出了一条,深蓝色带暗纹的丝绸长裙,面料光滑,垂顺。
郑爷攥着它的手微微轻颤,翻来覆去确认后,这就是一条裙子,甚至不是中性款的裙裤装。
“这是孕妇裙,我shopping时候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这不比你在家穿大裤衩子优雅?”
这裙子是古典剪裁,宽松的腰身处,还做了褶皱处理,能遮挡小肚子,上身肩带处有是拉力不紧绷的弹簧绳,胸口有开侧方兜,哺乳期也方便喂奶。
叶少爷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专柜的柜姐拉住,一番上天入地的吹嘘后,他果断拿下,买回来送给郑秋白。
孕夫就该穿孕妇裙。
还有谁说男人不能穿裙子了?
“你想死吗?”郑爷皮笑肉不笑,要不是杀人犯法,他现在高低要用这条裙子系死叶聿风,给对方脖子上打个死结,下葬都解不开那种。
不想死的叶少爷不敢再吭声,吃了点水果,在心底唾弃那些销售话术实在是太洗脑,最终没忍住,小声抱怨:“就这破裙子花了我二十八万呢,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想的。”
郑秋白:?
不是两千八,也不是两万八,而是二十八万?!
郑秋白开始怀疑叶聿风被诈骗了,他就没听过这牌子有这么贵的衣裳,且就这面料设计,这不明摆着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