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延伸下去，面前男人背部上起伏的肌肉拉伸延展，形状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弦，充满了水中猛兽的力量。
可他的眼瞳却是深色的，像是深海里的暗流，稍有不慎就会将人卷入其中绞碎。
苏落瞧着眼前能将他轻易圈起来的墨色鱼尾，似乎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你是……那条雄性人鱼？”
A307号。
第14章 末日里的小人鱼14
前方一座混凝土结构的大桥横跨于冰封的湖面上。
两侧的栏杆断裂，不少废弃车辆积满了雪。
可见当初人们驾车逃亡时候的慌乱场景。
“还有多远才到青州医院？”
齐豫在开车，是领头的那一辆。
他按了按不停跳动的右眼皮，将手里燃烧到一半的烟掐灭后丢出窗外。
副驾驶坐的是那个胆小的研究人员王五。
“齐老大……不是，齐哥，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后面添的那句话让齐豫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拐弯时。
男人从后视镜看向倒数第二辆车，那是苏落所在的位置。
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形成一片片白色的雾气。
车上的幸存者们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他们只能依靠车上简陋的挡风设施和彼此的体温来抵御这无尽的寒冷。
“落落？”
赵紫琳盯着身边陷入梦魇的少年，急忙摇晃他的胳膊，好久才醒过来。
苏落的鼻尖都哭红了，脸颊上残留未干的泪痕。
他望着熟悉的环境以及身体里还没消散的不可描述感觉。
瘪了瘪嘴巴，带着颤音，委屈死了。
“姐姐，他来找我了……”
赵紫琳蹙了蹙眉，将少年额头冒出来的汗珠擦掉。
只当他睡懵了，于是温声安慰。
“不怕不怕，只是个噩梦而已。”
少年的掌心里全是濡湿的细汗，惊魂未定的情绪没有因为女人的安抚而镇定下来。
裴跃本在假寐，半垂着眸子看他。
男人寒凉的嗓音拂过少年残晕未消的耳垂，带着微微的哑，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
“可以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么？”
苏落双手交叉在袖子里，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掌心，细软的浅蓝色发丝沾了虚汗黏在清瘦漂亮的锁骨上。
他的唇瓣抿了又抿，才磕磕绊绊说话。
“那个，就是……梦到被一只可怕的大狗咬了。”
也不知道裴跃是信还是不信，反正苏落没勇气抬头去看他的脸。
男人似乎有些烦躁地“啧”了声，少年搞不懂他莫名其妙的火气从哪来的。
聊了一会儿。
少年发现A307确实没出现后，那颗惶惶不安的心脏渐渐落了地。
只是在他斜对面的一个穿灰色棉服的长发女人已经好久没动弹过。
她歪着头靠在铁皮车壁上。
头发乱糟糟地垂在瘦削的肩上，同时也遮住了她的脸。
和她临近的牛仔外套男生低声呼喊。
“小婷，醒醒，别睡了。”
在零下的温度里，睡着睡着可能就死了。
可当他靠近后，发现女人的脸色苍白，身体还在不受控制抽搐。
她双眼紧闭，指甲紧紧抓握着座椅，很痛苦的样子。
男生慌乱地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状况。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持枪的玩家们身上，想找人寻求帮助。
但是当他转身时。
一直在沉睡的胡小婷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她的声音嘶哑。
“别……别走……”
男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到胡小婷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纹路，眼珠子往外凸得快要掉出来。
在那一刻，男生的心跳如同疯狂的鼓点。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压抑不住的恐惧。
“好，小婷，我不走，你先放开我。”
女人把歪掉的脖子扭正，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骨骼声。
她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恐怖。
“嗬……真的吗……”
感染了丧尸病毒后极速变异的胡小婷饥渴地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男生的皮肉下流动的新鲜血液。
她的眼白都是红血丝，脸颊上更是遍布狰狞的青紫色血管，宛若一条条扭曲的蛆虫爬满了整张脸。
吓得男生想要把手抽出来。
不料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胡小婷。
“你……在骗我！”
女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嘴里满是无意义的音节，像野兽濒死的嘶吼。
她的嘴唇裂开，露出锋利的牙齿，张开嘴巴，向男生扑过来。
男生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还没等旁边的玩家开枪。
手起刀落间，胡小婷的头颅已经被整齐地削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裴跃满不在乎地将长刀重新竖立在腿边，阖上了眼。
即便没说话，也能从他的动作里窥出几分烦躁。
男人的情绪是从苏落醒来后才开始变化的。
可当事人却没发现。
他还在专心看着玩家们处理胡小婷的尸体，直接拖了丢下去，消毒车厢。
高架桥距离湖面有十几米的距离。
为了绕开地面零零碎碎的钉子和其余杂物，苏落所在的这辆车逐渐和前面的拉开了距离。
齐豫瞥了眼桥下冰封的湖面，不少鱼都被冻结在水里。
他踩着油门加速，完全不顾及轮胎会不会被扎破，催促着。
“后面的跟上来，走快点。”
正当苏落所在的那辆皮卡车驶在桥中央的时候。
原本湖面结得厚厚的冰层居然在开裂，不到几秒钟。
一根青紫色布满吸盘的触手从冰面下钻出来，重重拍到混凝土结构的高架桥上。
车厢里没坐稳的人都摔倒磕到头。
“天哪，什么鬼东西啊！”
苏落颠簸着身体从座位上悬空后，还以为自己要掉出去了，没想到腰部一只手将他再度带回去。
一只变异章鱼的出现引起了幸存者们的惊恐，没等玩家开枪。
它以惊人的力量再度向他们发起了袭击。
触手击打桥身的力量使得车子猛烈晃动，站都站不稳。
他们被撞得七荤八素，不知所措，手里的枪根本瞄不准。
“草，老子都要吐出来了！”
变异章鱼的触手比普通的章鱼要大得多。
它的表皮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纹理，大大小小的吸盘上面还带着剧毒。
尽管体型庞大，它的动作却异常敏捷和灵活，可以在水中自由穿梭，毫无阻碍。
构造坚固的高架桥在变异章鱼的攻击下，也不堪重负开始瓦解。
有人没抓稳，从破裂的车门里被甩出去。
“啊，救救我！”
那个倒霉蛋直接落入了怪物的嘴里，被嚼碎吞咽，它像在吃某种嘎嘣脆零食似的。
变异章鱼具有高度发达的神经系统和智力，它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吃掉车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