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欢知道这是余郎中好心,但是也不能让人家亏钱,忙从怀里数出十八文钱递了过去,“这是十八文,总不能让您帮着看病还贴钱,您拿好,季巧她们还在家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哎,回去的时候当心些,天黑路滑的。”余郎中嘱咐道。
“放心,打扰您了,您快休息吧。”又客气了几句,季欢便快步离开了。
余郎中看着季欢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啊?”
回去的时候季欢摸清了路,走的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了不少,她想着季巧和张良材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了结,便往左侧的小路一拐,准备绕道去二柱子家和二柱子说一声,到时候若是真出了事儿,也好有人能帮忙。
另一边,姜语白安抚了季巧好一会儿,小姑娘好不容易不哭了,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刘凤梅的声音。
“季巧,你把门打开,娘有话和你说。”刘凤梅尽量放缓了语气站在门外劝道。
屋子里没人接她的话,刘凤梅继续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可不能学季欢啊,咱们坤泽本来就是找个好乾元好好过日子也就得了,良材是脾气不好,可是到底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你要真是被良材休了,那可怎么得了?季巧,你可不能犯糊涂,结了契的坤泽日后可就不好再找人家了。”
季巧身体抖了抖,她娘见她被打了没有反应,也没有问问她在张家到底过得好不好,反而是直接过来劝她息事宁人,不要被张良材休了,季巧直接心口被扯得生疼,哪怕她知道爹娘都不在乎她,可是听着这些话从刘凤梅嘴里说出来,季巧心里还是会难过。
姜语白轻轻拍着季巧的背安慰,季巧仍旧呜咽不停。
刘凤梅听着里面只有轻微的哭泣声,还是没人理她,也有些火大了,想着姜语白也在里面,便直接喝骂道:“姜语白你个狐狸精,别以为季欢真能护的住你,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开门,再不开门,一会儿我把你那身狐狸皮扒了,你们一个两个这是要反天。”
姜语白记着季欢的叮嘱并没有开门,还顺便把一侧的长凳搬到了门口堵着,防止刘凤梅让人踹门。
刘凤梅扯着嗓子骂了半天见里面仍旧没人理她,又换了副嘴脸,缓声劝道:“季巧,你可千万要脑子清醒些,你看看那些被休了的坤泽,哪一个有好下场了?你可别怪娘说的话难听,娘这是为你着想,你可别被季欢带坏了,要我说啊,你还是赶紧开门,过去给你男人好好赔个不是,娘和你爹也会帮你说话,贤婿不可能不给面子的,你听娘的话吧。”
刘凤梅在外面劝了一会儿,季满屯也过来了,他抽了几口烟袋里的烟,叹气道:“不过就是你男人打了你几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过日子就是这样,难免的,季巧,你不是那娇气的孩子,听爹劝吧,去和良材好好说说,可不能轻易和离了...”
季满屯和刘凤梅这边还在轮流劝说着,季欢也找到了二柱子家,她敲了一会儿门,很快便有人出来了。
“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儿?”问话的人正好就是二柱子。
“是我,季欢,有急事找你说。”季欢赶忙道。
二柱子一听是季欢,立马打开了院门,“怎么了?是不是你爹娘他们又为难你了?”
“不是,是我妹妹季巧回来了,她嫁的那个张良材根本就算不上人,把季巧身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往外渗血,我刚从余郎中那里拿了药,准备回去给她上药,但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想让季巧和张良材和离,我怕到时候会有不小的麻烦,张家那边没准也会过来人,所以想请你帮忙。”季欢快速的解释着,她还惦记着姜语白和季巧呢。
“没问题,你放心,要是他们真敢来闹事,我带着人过去帮你。”二柱子一口就把事情应了下来。
“好,多谢了,其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季巧她们还在家里,我得赶紧回去。”
“去吧,要是有用得着我的,记得让人过来叫我。”二柱子赶忙说道。
“好。”来不及再客气什么,季欢赶忙就往季家院子赶去,她刚刚绕路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有些怕季家人趁着她不在就作妖。
季欢加快了脚步,过了一会儿总算是隐隐约约能看到季家院子里零星的灯光了,季欢快步往回走着,刚一进院门,就见自己的房门外站着季满屯和刘凤梅。
季欢的视线冷冷的射了过去,“呦,这大晚上的都不回去休息吗?怎么?我屋子里有宝贝不成?”
季满屯见季欢回来了,气的跺了跺脚,“我还没问你大晚上的干嘛去了呢?你倒问起我来了?”
季欢冷笑一声,视线在季满屯和刘凤梅身上扫来扫去,“我去给季巧买药了,她身上都是张良材那个王八蛋打的伤,奥对了,你们应该也不是关心季巧死活,而是怕赔张家银子是吧?”
“你,季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听过没有?”季满屯气急败坏的问道。
季欢很是真诚的摇了摇头,“没听过,这话是哪个傻缺说的?”
第42章
季满屯被季欢噎得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 现在的季欢说话可真是能气死人,季满屯伸手指了指季欢,“你, 你, 你...”
你了半天,硬是没你出来东西。
季欢打断了季满屯的话, “爹, 你脑子清醒点吧, ‘宁拆十座庙, 不毁一桩婚’也得看语境分析, 就你这水平还是别拽词了,张良材那种垃圾货色, 不适用于这句话,得了, 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省的气中风了。”
季欢不再理两人, 径直往自己房门拿了走去,姜语白知道季欢在外面,欣喜的将门口的长凳拿开, 快速的开了门。
季欢进了门, 不忘又笑着看了看季满屯和刘凤梅, “行了, 你们也都早点散了吧,奥对了,你们还要过去照顾张良材是吧?那快早点去吧, 别耽误了。”
说着,季欢也不看两人的反应, 直接关了门。
季满屯气的伸手指着门,“你看看她,这也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刘凤梅没敢说话,她又不是没被季欢怼锅,哪儿能不知道呢?
“当家的,季巧不懂事,咱们的礼数上得过得去,走吧,去看看良材,好好和良材说几句好话,可不能让他们真的和离了。”刘凤梅急着说道。
“是啊,走吧,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季满屯叹着气说道。
两人这才去了季远的房间,这会儿张良材已经在季森和季明的帮助下换了季远的衣服,尽管季远一百个不乐意,可是为了年后的银子,还是忍了下来。
季满屯见张良材正坐在桌边生闷气,只得好声好气的劝道:“良材啊,季欢她最近对谁都是这样,一点就炸,我们季家现在都没人去惹她,这件事你受委屈了,我替季欢向你赔不是,但是这事可和季巧没有关系,她是你媳妇,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可不能因为这个休了季巧。”
张良材刚刚被打了好几巴掌,这会儿脑子都还嗡嗡的有点发懵呢,他伸手接过季森递过来的热鸡蛋在脸上滚着,这才有些茫然的开口:“季欢呢?季欢她回房间了吗?”
“回去了。”刘凤梅回道。
听到季欢不在这边,张良材这才松了口气,“我没想休季巧,可是季欢那里怎么办?”
“季欢那儿我们想办法,这家里我才是当家的,自然不能听季欢的,贤婿你放心,明日一定让你把季巧带回去。”季满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打鼓,反正先把张良材稳住了再说。
张良材唇角上扬,刚动了一下他就疼的次牙咧嘴,好,很好,她季欢不是护着季巧吗?等回了家,他得变本加厉的把季欢对自己做的,都在季巧身上再来一遍。
这么想着,张良材才稍稍顺心了一些,“那行,你们放心,只要季欢那边没问题,我肯定不会休妻的。”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让秀秀他们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今晚你就先在季巧以前的空房间睡,被褥都是我新换的。”刘凤梅赶忙笑着说道。
张良材点了点头,“那行。”
他深深叹了口气,以往睡觉的时候自己喝水一类的都是随口使唤季巧的,今晚看来是不行了。
季满屯让季明和季森把张良材搀扶到季巧之前的房间里,这才让其余人都散了,等人都走光了,季满屯又赶忙问季远,“老三,咱们这些人里数你最有学问,你快想想办法吧?到底咋们怎么做才能让季欢别掺和季巧的事情。”
季远还真被问住了,现在的季欢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一点就炸,还完全不管什么孝道,他都恨不得躲着季欢,哪儿还有什么办法?
季远叹了口气,“爹,不是我不想办法,实在是现在的季欢变了太多,咱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季满屯急的不行,在季远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季满屯眼前一亮。
“我有主意了。”
“当家的,什么主意?你快说啊。”刘凤梅欣喜的问道。
“之前季巧嫁给张良材,张良材家里出了五十两的彩礼钱,我将其中的五两分给季欢,我就不信季欢还和咱们对着干。”季满屯咬牙说道,就好像分那五两银子,是从他身上割肉一样。
“五两?咋给她这么多呢?”刘凤梅的心都快滴血了。
“不下点血本这次看来是不行了,我就不信季欢能不要这五两银子,等她拿了银子,便和咱们一样,都沾了季巧的光,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让季巧和离了。”季满屯心里一边算计着一边说道。
季远也跟着点了点头,只要大家都下水变脏了,那就谁都别说谁了,“爹,这是个好办法,季欢她上次死活也要那四两银子,说明她还是爱钱的。”
季满屯听季远也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立马就放下了大半,“听你这么说,爹就放心了,我们也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就把五两银子给季欢,让她放人。”
季远也跟着点了点头。
季满屯和刘凤梅回房间的时候刘凤梅还在心疼呢,“当家的,给季欢那么多钱,我真是舍不得。”
“€€,那也比季巧被休了,赔人家张家五十两银子来的合适吧?”他们季家这些年虽然种地也有收入,可那五十两着实是笔大数目,有了那笔钱,他们供养季远就轻松多了。
“那倒是。”刘凤梅跟着应道。
...
张良材这边,季明已经回去了,只有季森还殷勤的帮着张良材烧了壶热茶,“妹夫,你看看你还缺点儿什么?我一并帮你准备了。”
“不用了,想不到你人还不错,这次出来我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贯钱就当是谢你今晚帮我了。”张良材脸上火辣辣的疼,刚才被季欢拿一通打,面子更是掉到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他见季森这么殷勤,便直接给了季森一百文钱,以此彰显他家里不差钱。
季森看到张良材手里的钱眼睛都亮了,面带笑意的推脱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季森的手早已经伸过去,接过了张良材手里的钱。
张良材这会儿脑袋里嗡嗡的,也没有和季森再说话的心思,“那你就先回去吧,我要是有事儿再叫你。”
“好嘞,好嘞,妹夫,你也早点睡,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季森才面带笑意的出了房门,他出了门之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往院外走去,之前手里一直没钱赌,现在刚得了钱季森就忍不住了。
什么妹妹的死活,那算个屁?得了钱才是王道。
季欢回屋之后就把手里的药品全都摆放到了桌子上,“我去烧些热水过来,待会你稍微擦洗一下,之后再用药酒擦洗伤口,最后再抹些药膏。”
季巧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季欢,“姐姐,这些很贵吧。”
“不贵,你身体重要,别想那么多。”说着季欢便去了厨房烧水。
端了热水回来,她现在作为乾元留在房间里不太好,季欢便嘱咐姜语白:“语白,一会儿你帮着季巧抹抹药,我先去饭厅待会儿。”
“好。”姜语白点了点头。
季巧看向季欢欲言又止,她好像给姐姐添了好多麻烦。
小姑娘怯生生,站在木盆边缓缓的脱着衣服,准备擦洗一下身上的伤。
姜语白起初还以为季巧只是胳膊肩膀上有伤,哪儿知道衣服下面,胸口、后背、腿根等等地方,几乎都有伤,看的姜语白都红了眼眶。
“这些都是张良材打的?”
季巧吸着鼻子点了点头,“他动不动便会打我出气,有几次我死的心都有了,被张家人发现拦下了,我连死都死不成。”
姜语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季巧,这些伤足以说明季巧在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以后不会了,我们都会帮你的。”
季巧红着眼眶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语白姐,娘和爹他们不会让我离开张家的,他们把我嫁过去的时候收了五十两银子,他们肯定不想把银子还回去。”
“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姜语白赶忙安慰着,她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可是想到有季欢在,便又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季巧听话的擦洗着伤口,之后有用药酒在伤口上擦洗,有些够不到的地方,则是姜语白帮着她上药。
余郎中给的药酒不仅能消毒,还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就是擦到伤口上的时候格外的疼,季巧擦完了药酒,脸上都是冷汗,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不过敷上药膏之后,季巧只觉得伤口那里凉凉的,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季欢在饭厅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季巧应该上完药了,这才回了房间,“怎么样了?”
“都已经上过药了,只是季巧身上的伤有好多。”姜语白有些不忍心再往下说下去了。
季欢点了点头,这点不用说她也猜到了,她抿唇看了看乖乖坐在那里的季巧,放缓了声音嘱咐着:“这几日好好抹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季巧抬眸看向季欢,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攥在了一起,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姐姐,我不想再回张家了,和离也好,他把我休了也好,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好,你就安安心心先留下来,一切有我呢。”季欢柔声嘱咐着。
小姑娘怯生生的吸了吸鼻子,“谢谢姐姐。”
“不用谢,晚上你和语白睡这里,我去饭厅那边睡。”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冬日里睡在地上又太凉,她就去饭厅那里凑合一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