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对着【高濑会】这样再来一次,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呼……中也,虽然我很感动你努力思考过了,但显然没有认真听讲嘛€€€€”
太宰治已经开始用勺子在碗里划拉剩下的半碗粥,但就是不舀起来吃€€€€看得叶伊赫眉头一皱一皱的。
中也的青筋也是一跳,心底又涌出那股揍他一顿的手痒痒。
“像这种根深蒂固的老牌组织呢,一口气就全部摧毁是很困难的,更别提他们还有很多非法产业,”
太宰治撑着脑袋。他在叶伊赫紧盯过来的死亡射线下,终于有一搭没一搭的重新开始喝粥,“外加与政客的灰色交易也更隐蔽,时间跨度也更长。想要得到这份名单,就得潜入到核心干部里去才行。”
叶伊赫:“啊,你是指……”
“没错,”太宰治用勺子指向织田作之助,“这次就要拜托织田作和中也一起陪我出动了,谁叫只有我们三个的样貌是日本人呢。”
……叶伊赫环顾一圈,还真是,除了这三位,剩下的就全是他带来的俄国老乡€€€€半个老乡€€€€毕竟严格来说,他也不是俄国人。
“老牌组织也不好卧底嘛,”太宰治笑眯眯的弯起眼睛,“不用上本地人的话,完全不可能混到高层呢。”
叶伊赫其实更想问的是已经成名在外的织田作还好说,你和中也两个人加起来未必有30岁,难道会很好混到高层吗……半点威信力都没有…吧?
不过凭借太宰治的头脑,搞不好对他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想费奥多尔的十五、六岁,不也轻轻松松的又是混监狱,又是混教堂,最后还去了顶级音乐学院。
“那我们给你打下手,”叶伊赫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如果遇到危险……嗯……有中也加织田作,应该很难遇到危险。”
光是顶级杀手的织田作就已经很强了,遑论再加一个攻击系异能天花板的中也。
“我才不会保护这个绷带混蛋。”中也鼓着满腮帮的饭,边含含糊糊的抗议。
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真的……没有带我玩……”
果戈里脑袋一歪,像是生命力已经降为零般倒在桌子上,“没我的份吗?真的没我的份?我可以易容成日本人哦!夜露死苦!”
除去完全不懂这个梗的中也,太宰和织田作都沉默的望着他,“…………”
最后那句[夜露死苦],是日本暴走族,也被称为飞车党的年轻人常爱用的[よろしく(yoroshiku)],类似于用大嗓门外加弹舌的语调喊出“请多关照!”的玩梗。
而暴走族成员往往都是些不良少年团体,导致[夜露死苦]也基本上和学校里的不良少年捆绑在一起。
果戈里前半段话还是标准的日语,最后这句特意用弹舌的语气念出来的,就是在学日本暴走族说话。
“那可是真正的黑丨社丨会哦,”太宰治轻轻开口,“你要是对他们用这种语气说话,会被当做是羞辱而砍下小指头谢罪哦。”
果戈里:“€€!?”
他在大吃一惊后,斗篷一裹,就把自己的小指传送着藏了起来,剩下四个指头的右手在外面又是挥手又是来回翻掌,还尝试握拳,甚至用左手捧着自己“失去”小指的右手嗷呜嗷呜哭了两声。
“就像这样€€€€?呀呼,感觉还真奇妙呢,好耶,下次的魔术表演节目有灵感了!”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看着果戈里耍宝的太宰治,“……啊,嗯,没错。”
怎么这个家伙的做法也不按常理出牌,每一步动作都走在他预料之外。
“港口mafia是效仿欧洲那边的黑丨手丨党而成立的,成员也只需要统一穿黑西装就好;但【高濑会】是不择不扣的本土组织,他们还热衷于用大面积的文身来宣示身份。”太宰治继续说道。
“啊,这么说,我们想要卧底进去的话,也得先弄个文身?”中也指着自己,露出微妙的嫌弃表情。
谁要在身上搞那种洗不掉的东西啊!
“哈?才不要呢,文身超级疼,我最讨厌疼了啊,”太宰治同步露出嫌弃的表情,“随便用点颜料画上去就行啦。”
叶伊赫想了想,现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文身贴卖……那个更方便。
“另外还有件准备工作,”太宰治望向叶伊赫,眨了眨鸢眸。
“织田作、我和中也都需要特别定制一套高档黑西装,按照【港口mafia】的那种制式……嗯,可以稍微改动一下,再加点别的元素……”
“接着,按照异能特务科给的情报€€€€好戏即将开场。”
…………
位于横滨南区金川町的一处庞大的地下赌场,兼做一些高丨利丨贷、陪玩外加贩卖药物的生意。
总而言之,在政府管辖无力的情况下,这类多功能、全方位榨干客人最后一滴血肉的非法赌场是极混乱的,大家尊崇的规矩也不是法律,而是所谓的“道上规矩”。
因为彻底没有管制,赌场内部极其放得开,不仅有人声鼎沸的娱乐区、专供“抽烟喝酒”的休息区、以及找点更刺激乐子的贵客区。
作为【高濑会】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被分到这片区域的头目高濑大成,是极其上心的。
他基本每晚都至少会来转一次,待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和那些有钱有权的老主顾们问两声好,确定没有出任何岔子,才能放心离开。
有时,他自己也会坐进去玩两把牌,乐呵呵的听身边下属极尽花样地吹捧他的好手气。
而今晚,高濑大成照例路过娱乐区时,发现有一处的景象与以往与众不同。
虽说平时也总有一群人围观赌桌,但极少会有这种将小半个赌场的人都吸引过去,却几乎没什么人说话、只是聚精会神围观的场景。
“什么情况?”他招手唤来娱乐区主管,指着那边问道。
“是三位陌生的客人,”主管恭敬的回答,“其中两位甚至是年纪不大的少年。”
在这间根本无视法律的地下赌场里,未成年就像成年人那般同样常见,不可能是造成此刻这番奇观的缘由。
高濑大成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穿着黑西装,可能是哪个组织的成员。但重点是,其中那位黑发头发的少年,他从进门开始,绕着娱乐区逛完一圈,选择坐在无限注德丨州丨扑克的牌桌上,然后……”
主管停顿片刻,小声咽了下口水才继续说道,“赢到现在。”
“你是说……他每一局都赢了?”高濑大成沉思片刻,狐疑的再度确认一次。
德丨州丨扑克的玩法并不算复杂,每一局的参与人数在2到10人,最多能坐下22人€€€€而坐上牌桌的玩家能在开场分到两张底牌,并需要从后续分发在牌桌上的五张公共明牌中,凑出最好的五张牌。
荷官会在公共牌位上依次摆出三张牌、一张牌和一张牌,每一次摆出后都会让在座玩家选择跳过、跟注或弃牌。
结局有两种:除一人以外的所有玩家都弃牌,他通吃;或者有两位及两位以上的玩家没有弃牌,开始跟注直至五张公共牌摊开结束,玩家都亮出底牌,赢家通吃。
或许在新手眼里,这是一个比拼运气的游戏,但对于顶级的德丨州丨扑克高手而言,它是一次算牌以及心理博弈的较量。
如果有人说某位玩家一直赢,那么默认的就是【他每次都没有弃牌,且每次都赢了】。
对于顶尖的德丨州丨扑克高手而言,他们若是屈尊纡贵来和新手玩牌,随随便便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但假设牌桌上坐着的不是新手,且赢家也不是扑克高手,而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那么这个结果,就很值得玩味了。
“他出老千了吗,”高濑大成摸了摸下巴,“阿圭去抓过了没?”
“看了,”主管说,“没有问题,那位少年并非每次都靠牌面赢的。应该说…他在对人心的掌控方面,堪称登峰造极。”
“你是说,就凭一位少年,而非几十年玩牌经验的老者,对玩德丨州丨扑克的玩家心理拥有极透彻的把握?”
“是,您亲自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高濑大成当然要去见识一番€€€€像这种坐上牌桌一个劲赢牌的人,不是来踢馆找茬,就是赚个见他的机会。
这招总是很有效,前提是这个人得具备相应的实力。
见到这间地下赌场的老板高濑大成过来,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出条路,使他可以畅通无阻的到达牌桌旁。
赌桌上坐着的都是经常来打德丨州丨扑克的老顾客了,政界商界的都有,高濑大成可以清楚喊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但他们以往总是闲适悠哉的神情,此刻显得格外紧张€€€€或者说是,冷汗直流。
而他们面对的那位少年确实陌生,发尾微卷的黑短发下是一双深鸢色眼眸,单薄肩头上披了件纯黑的大衣,内里也是mafia组织内常见的黑西装与白衬衫,纤长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几枚筹码,发出轻微的咯啦碰撞声。
在他的右手边,还堆积着两只手才能环抱过来的筹码山。
即使赢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的钱,他的表情依旧平淡到冷漠,看不出半点喜悦之情。
只有那双暗沉沉的深鸢色眼眸,面无表情的盯着正在拧紧眉心苦思的跟注者。
压迫感。
这是无论谁第一眼见到他,都会下意识浮现出的词汇。
没人敢小瞧他那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就像没人敢小瞧一只安静的、饥饿的猎豹。
但他比猎豹要更具备统治一切的压倒性气场,仿佛自黑暗深处浮现的死寂幽影。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比任何人都适合行走在充斥血腥与残忍的暗夜之中。
高濑大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端详了对方好几眼,确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
而这位少年的身后还站着同样身穿黑西装的两人,大约是他的保镖或者部下。
其中一位青年拥有红铜发色、神情同样漠然€€€€高濑大成觉得他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另外一位橘色短发的少年就显得生动许多,此刻正紧皱着眉头盯住黑发少年,表情里透出那种有点抗拒、但必须继续忍耐着待在这里的烦闷。
这位橘发少年也是陌生的。
此时,牌局已经来到了荷官发放“转牌”的环节,也就是第二次发牌。
现在场面上是四张能看到的公共牌,高濑大成扫了眼,没有相同的、数字也不连贯。
包括黑发少年在内,尚未弃牌的三位玩家各自拥有尚未揭牌的两张底牌€€€€这是能否凑成好牌的关键。
黑发少年已经推出去了一堆筹码,跟注的压力在另外两人身上。
无限注德丨州丨扑克的规则是跟注的筹码不能少于前一位玩家下注的筹码,且加注的金额必须是前一次下注的两倍。这意味着每一次下注的金额会越来越大,上不封顶。
很快,其中一位撑不住压力了,“我弃牌。”他将手中的两张底牌丢回牌池里。
牌桌上还剩两位玩家。
对方显然极其犹豫€€€€他的牌并不差,在纠结是否应该跟注;或者他的牌同样糟糕,只是在诈唬对家弃牌。
“我说,”
黑发少年开口了,并不大的声音显得清冷而阴郁,像一缕即将烧尽的烟,“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你……”
那个人正想开口,黑发少年的眼眸微偏。
高濑大成明显感觉他被对方扫了一眼,那瞬间的感觉好似被冰水浸透了心脏,令他险些瑟缩起来€€€€随即,那道仿佛刺透他内心的目光又收了回去,落在正犹豫要不要跟注的玩家身上。
“到现在为止也差不多玩腻了。就让我来替你思考吧。”
黑发少年的唇角弯起些许,把玩着筹码的指尖微动,一枚代替高额金钱的筹码被甩在其中一位早已弃牌的玩家面前。
“你,”€€€€他说,“底牌8和6,很遗憾组不成同花顺。”
对方登时错愕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弃牌的玩家是不需要掀开底牌的,理论上来说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知道他的底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