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伸手去摸颜昭的衣兜,没想到手底下摸到一个活物。
“啊!!”
她吓了一跳,毛茸茸的触感,还是温热的,勾起她未退的恐惧。
座上女人问她:“是什么?”
阿玲摇头:“我不知道!”
女人朝旁边的喽€€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用力拉开颜昭的衣襟。
众目睽睽之下,颜昭衣服里掉出一只狐狸尾巴。
阿玲愣住。
拉颜昭衣服的山匪忽然痛哼一声,松开颜昭,连退几步。
低头,手掌上两个清晰的血洞。
他被狐狸咬了一口。
小狐狸再也藏不住了,干脆从颜昭怀里跳下来,浑身毛毛炸开,将颜昭护在身后。
阿玲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狐狸?”
颜昭用力挣开禁锢她的人,扑上前抱住小狐狸。
座上女人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打了个响指,提议道:“这样吧,我不计较你偷了我的东西,也可以放你离开,但是……”
“这只狐狸留下来。”
第十章
留下狐狸?
不仅颜昭微怔,就连阿玲也感到十分诧异。
“老大,你……”阿玲不解,大当家居然如此轻易就放过这个潜进山寨偷东西的小贼。
这只狐狸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座上女人摆了摆手,阻止阿玲继续问下去。
她朝颜昭抬了抬下巴,问:“如何?”
狐狸扬起脑袋,自下而上与女人对视。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直视下,竟让人感觉到一丝冷厉。
女人弯起唇,这绝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颜昭抱紧小狐狸,沉默。
阿玲无条件服从大当家的指令,见颜昭这样,她抬高声音:“我们老大问你话!你哑巴吗?!”
问了半天颜昭也不开口,阿玲有点不耐烦:“老大,这小贼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若喜欢这只狐狸,抢了过来便是!她先来咱们寨里偷东西,还和她废什么话?”
话音未落,阿玲倏地对上颜昭的目光,被她眼神里透出来的凶光吓了一跳。
大当家沉吟须臾,又道:“看你的样子,在拂云宗过得也不如意,否则也不会到我寨子里来偷东西,这样吧,我再加一百两银子和十块肉。”
阿玲大惊:“老大!”
一只狐狸罢了,山里遍野都是,品相好的也不是没有,哪用得到一百两那么多!
大当家没理会阿玲的反对,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啜饮一口,看着颜昭给出最后的警告:“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颜昭依然不说话,她怀里抱着的小狐狸心里却开始打鼓。
任青悦跟在颜昭身边两天,大致摸清了颜昭的秉性。
这孩子心肠不坏,对别的东西没什么概念,唯独在吃上特别坚持。
缘由并不难猜。
拂云宗外门针对练气期不能辟谷的弟子专门设有食堂,提供灵粥灵食,勤奋一点的弟子也可以用宗门贡献购买辟谷丹。
但天珠峰属于内门,弟子皆已辟谷,便没设食堂。
颜昭无法修炼,不能离开天珠峰,也无人照拂,肯定经常饿肚子。
过去三百年,颜昭在天珠峰过得什么日子,任青悦不是全然不知,只不过事不关己,所以没过多在意。
没人教她规矩,也没人给她关心。
任青悦心生无奈。
如此想来,即便颜昭选择将她留下,自己拿了钱财离开,也无可厚非。
颜昭摸了摸狐狸脑袋,然后把它放到地上。
任青悦内心轻叹:果然。
不料,颜昭起身前,嘴唇擦过她的耳朵。
“你先出去,到山下等我。”
小狐狸瞳孔一缩。
颜昭揪住它的尾巴,用力一甩,把它扔向屋外。
小狐狸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扯到肚皮上的伤口,但它注意力全在主帐内,竟没感觉到痛。
座上的女人倏地站起来,好几个壮硕如牛的山匪冲上去制伏颜昭,将她按倒在地。
颜昭脸贴在地上,很艰难才抬起头,对上门外小狐狸那双震惊、不解、混杂着某些复杂情感的双眼,大喊:“跑啊!”
几个山匪从帐子里跑出来,任青悦如梦初醒,身影一晃躲进建筑物的阴影中。
拂云宗炼虚境的杀手追了她几天几夜都没有抓到她,何况这土匪山寨里全是凡人,只要她不刻意露面,没人能找得到她。
可是,她走了,颜昭怎么办?
半个时辰之后,出去抓狐狸的山匪陆续回来,全都无功而返。
房间里气氛凝重,几个男人大气不敢喘,他们很久没见到大当家如此生气的样子了。
阿玲看一眼死活不开口说话的颜昭,也觉得心烦:“老大,这小贼怎么处理?”
大当家若有所思,放下酒杯,淡淡道:“先关起来吧。”
€€
颜昭被人绑了手脚推进柴房。
关押她的人故意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脚被绳子绊住,站不稳,扑通一声摔倒,随后便听见房门在身后合上。
她费了好一会儿力才直起身,抬头,意外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他们被绑在柴房柱子上,恰好颜昭都认识。
骆棋和蔺超。
颜昭被扔进来的时候,骆棋刚把塞嘴里的东西吐掉,见状嗤笑:“以为你多有能耐,说到底还是个废物!刚才劝你下山你不听,这下好了,咱们连个回宗门报信的人都没有。”
蔺超劝骆棋:“咱们都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
末了扭头问颜昭:“外面什么情况?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颜昭不搭理他,蔺超自讨没趣,骆棋嘲讽道:“她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天塌了也蹦不出一个闷屁,你跟她说什么都是白瞎。你现在来装好人了?之前的事情可少不了你的份!”
蔺超明白他在说什么,面子上挂不住,干脆也不吭声了。
没人说话,柴房里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骆棋听见€€€€€€€€的声响,觉得古怪,扭头一看,顿时瞪大眼。
颜昭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正坐在地上,拿着一枚兽牙割脚腕上的麻绳。
眼睁睁看着颜昭三下五除二解开绳索,站起来轻快地甩甩手,跺跺脚,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时,骆棋终于反应过来:“颜昭!”
颜昭瞥他一眼。
骆棋扭了扭胳膊,艰难地伸长脖子:“快过来给咱俩也松开!”
蔺超用胳膊肘狠狠怼了骆棋一下,压低声:“忘了咱们平时怎么对她?你这态度她能帮忙才怪了!得说点儿好话!”
骆棋从来没正眼瞧过颜昭,打心眼儿里没把颜昭当做同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得放低姿态请求颜昭搭救,心里委实觉得屈辱。
可蔺超说得没错,眼下就有脱身的机会,他若不服软,等着师父得知消息来救他,黄花菜都凉了。
他紧扣牙关,说两句话的功夫,险些把舌头咬了,十分勉为其难:“以前的事,是我们太过分了,我,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对啊!”蔺超出声附和,“颜师妹,我们毕竟是你的师兄,以前我们对不住你,你有任何怨言,等离开山寨,我们听凭你处置!”
颜昭站在门边,冷漠地看着他们表演,无动于衷。
骆棋和蔺超劝了半天,颜昭没搭理他们,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观。
意识到颜昭绝不可能出手帮忙,骆棋心里着急,脑筋一转:“你不帮我们松绑,我们就大喊大叫,到时候,谁也别想走!”
蔺超心里一咯噔:坏了!
可骆棋这话说出口,颜昭竟然真的朝他们走过来。
骆棋向蔺超递了个眼色:怎么样?
他心里洋洋得意,像这种贱骨头,不能给她半分好脸色。
颜昭默不作声走到骆棋面前,骆棋脑袋朝后扭,催促:“别磨磨蹭蹭的,你动作快点儿!”
下一瞬,他后脑勺一痛,两眼瞪大:“你……”
话没说完,视野整个暗下去,脑袋栽到胸前,不吭声了。
“颜,颜师妹。”蔺超脸皮颤了颤,很有自知之明,“你下手轻点儿……”
颜昭对他一视同仁。
蔺超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临走之前,颜昭瞧见骆棋腰间有块东西在夜里发光。
仔细瞧了一眼,原来是一块暗紫色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