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霸眼前一暗,面前投下一束阴影。
尸傀右侧胳膊高举起来,寸许长如刀锋般的指甲在月色下反射晦暗的寒芒。
不期然,对上颜昭的双眼。
那双晦暗幽冷的眼眸,没有一丝一毫人性的温度。
黑天霸终于明白自己招惹到什么样的怪物。
他五官虬结,惊声尖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命,饶命啊!啊啊啊啊!!!”
这一晚,村头废弃小院中传来的惨叫让整个庄安村的村民毛骨悚然。
小院外面,封瑾和毕蓝神情从震惊转向麻木。
阿玲视野太低,看不见院子里的场景,但听到里面不断传来€€人的惨叫,也吓得直哆嗦。
毕蓝拖着罗盘的手在发抖。
封瑾沉默须臾,手中的弓倏然转向,准心瞄向颜昭。
毕蓝倏地反应过来,身形一闪,拦在封瑾面前:“别放箭!”
封瑾沉声:“你也看到了,她绝非常人!”
不仅能操控尸傀,号召满地毒蛇,手段还异常残忍。
“我虽不知事情经过,但我相信颜师妹!”
毕蓝回想起初见颜昭时的场景,被同门中人那样对待,颜昭也没有反抗伤人,倘若她真的噬血滥杀,骆棋蔺超之流,岂还有活路?!
封瑾神情犹豫。
便在这时,院中惨叫消失,一出惨剧告一段落。
封瑾和毕蓝同时回头。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阵法效力减退,颜昭转身朝院外走。
身后尸傀和满院群蛇如影随形。
至院门前,颜昭停下脚步,对它们说:“别跟着我。”
尸傀双臂垂落,木然站着,目送颜昭踏出院门。
片刻后,它转身回到院子里,竟躺回棺木,满院的泥石自行回填,那具黑色的棺木便随着疏松的泥土往下沉,回到地底深处。
毒蛇们脑袋一摆恢复神智,齐齐看向颜昭的背影,直到她离开院落。
它们不再纠缠,嘶嘶吐信,四散离去。
半空中,封瑾与毕蓝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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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师妹!”
毕蓝从高空跳下,来到颜昭面前:“你有没有受伤?”
颜昭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但颜昭一如既往地没搭理她,像没看见她似的,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毕蓝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无疑已彻底开罪了颜师妹。
路过封瑾和阿玲时,颜昭步子微顿。
封瑾一脸警惕,侧了半步挡在阿玲跟前,若颜昭有任何危险举动,她会立即动手。
颜昭感受到封瑾传递来的敌意,下意识抱紧了狐狸。
两人四目相对,暗中较劲。
封瑾紧张得手心开始渗出冷汗。
照颜昭方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她不确定自己如今能否是其对手。
片刻后,颜昭撇了撇嘴。
封瑾暗中提气。
遂见颜昭嘴唇动了动,不大情愿地开口。
“我肚子饿,你有吃的没?”
第十八章
“……”
封瑾沉默。
数息后,她握弓的手稍稍放松,肩膀垂下来,吐出一口气。
“有。”
颜昭表情没有变化,但黝黑的眼珠子开始闪闪发光。
封瑾补充道:“先回寨子里。”
说完,她悄悄看一眼颜昭怀里的小狐狸。
颜昭双手搂着它,有一下没一下顺它背上的毛发。
经历了刚才那么凶险的场面,小狐狸的毛毛上也沾了血,不过看起来它身上的血都不是它自己的。
但它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平复,蔫儿耷耷地趴在颜昭臂弯儿里,不声不响的。
颜昭“哦”一声,左右看了看。
她不认识路,不知道从这儿走回山寨得要多久。
正犹疑着,旁边伸来一只手,朝她递出邀请:“颜师妹,我送你去。”
是毕蓝。
这一次颜昭总算没有立即撇开脸。
她面无表情看着毕蓝,片刻后眉头微皱。
毕蓝心生忐忑。
颜昭的脾气怪得很,全然不能照常理去揣测,故而她拿不准颜昭的心思,不知道此举会否又惹颜昭生厌。
可她想着,她与颜昭毕竟是同门,颜昭不待见她是因为她有错在先,她赔罪的态度诚恳一些,是不是也有可能得到谅解?
结果颜昭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爬上了她的飞剑。
毕蓝心里蹿上来一点不知名的欣喜。
“颜师妹,坐稳了。”
封瑾未表异议,带上阿玲御剑而起,在前面带路。
前往山寨的路上,颜昭脚下踏着飞剑,恍惚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不过,既然想不起来,那便是不重要。
毕蓝忽然感觉背后一沉。
颜昭脑袋往下耷拉,轻轻磕在她肩膀上,竟然就这样站着睡着了。
毕蓝回头看了看,夜风吹起颜昭脸上的发,露出底下白净清隽的脸庞。
闭眼小憩时,颜昭神态柔和放松,长而密的睫毛小刷子似的卷翘着,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戾气,倒显得分外温良无害。
与方才小院中,判若两人。
毕蓝悄悄放缓了飞剑的速度,手中掐了个诀,法力徐徐注入罗盘,激发一面护盾。
迎面吹来的罡风拂过护盾,向两侧疏散,吹至脸上的冷风便自然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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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过去一夜,东边天色蒙蒙亮,天地相接的地方泛起鱼肚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紫气,万物开始苏醒。
庄安村村头废弃的小院中,骆棋率先睁眼。
骆棋脸颊贴着地面,就这样睡了一夜,醒来脖子都僵了。
他撑着胳膊起身,稍稍一动,便感觉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疼得龇牙咧嘴。
这几天挨的打就没有断过。
回想起昏迷前的遭遇,骆棋咬牙切齿,颜昭!
若不是他被封瑾打伤后法力尽失,岂会栽这么大个跟头?!
这笔账他记下了,来日再找颜昭清算!
抬眼探看四周,天还没有大亮,屋子里视野昏暗,骆棋暗自琢磨:“这是哪儿啊?”
回头,蔺超就趴在他身边,脸肿得像个猪头。
“喂!”骆棋踹他一脚,“快醒醒!”
蔺超被闹醒了,拧着眉睁眼,顿时倒吸一口气:“嘶……痛痛痛!”
颜昭那厮像条不叫的狗,下起手来贼狠,打得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
好歹还捡了条命,蔺超缓过气,打量四周,问骆棋:“这是什么地方?”
“我哪儿知道?”骆棋感觉这间屋子阴森森的,诡异得很,心里发毛,遂提议,“咱们快点出去!”
他们互相搀扶走到门边,这间破屋子眼看着都快塌了,两扇木门破破烂烂挤在门框里,拽了一下没拽开。
两人合力拉开木门。
门板整个掉下来,砸了骆棋一脑门灰。
他被迫呛了一大口灰尘,迷得眼睛都挣不开。
“骆棋!”蔺超倏地攥紧骆棋的胳膊,狠狠揪起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