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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昭太子亲自来迎接一事,秦夫人受宠若惊。
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礼遇?
是以立即前去见澹台莲州。
为表示恭敬,既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乘坐小轿。
澹台莲州见她走近,已经从白马上翻身而下,嘴角挂着莞尔的笑容,含笑凝视着她走近。
秦夫人被这眼神一望,想到当初众人一起出生入死的经历,眼角竟有点湿润,双手高举贴额,深深作揖:“妾身非豪门贵族,怎能受太子如此隆宠?”
澹台莲州纠正:“休称‘妾身’,当称‘臣’才是。”
秦夫人肩膀一颤,又行一礼:“诺,臣知晓了。”
澹台莲州亲自迎领这支队伍进城。
等他们说过话了,兰药才上前与秦夫人叙旧,亲热地唤道:“秦姨!”
秦夫人笑盈盈看着她,把人拉到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小兰药长高了不少啊,已经是大姑娘啦。”
兰药蹦蹦跳跳的,快活地说:“走,秦姨,我带你进城!”
秦夫人的队伍为还未完全建成的城墙与护城所用的八卦阵法布置而惊叹,同时,洛城百姓也纷纷来围看从王都过来的这支小娘子队伍。
本地男多女少,风大水苦,生在这里的人多是面黄肌瘦,哪见过这么多娇美的女子,直觉得这队伍像是花载满车,驶过哪里,哪里的街道就会变得香气扑鼻。
“听说都是王都过来的女官,来辅助太子的咧。”
“个顶个都是聪慧的美人。”
“我都没瞅见长啥样,你不但瞅见了,你还知道人家很聪明?”
“怎么不知道咧,一看她们的眼睛,亮晶晶的,跟我这种大老粗不一样。”
“哈哈哈哈。”
澹台莲州早早地拍板决定,将原来太守给他准备的一个作为行宫的院子给修葺好,仆从也安排好,着令一群女眷居住于此。
比住在军营里的条件要好,也方便管理洛城。
第一天只是简单的谒见,让秦夫人自行安置队伍和人员,澹台莲州便回军营去了。
第二天,澹台莲州又带着大白狼前去府上看看女眷们安顿得怎样,一进门,就看到昨儿还堆满担子的院子已经清空了,秦夫人正在廊下指挥,几个小丫头卷起袖子,露出小半截纤细白皙的手臂,拿着布头,正在揩拭墙面或是柱子等等。
足有一人大的大白狼先澹台莲州一步,轻松地跃过门槛,跳了进来,把一个提着满满一桶水小心翼翼走路的小姑娘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把水桶也打翻了。
这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剑花,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勾住了水桶的把手,如此稳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她心脏差点炸开,抬起头,对望上一双温柔笑眼:“小心。”
她赶紧跪下来行礼:“太、太子!拜见太子!”
庭中众人闻声齐齐地转头过来,接二连三地行跪礼,澹台莲州:“以后行简单的揖礼即可。”
秦夫人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地走过来:“太子。”
澹台莲州与她一起走入大厅,坐下以后,开口就夸:“搞内务还是你最能干,我昨日还想,那么多东西,就是再快也得三四天才能整理得差不多,这才一日,就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这里的厨子怎样?可吃得惯?夜里睡得好吗?棉被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叫人送几床过来。
“还有那几个生病的女子,昨日有大夫过来看过了吧?我问了病情,他们说没什么大碍,但是我总担心是否轻报了病情。你们千里迢迢地过来,总不能因为我香消玉殒,若是实在水土不服,等身子稍好一些了,我再找几个人送回老家去。”
秦夫人答:“好。都好。”
澹台莲州了然地说:“你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等会儿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说完,又问:“我去看方便吗?”只怕这几个女子在病中衣衫不整,唐突了人家,又怕对方为了迎接自己强行起身,受凉受病。
他想了想,自顾自地摇头:“还是算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澹台莲州把大丫叫过来,跟秦夫人介绍说:“这孩子是洛城人,机灵聪明,你有什么事可以问问她,她叫大丫。”
大丫穿上了新衣裳,头发长了些,依然一副腼腆淳朴的模样。
秦夫人笑说:“我已经从兰药那里听说过大丫了,原还想有空了见一见,没想到您直接给带过来了。”
澹台莲州没有久留,把大丫引荐给秦夫人之后,就风风火火地回军营忙事务去了。
是夜。
秦夫人与兰药一张床睡觉,顺便说点体己话。
先前秦夫人就将这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小兰药也将她视作自己的如同母亲的人物,这次久别重逢,更有说不完的话。
熄了灯。
兰药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了洛城以后发生的有趣之事。
说得口干,歇一会儿。
秦夫人问:“太子来了洛城以后可有亲近的女子?”说完,顿了下,怕说得太委婉,明示些许:“相好的女子?懂吗?”
兰药懂了。
答:“无。”
秦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那男子呢?”
兰药笑了:“也无。”
又说:“不过那个昆仑的仙人男子来过好几次,经常是夜里来找太子的。”
秦夫人:“……”
第97章
三天后。
晴日。
辰时一刻。
军营大帐。
澹台莲州盘膝坐在长桌之后,白狼缩小了身形,坐在他的怀里供他取暖,如此,正在静心沉气地察看政务,作个点卯。
小兵来报:“秦夫人求见。”
澹台莲州道:“请她进来。再去取两份蜜饯茶点过来。”
但等见到秦夫人带着一串如花似玉的女子进来以后,澹台莲州意识到点心要得少了,重新说:“再多拿几份点心过来。”
小兵正要应答,其中一个女子却上前一步,柔柔福了福身,娇羞不已地说:“此等小事,请让奴家来做吧。”
澹台莲州抬了抬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拒绝说:“你们是娇客,怎么好让你们干活儿?”
这个屋子是澹台莲州个人的书房,椅子备得不多,除了他坐的,只有四把,可坐不下七个女子。
澹台莲州让人把他平时午间小睡用的美人榻搬出来,勉强是坐下了这么多人。
澹台莲州以为这些都是秦夫人特别欣赏的女官,委屈人家挤着坐了,抱歉地说:“不知道你今天带她们过来,早知道我一定备好椅子。”
心中则盘算起来,要给些什么适合女子的赏赐。
见澹台莲州满怀期待地扫视着自己,几个女子都心跳起来,会错了意,还以为澹台莲州是已经知道了她们此行前来的用意,不免脸红不已。
秦夫人鲜少做这种近似保媒拉纤的事情,并不熟练,坐近了些,笑盈盈地说:“太子可还记得王后在信中与您写过的,她说送几个女子过来,让您相看相看。”
澹台莲州愣了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茬。
与此同时,趴在他怀里睡觉的白狼也耳朵一竖,猛地睁开眼睛,用一双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被这只狼看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是白狼所坐的位置正处于澹台莲州的盲区,所以他完全没有看见,一无所知,只是尴尬地挠了挠脸。
当时为了拒绝母后,胡说一通,洛城那么多事情要忙,他早就把随口乱说的话给忘掉了。
秦夫人知道澹台莲州性情含蓄,外柔内刚,也不好逼得太紧。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卷信,递给澹台莲州:“这是王后要我在这时给您的信。”
澹台莲州展开信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木着脸,草草地读完了,道:“先把人留下吧,我再给她们安排事情做。不过我这儿也没什么伺候的活儿要做。”
秦夫人心下也松下来,到底还是太子心肠软,不想她为难。
澹台莲州就像是考察下属一样,将每个女子挨个叫到身前,询问学识和本事,一一安排了军营的内务工作。
军营里到底男子更多,为了保护这几个女子,让她们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在一块儿。
澹台莲州快刀斩乱麻地安排完了,方才不解风情地笑说:“这每个都是才女啊。只给我作侍女多可惜,屈才了。”
不光有才情,还都是美人,年纪不一,燕瘦环肥,看着从十六七到二十七八岁的都有。
秦夫人意有所指地说:“都是王后亲自选的,她说您眼光高,一定要选一个聊得来的。”
又靠近澹台莲州,压低声音:“这些女子都是生过孩子的寡妇,有些风情,善解人意。太子不要排斥,不妨相处看看,若是相处得好,再亲近也不迟。”
要不是没有在喝水,澹台莲州现在已经喷出来了。
他尴尬至极,轻咳两声来掩饰。
秦夫人还说有话要与他单独说。
屏退众人以后,澹台莲州可算放松了一些,他打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端起一杯晾得温热的茶,喝了一口压压惊。
还没咽下茶,澹台莲州就听见秦夫人严肃地问:“太子,您这些年不亲近旁人。是不是那个仙人在从中作梗,他不许您与别人相好?”
这口茶到底还是喷了出来。
澹台莲州呛到水,连声咳嗽。
秦夫人自知问话的时机不对,赶忙道歉。
澹台莲州摇摇手:“没事。”
他真是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这么说?是觉得他还会被岑云谏控制吗?
澹台莲州莫名觉得有点不爽:“若是我想寻下一段姻缘,我自会去寻,与他没有关系,他也什么都没有与我说过,更别提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