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他瞬间明悟了宇智波斑喜悦的理由。
千手柱间一闭眼，泪水无可遏制地落了下来。
仿佛是手刃宇智波叛忍的初代火影的泪水，又好像是痛失挚爱的柱间的泪水。
啊，斑，你太残忍了。
他死死抱着宇智波斑，身体微微颤抖，小声呜咽着，克制而隐忍。
许久后，千手柱间才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希望泉奈能开万花筒。”
短短一两个小时，千手柱间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之前不希望宇智波斑将眼睛给泉奈，但现在不在乎了。
比起宇智波斑眼盲或者战力下降，千手柱间宁愿和宇智波泉奈厮杀，也不想和宇智波斑生死相见。
想想就痛苦得无法呼吸了。
这次轮到宇智波斑持反对意见了。
“不，我没在鼬的记忆里找到泉奈的消息，如果初代火影是你，为了平衡两族力量，安抚宇智波，二代应该是泉奈，可继任的二代火影是扉间……”
宇智波斑拍了拍千手柱间，示意他松开自己。
“想必泉奈出了问题。”
千手柱间慢慢放开宇智波斑，他有些贪恋宇智波斑身上的气息，但也明白现在不是心花花的时候。
“……鼬还需要调养，我先将他唤醒，剩下的直接问他吧。”
忍者的尸体会说话，比如山中就有秘术从尸体上获取信息，但宇智波鼬重伤濒死，若是继续强行阅读，鼬就真的死翘翘了。
而且……
千手柱间眸色转深，宇智波鼬是继承了村子意志的忍者，甚至为此屠戮了一族，他有责任和义务救活甚至庇护这孩子。
“斑。”他试探着问宇智波斑，“鼬只留了他弟弟，宇智波……”
宇智波斑面色古怪起来。
宇智波鼬的记忆里有一个带着橘色漩涡面具的人，自称宇智波斑。
当然那肯定不是自己，宇智波斑嘴角抽了抽，他才不会戴面具见人。
但对方敢用宇智波斑的名号，想必真的和未来的他有联系。
可是终焉之谷……
下一秒，一个基于万花筒写轮眼的术浮现在脑海。
伊邪那岐。
宇智波斑有点想笑，像是偷吃了小鱼干的猫咪，带着点狡黠和得意。
€€€€所以，他杀了他，他骗了他，直到死亡他们都还在缠斗。
€€€€如果他们的未来是这个结局，倒也不错。
“他是村子的忍者，听从村子的命令，执行了属于他的任务。”
宇智波斑如此说：“从忍者和任务的角度，我没什么可说的。”
顿了顿，他又有些叹息。
由于术的主要发动者是斑，他与宇智波鼬都是兄长，又都决定将眼睛交给弟弟，阅读记忆时不可避免地达成了一定程度的情绪共鸣。
“不过我终究是宇智波的族长，而他曾抛弃宇智波选择了村子……”
宇智波斑正想说既然选了村子，眼睛也没了，那别回宇智波了。
要是能将人送到未来，就利索滚回去找他弟弟佐助；要是回不去，找个依附宇智波的商会，将人塞过去养老，宇智波家大业大，也不缺他宇智波鼬一副碗筷。
但话到嘴边，宇智波斑想起另一件事。
宇智波鼬将眼睛给了弟弟，这不正是宇智波斑为自己选择的未来的道路吗？
挖了眼睛后，还能再使用写轮眼吗？术后要怎么调养？身体多久会恢复过来？眼睛移植会不会有排斥反应？
宇智波斑此前并未在家族资料里寻找到万花筒移植的案例和资料，而眼前有这么好的实验对象……
宇智波斑沉吟几秒，改变了想法。
他深深注视着昏迷的青年：“……但在他选择将眼睛交给弟弟的那一刻，说明他仍然是宇智波。”
“我会将他的事情告诉我的亲信，大家一起讨论如何安置鼬。”
千手柱间沉默了。
说实话，他不太想暴露宇智波鼬来自未来这一点。
“就说鼬是散落在雷之国的混血。”
千手柱间垂眸，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若是泉奈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
他苦笑，别说他心中的妄念了，两族恐怕下一秒就会死战到底。
“鼬被漩涡发现了，正好你在雷之国给他订制铠甲和长剑，漩涡就将人交给你了。”
千手柱间有些急切，“如果宇智波不接纳他，我可以带他回千手。”
宇智波斑诧异地看了千手柱间一眼：“……你想隐瞒他的来历？这不可能，柱间，我不可能瞒着泉奈和心腹手下。”
千手柱间动了动唇，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
“泉奈要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恐怕会影响目前两族联合的计划。”
宇智波斑皱眉：“为什么？”他沉声道：“柱间，泉奈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千手柱间：？？？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宇智波斑：“……你真这么认为？”
“当然，泉奈是个公正客观、心胸宽大的人，他除了憎恨你以外，他从未曾仇恨过任何一个千手，公正且公平地看待每个人，我想水之国的联合成绩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心胸。”
宇智波斑认真地说：“就算泉奈知道未来鼬屠戮了整个宇智波，他也不会直接动手的。”
千手柱间默然不语。
“至于你杀了我这件事……你我一对一交战，我输了，唯死而已，和他之前几个死去的哥哥没什么区别。”
宇智波斑谈论自己的死亡，并没有什么恐惧和懊恼，毕竟死在千手柱间手里也不丢人啊。
“还是说……柱间，你后悔了？哪怕这件事还没发生？”
宇智波斑眯了眯眼，声音轻极了，却透着一股森然。
“……怎么可能。”
千手柱间吐出胸腹的郁气，抬头与宇智波斑对视，眼中尽是痛苦和无措，茫然和恐惧。
“我所恐惧的……”
我所恐惧的，并非是我杀了你这件事。
我所恐惧的，是即便爱你、也会坚定下手的我。
我所恐惧的，是对此并不愤怒、甚至欣然接受的你。
可正因为如此，你的目光才会落在我身上，而我也会被你所吸引。
宇智波泉奈一语成谶，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未来。
两族联合也许可以为忍界带来和平，但你我的结局却……
“我所恐惧的……是那个即便看到了黑暗，也怯弱地只想维持现状，不敢如你一般大刀阔斧推倒重来的我。”
千手柱间放缓语气，哪怕窒息般的痛苦不断袭来，他仍能冷静地回答宇智波斑的问题，并委婉地打消斑的疑心。
“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让我变成了妥协的人。”
宇智波斑脸色缓和下来：“其中还有很多可探查的细节，鼬的年纪太小了，距离建村初年的时间有点远，恐怕他知道的也不多。”
千手柱间觉得自己真是太厉害了，他此刻甚至能笑出来，还维持着较为轻快的语气说：“泉奈正在筹备情报网络，可以让熟悉后世的鼬君去帮泉奈，如果是他的话，想必能将未来的一切都挖掘出来。”
宇智波斑抚掌笑道：“你说的对，我也打算将他交给泉奈。”
千手柱间瞟了一眼宇智波斑身上湿漉漉的浴衣，他温和地说：“斑，你继续去洗澡吧，我在厨房熬了粥。”
宇智波斑点点头，起身离开。
拉上门，千手柱间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青年，漆黑的眸子仿佛幽冷深邃的旋涡，没有一丝感情。
他也是个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强大忍者。
这一刻，千手柱间脑海里划过很多危险的想法。
比如直接嘎了宇智波鼬，但忍者的尸体会说话。
比如直接将宇智波鼬带回千手，禁止泉奈接触，但这是个宇智波啊，不可能直接带去千手。
比如想办法不让宇智波鼬说出斑的结局，但泉奈肯定会直接问这个，若是鼬不说，泉奈也会问斑。
……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打着转，千手柱间又想到若是他没将宇智波鼬捡回来该多好，不，还是要捡回来的，这样就能知道未来的发展了。
但是捡回来后不能让斑知道，要藏起来带回千手。
可是现在想这些都没意义了，斑已经知道了。
能不能让斑忘记这件事？哈哈哈怎么可能……
千手柱间背靠着拉门，慢慢跌坐在地。
他下意识地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了起来，痛苦蔓延到全身，并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消沉和沮丧之中。
真是太可悲了。
他在今天得到了斑的吻和爱，可也在同一天失去了。
若来日他和斑有分歧，若不动手杀斑，在斑心里，他就输给传说中的初代火影了。
可若他动手了杀了斑，现在他的爱和吻又算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以及他岂不是要走上那条想想就痛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