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无趣,不算出奇,没有惊喜,一个平平无奇的被害者,却是他的人生。
“有时候我真希望故事的走向能老套一点,像很多童话故事里那样,英雄在最后关头逆风翻盘,毕竟人们总希望正义能战胜邪恶,也期望自己能化身为正义拯救他人,而不是凄惨的被杀死不是吗?”
骑士忽然止住了哭声。
她的眼角仍然一刻不停地流淌着泪水,眼睛也仍然紧闭着,杰森却神奇的感觉到对方正在‘关注’他。
他吹了个口哨。
看来效果不错啊。
就是不知道打动她的到底是哪句话。
“你哭得这么惨,不会也跟我一样,是被‘邪恶’击沉了理想的一份子吧?”
就在他话音落下,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滩黑泥的颜色。
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绝望骑士的泪水淌到了他脚边。
他直起身看了看绝望骑士:“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意思?她希望他做什么?
杰森谨慎的蹲下身,伸手碾了碾那滩黑泥。
触手的瞬间,一股难言的悲伤跟绝望涌入心底。
一眨眼,他脑袋发晕着,陷入不知谁人的回忆。
脑中出现的画面十分凌乱,足见回忆主人的精神状态之差。
而且与其说是回忆,在他看来那更像是一个童话故事,还是暗黑版本的。
他看见了一个王国,一个贯彻正义的骑士,但她最终却被自己守护的人背叛,被他们囚禁了起来。他们不再需要她了,也开始遗忘他们最初得到骑士拯救时,那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拥护。如今,他们对她只剩下怨怼。
【她非常绝望】
【她曾立誓守护所有人,永远维护骑士的正义与荣光】
【……但她最终发现,她什么都没能守护,她发疯了想要守护人们,但是人们早已不再需要她那早就被时间证明,需要被抛弃的正义】
【正义终将再次抛弃她,使她的剑刃失去了刺向的目标,只余下不断被现实击沉的耻辱与空洞的自尊】
它是童话,却也不是,世间的“童话故事”总是在隐喻现实。
她是[谁人]的内心,[谁人]的灵魂凝聚在眼前的真实。
【那位希望通过他人拯救自己的‘骑士’,如今却被人们叫做‘绝望骑士’,现在,这位骑士早就被曾守护过的人们遗忘了】*
绝望哭泣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语句涌入脑海。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之前还带着股不以为意的杰森不知何时面露震惊,那种震惊仿佛让他的大脑都在颤动着。他忽然用力抽回了手,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就像是被绝望骑士感染了一样,他的面上也浮现出了充满复杂情绪的悲伤。
“被正义抛弃的骑士”、“因守护不住想要守护的人而陷入绝望的骑士”、“为救赎自己而救赎他人的骑士”、“饱受绝望和痛苦折磨的骑士”……
一个不愿说出的口的名字在他嘴边徘徊。
他看着面前哭泣的绝望骑士,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轻松心态,整个人沉重到无以复加。
许久,他喃喃道:“你是……‘蝙蝠侠’?”
……
阿卡姆分院地下区域。
以实玛利跟在浮士德身后左右张望着,脸上挂着一丝紧张的汗珠。
“因为这里是我们亲自监管着,一点一点看着从普通建材盖起来的,之前从来都没察觉到……”
她气息略微停顿,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这里看起来真像是一个脑叶公司支部。”
脑叶公司,Lobotomy Corporation,一家在他们那个世界里已经被折断的‘翼’,坍塌的前L公司。
他们在寻找的金枝,就是这家公司倒了之后遗留下的遗产。
世界之翼,连倾覆之后留下的产物,都足以影响世界。金枝,让无数人,无数势力前仆后继,不顾性命打破头争抢之物。
他们之前就到过覆灭后的脑叶支部寻找金枝,也因此对这家前L公司的内部结构和风格熟悉起来。
光是步行在这里的走廊上,以实玛利就已经开始感觉到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压力,以及本能被激发出的畏惧。
那种从每一扇门,每一道墙壁渗透出来的压迫力€€€€
正是所有人需得仰望敬畏的“世界之翼”。
浮士德一边带头在前面走着,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目前还不算完全完工,根据已建成的部分和部分设计图纸推测出完整的结构,这里完工后会比‘区区’一个脑叶支部大上很多。”
刷刷的书写声蓦地停顿,她们进入了一个宽敞恢弘的大厅。
图纸上这里被标注为“中央本部”。
荒殿一不是一口气出了全部图纸,他就像雕塑家那样,盖一点画一点。比起这些都是他临时构想出来的,在不同时期提供的建筑图纸一致到就像,他心里最开始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个东西建成之后会是什么样,包括每一处细节应该如何布置。
“这种规模,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一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浮士德道。
“我们身处其中,直到画作完整呈现在眼前前,很难立马反应过来它的全貌,现在意识到,已经很快了。”
如果不是以实玛利发现了T公司的标识,也就不会这么快发现,他们在盖的“牢房”很可能不是为哥谭的超级罪犯准备的,而是许多许多,光是想一想这里的收容室数量,都要让人头皮发麻的€€€€异想体。
此地规模之宏大,已经远超他们的想想。
以至于这里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
“脑叶公司总部。”
此话一处,以实玛利瞬间抽了口气。
她紧张又不可思议地道:“他想在这里重建那家前L公司?这也是因为,他受到了金枝融合的影响?”
浮士德:“显然不是。”
以实玛利:“那为什么€€€€”
她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可能,因此心脏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嗓音略带颤抖道:“难道……他不会跟那家‘翼’有什么关系吧……”
不会是,他们挖遗产挖到正主坟头上了?
第58章 罪人13号
“他跟L公司有关系的可能性很高。”浮士德回答。
以实玛利抽了口气。
浮士德给出了她最不愿意听见的回答。
‘翼’既让人趋之若鹜,也让人避之不及。趋之若鹜的是他们掌握着的财富跟地位,避之不及的是稍有不慎,就可能卷进那些庞大的,将个人衬托得渺小又无力的机器之中,导致被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如果他真的是‘翼’的人,那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陷阱,”以实玛利语气紧张道,“这么说,是跟‘L公司’有关的人将我们送到这里来,然后用金枝作为诱饵吊着我们,再派一个看似无害的人引导我们按照他们的想法在这里建造新的‘翼’……”
然后呢?幕后之人想做什么?或者背后做出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是那个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自称‘遵纪守法’的哥谭好市民先生?还是在他背后还有其他操纵者,他也只是个身处其中,一无所知的提线傀儡?
以实玛利的推测开始加上了自己的联想。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推测下去,她就会感到自己被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罩住,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张大手在背后操纵着。
眼下只能看到这里在复制那个传说中的脑叶公司,但之后呢?他们想做什么,边狱巴士上的人完全无从得知。
他们弄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也不知道对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需要他们做什么,会不会叫他们成为整盘棋里‘被牺牲’的棋子。
对即将发生的事的无知,会让人有种强烈的失控感,就像踩在大海中央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周围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水,风暴却马上就要来临。
这种联想让以实玛利感觉更不好了。
浮士德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的推测开始失真了。不要把现实推理加上过多的想象,你必须终止无限发散的联想,防止你看见的现实产生过量畸变,别离眼前的事实太远,我们还要寻找答案。”
以实玛利从对前路未知的惶恐中冷静下来,“抱……抱歉。”
浮士德:“没关系。”
最后还是由浮士德决定可以先试探一下“艾因”的态度,看看有没有沟通的机会。
如果对方隐藏着秘密,意识到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选择直接翻脸,那他们也就不用考虑太多了。
边狱巴士的人随便一个都能把对方打趴下。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车上要多一个新编号的罪人了,边狱公司又会多一个新的倒霉打工人。
……
她们讨论着的艾因,这会正闭着眼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忽地,他睁开了眼,视线模糊了一瞬,随着意识清晰逐渐聚焦。
低头看见铺了一整张桌子的草稿演算纸,几乎可以看见在上面留下字迹的人抓耳挠腮的苦恼模样。
看着平时一副万事成竹在胸,很少陷入苦思中的人,嘴角下压紧抿,眉头紧皱一脸郁闷的样子,是件很有趣的事。
想了想,艾因拿起笔抽出一张空白草稿纸,刷刷写了起来。
比起草稿纸上飞扬宛如狂草一样四处乱飞,彰显主人崩溃心情的字,新写下的字更端正流畅,整整齐齐,中间既不会有被突然划掉的数字,也不会有任何涂改,就像面前摆着一份答案,他仅仅是在按部就班的誊抄上去一样。
一直想不出答案,急到头了容易让人直接自暴自弃放弃了。
所以一个难题,还不能让人一直一点思路都摸不着,偶尔也得给点提示,松松崩得太紧的钓线,让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把题解出来了,再努力一点就能成功了。
想摸清楚这个度,只需要相处得够长,多试几会就能得心应手掌控了。
艾因不是本杰明那种一直掐着答案不给看,喜欢真的把人惹急的那种人。
他是看着差不多了就会给点提示,稍微引导一下,让人能算出正确答案的人。
他一边写,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旁边草稿纸上的算法,再根据对方的思路进行修改。
走廊上,杰森脚步虚浮的从绝望骑士的收容室里走出来,得到了他第一个优秀的工作评价,尽管全程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对方一次都没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