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钟表头一直观察着他，看到身边的人对着鲸鱼胃里血红的腔璧和组织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微笑，脖子子动了下，转回头当作没看见。
荒殿一对但丁感到好奇，殊不知但丁对他更好奇。
不过这里还是不太方便说话。
罪人们更来不及和但丁多说什么，以实玛利也没工夫告诉他们但丁刚才说了多让人震惊的话。
胃酸流下来了，血管扑通扑通鼓动着。
“那些胃酸快要漫过来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
正当众人严阵以待的时候，以实玛利却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有人在那里。”
在这条鲸鱼的内部，他们竟然还能遇到其他人。
“不对，那不是人。”
夜翼分辨出了对方身上的白膜，但丁的嘀嗒声也急促起来，他也认得那种被白膜覆盖的人€€€€人鱼。
在他们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那些人鱼却给他们抛下了绳子，不好说到底是绳子还是血管，反正长得很像。
没有袭击他们，看起来还有些神智。
这帮人把他们从胃酸里救了出来，并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镇。
快要爬上去前，荒殿一听到了系统的回答。
[叫兄弟有点奇怪，叫艾因老师吧]
哦，艾因老师啊。
……嗯？艾因？老师？
荒殿一抓血管绳的手一滑，差点没掉下去，被队长一伸手轻轻松松拎了上来。
上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扭头看但丁。
但丁之前说艾因什么身份来着？
荒殿一抽了口气。
小心问系统：[是亲的老师吗？]
他要拿神豪大佬失散多年的嫡传学生这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剧本了？
……
血管，细胞，粘液，还有废弃的船箱，构成了这个粉红色的小镇，暖黄的灯光从白膜与青紫脉络之间透出来，一种现实和超现实糅杂的不适令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这座镇子甚至还有个正经的大门，托尼念出了两个那上面的两个单词：Pequod Town.
好眼熟的裴阔德，好陌生的Town。
“以实玛利，你还是来到这了。”一头黑色长卷发的女人走出来张开双臂激动地迎接他们€€€€主要是欢迎以实玛利的。
她穿着绿色的船长服，背着和以实玛利的鱼叉近似的鱼叉，一条腿从膝盖截断，接上了小腿长的鱼叉替代腿骨支撑她站在他们面前。
刷€€€€刷€€€€
“我是这座镇子的负责人亚哈。”
刷€€€€刷€€€€
以实玛利当初猎杀白鲸时被白鲸吞噬的那艘船上的同伴们，竟然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了这里。
她表情顷刻狰狞，又夹杂着疯狂的畅快，像是等待这一刻已久，她举起鱼叉想冲向亚哈，她曾经的船长，却被众人拦下。
刷€€€€刷€€€€
亚哈不为所动，镇子上的船员却很愤慨，眼看双方就要爆发冲突打起来，亚哈正想说什么……
刷€€€€刷€€€€
那声音实在难以无视，以实玛利都忍不住跟着其他人一起看向身后。
他们在这里上演激情重逢，就快打成一团的时候，有三个人在一群人的最后齐刷刷站成一排，一人手里一本书刷刷翻着，神情紧张满头大汗的样子，仿佛打瞌睡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荒殿一：“这段在哪，没看过啊？”
托尼：“你们翻到了吗？”
夜翼：“没有……”
他们齐刷刷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亚哈，还有本该死去的裴阔德号上的其他人。那目光怨念太大，把面对以实玛利的致命一击都能大笑着的亚哈看得都退了一步。
“坏了，白复习了，后日谈，”荒殿一叹着气把手里的《白鲸》递过去，“亚哈女士，你要看看吗？”
亚哈正想拒绝。
托尼接道：“这里面写的是你们出海捕鲸的传奇故事，你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已经成为了风靡全世界的名著，在全世界畅销千万册，真不看看吗？”
他转向其他身上覆满白膜的船员：“还有你们。”
看起来有些木讷的船员互相看了看彼此。
风、风靡全世界？畅销千万册？
这是真……真的吗？
亚哈转开了落在以实玛利身上的目光，看向递到面前的《白鲸》，眼睛睁了睁，“……哦？”
第133章 罪人08号
所有人都想不到，再见面会是这种场面。
亚哈坐在船长室的座位上，周围围满了还保留着一丝神智的半人鱼船员们。三本书，不够每人一本，他们只能围着船长去看她手里的书，一时间就这么安静下来，在船舱昏黄灯光的衬托下，看起来竟然还有一丝温馨。
托尼觉得这些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大多数被莫比迪克吞下去再吐出来的人，都会成为身体表面覆盖着这些白色黏膜，保留人类外表，但只会本能袭击人的非人类，”以实玛利的目光落在那些船员里，一个黑皮肤较为高大健壮的女人身上，继续低声向众人解释，“他们能保留一些神智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我们能这么活生生站在这里，一点被白鲸同化的迹象都没有，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力量在其中起着作用。
以实玛利看向但丁，刚才但丁走过的地方，有些人身上的白膜发生了轻微的消退，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也还是被她捕捉了，再就是……
她看向背着手，静静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的主管。
哦，当然，他也有可能只是在发呆。
但丁的到来带来了一些令人震惊的新情报，不仅没有令当前的情况变得更清晰，反倒是更让人看不清了。也有可能是这个人存在的缘故，总之，一切都有可能。反正跟L公司有关的东西，总是会引发很多难以解释的神奇现象，老实说，以实玛利和其他罪人已经快习惯这些了。
尤其是在打过A级异想体，并成功活下来之后，感觉这个世界上真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荒殿一也看向她，想了想，向以实玛利刚才看的那个黑皮肤的女人示意了一下：“你的朋友？”
“魁魁格。”以实玛利眉心不安地跳了下，隐约察觉到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果然，黑发亚裔青年立马弯起了眼睛：“她看起来身手不错，你朋友这个身材，感觉能和队长媲美了，我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份工作€€€€”
听到自己名字的队长和魁魁格同时张望过来。
以实玛利熟练捂住他的嘴：“ 不，她不需要。”
习惯性的说完，看到魁魁格现在的样子，又有些后悔。
在脑叶公司这样的地方打工，绝对是所有人的噩梦，给再多钱再多福利都弥补不了那种心灵上的暴击。但是……如果答应加入L公司，主管有办法拯救魁魁格他们的话……
以实玛利犹豫了。
她豪不怀疑这位出身L公司的主管会有办法，他总是有办法解决所有问题的。
纠结的功夫，亚哈发出压抑的笑声，这位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独脚船长目光灼灼地看着以实玛利：“以实玛利，看来你已经完全理解了我传承给你的复仇的含义啊！”
以实玛利：“哈？”
亚哈站起身，神情激动：“之前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明白，结果你这不是理解得很透彻了吗？为了复仇，彻底疯狂……”
以实玛利还没搞明白，聪明的斯塔克先生先懂了。
他举手：“这段我知道，你的船员出海捕鲸本来是为了赚钱，结果你非要给人洗脑成白鲸很邪恶，必须杀死白鲸，为了满足你自己想杀死白鲸这种邪恶生物的执念，煽动其他船员的仇恨，把一船的人全骗了，最后坑死了一大堆人对吧！”
亚哈本来激动的情绪哽住了下。
脑子不太灵光的船员齐刷刷看向她。
“船长……”
是……这么回事吗？
刚才回来的路上，船员们还跟他们说，亚哈一直告诉他们，说他们迟早会从这里出去，然后他们会有很多钱，因为船员们都被鲸同化了一部分，所以智商不高，完全反应不过来，这话根本就是骗他们的。要不是他们这群人来到这里，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他们还傻傻地相信着船长的话，就像那时他们在海上，坚信他们必须跟随亚哈杀死白鲸那样，明明他们有无数次可以返航，活着回到陆地上，可却还是被鼓动着，最终送了命。
夜翼看到他们心里有些不忍，他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这些人，还抱着自己还能回归正常生活期望的人……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众人对这些半人鱼怀抱对未来美好期望的样子，只能保持沉默。
心里猜测他们也许真的看不出这么明显的事实，但也许，他们已经猜到了真相。可是猜到了又能怎样呢？如果一点期盼都不给自己留，他们要怎么支撑下去？
亚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心底最真实的一面，会被人这么直白且直接地剖出来丢到所有人面前，因为被拆穿了真实想法，破坏了她在船员心中英勇正义的船长形象，在众人面前被揭穿小肚鸡肠自私的另一面，她恼羞成怒地把书丢了回去：“你胡说什么！”
看到她这样，以实玛利翻滚着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甚至感觉有些讽刺。
无论亚哈的话说得多漂亮，把她自私的想法包装得多高大上，把杀死白鲸鼓吹成是梦想正义一样伟大的东西，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她自己在白鲸上栽过跟头所进行的复仇，而利用其他所有人替她完成目标罢了。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在乎过这船上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难道，你以为这本书是我写的吗？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永远不会理解你，也不会成为下一个你。”
李箱上前捡起书，念出了作者的名字：“赫尔曼。”
一个不算很陌生的名字。
“是赫尔曼写下的这本书啊。”
这让那个东朗口中正在组建新九人会的女人，变得更加神秘了。
嗯，虽然在这个世界，赫尔曼是个老头。
在这样显得有些沉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某个黑发男子对着亚哈缓缓开口：“我们L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托尼和夜翼异口同声道：“不，你不需要！”
哥谭说话完全不看场合的吗？没看以实玛利和亚哈对峙的时候，他们都不敢说话的吗？
“……才。”荒殿一淡淡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好吧，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