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这一眼是什么含义。
阮祺连忙蹭了蹭脸颊,确认没有沾到红豆馅后,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领着对方回了大伯的摊位。
刚走过去,就瞧见大伯与伯母满脸喜色地拎上包裹,似乎已经将原本的摊位收了起来。
“酱菜和蜜姜都已经卖完了?”阮祺忍不住问。
“都卖完了,”董念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刚走那会儿就已经卖完了,只是你魏婶子突然肚子痛,我帮着她看了下摊位,这才耽误到现在。”
阮祺忍不住惊讶。
这回家里带出的货品并不少,尤其是酱瓜菜,足足带了四大坛子,咸菜这种东西向来卖得最慢,往常都要晌午左右才能卖完。
“多亏它了,”阮成丰拍了拍身边的马驹,笑着道,“马在庙市里可是新鲜东西,谁路过都要瞧上一眼,虽然没人来买它,其余东西却是三两下就卖空了。”
小马驹乖巧站在原地,咬住阮祺的衣摆,咴咴叫了两声。
阮祺将衣摆抢救回来,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货品都已经卖完,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留在庙市了,大伯带着一家人穿过人群,准备将今日的摊位费用交了,顺便雇辆驴车,之后便可以乘车去县里。
庙市是按照时间收费,从早上卯时开始计算,每摆摊一个时辰便要交两文钱。
由于来往庙市的都是周围村子里的人,若是有人敢不交钱的话,下次便会被隅山村的人驱赶,不许他在市集上出摊。
负责收钱的村人就站在河神庙前,阮祺才刚走过去,就被两名仆从打扮的人直接拦住。
阮成丰瞬间警惕,下意识将阮祺护在身后。
为首的中年人身材矮胖,穿着形制古怪的玄色道袍,手捻胡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视线越过阮成丰,清了清喉咙,笑容可掬道。
“这便是芜河村的祺哥儿吧,听你们村的里正说,你最近遇见神仙显灵了,此事可是当真?”
阮祺站在大伯身后,心底莫名其妙。
不过想到江里正昨日刚帮自己修了屋子,也不好当外人的面给他拆台,干脆应声道。
“是,崔庙祝也说是神仙显灵,只是我不懂这些,所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听到“崔庙祝”几字,贺擎的表情顿时扭曲,险些没能端住高人的形象。
都说同行是冤家,尤其这庙宇与庙宇之间,怎么,他河神庙才刚兴起不久,就有人想分一杯羹,来抢他们的风头了。
贺擎朝身后两名仆从使了个眼色,皮笑肉不笑道。
“究竟是不是神仙显灵,自然要试过才能知道,听闻你受神明庇佑,无论在哪里都能捞上鱼来,不如今日便让在场的诸位也跟着长长见识如何?”
一张麻线编成的渔网很快被仆从送了过来。
眼下毕竟是庙市,来往的村人众多,不消片刻便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有隅山村的,也有芜河村的,显然是贺擎有意招来的人群,就为了要将此事彻底拆穿。
时下人多迷信鬼神之说。
贺擎再清楚不过,一旦水神庙神仙显灵的事宣扬出去,这每五日一次的庙市兴许就轮不到他们隅山村来操办了。
听着周围人声的议论,阮祺望向地上的渔网,面色犹豫道。
“我们还要去县里卖东西呢,不能等明日再捞鱼吗?”
有戏!
贺擎心底顿时惊喜,他不怕对方犹豫,就怕对方是有真本事的。
贺擎眯着眼,笑容和善道:“这个简单,你们到县里想卖什么,之后我都照价买下了便是。”
说罢将视线转向阮成丰手里的小马驹,马匹虽然昂贵,但如今河神庙香火鼎盛,一二十两银子他还是拿得出的。
“行吧。”既然对方肯买东西,阮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拎起渔网开始往山脚下走去。
董念刚从人群里挤进来,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心底不安,追上他焦急道。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为难你,我和你大伯拦着他,你们先离开这里吧。”
“不用,”阮祺摇头,“帮我照顾好郎君,我捞个鱼就回来了。”
芜水河正流经隅云山脉,阮祺下了山,也没理会身边围观的众人,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直接将手中的渔网抛出。
片刻,感受到手里突然变重,阮祺连忙使力,利落拉起渔网,大堆活鱼噼里啪啦从网兜里滚落。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好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刚刚还吵嚷的河岸一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卡住喉咙般紧盯着地上的鱼群。
贺擎眼睛都睁圆了,不敢置信瞪着面前的河水。
不是,他早上才确认过,这山脚下的河里因为路过的人群太多,鱼群都被惊跑了,根本不该有鱼能被捞上来才对。
“好了,”阮祺丢下渔网,拍掉身上的水珠,“鱼已经捞过了,我大伯的马驹要十两银子,劳烦贺庙祝叫人将银钱取过来吧。”
“这次不算,”贺擎死死望着眼前的阮祺,努力维持住面上的镇定,“你慢些丢渔网,我方才没有看清。”
阮祺抿着唇,鼻尖都皱了起来。
周遭的议论已然让他有些不自在了,再多捞几次……
身边有人走来,清珞靠到近前,帮他挡住众人的围观,唇角动了动。
阮祺抬起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冷风拂过,耳畔只余下翻涌的水流声,清珞目光扫过河面,眸色漆黑如墨:“你想要如何?”
阮祺茫然,他什么都不想做,他不喜欢被人围着议论,对了,他想……让贺擎自己下水里去捞鱼。
一阵惊呼传来,河水无风而起,掀起半人高的浪潮,直接将贺擎卷入河底,人群顿时哗然。
阮祺猛地回过神来,目光困惑,一时竟记不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神仙显灵了,是神仙显灵了!”
河岸边乱作一团,根本无人去管落在水中的贺庙祝。
“别走!”贺擎扑腾着四肢,拼命在水面挣扎。
好容易抓住岸边的石块,原本在地上的鲫鱼却突然间跃起,直接将他扇回了河底。
阮祺:“……?”
虽然还有些混乱,但大伯和伯母很快赶来,几人总算挤出庙市,收拾了东西坐车往常渊县赶去。
隅山村紧挨着县里,坐车绕个弯就能走到。
好在卖马的过程十分顺利,连带之前捞到的珊瑚也一并卖了出去。
摸着怀里多出的碎银,阮祺心满意足,倒是忘了清早发生的不快。
董念揣好装银票的荷包同样喜不自胜,做梦也没料到马驹居然第一日就能顺利卖出。
“去春斋楼,”董念直接拍板道,“就点楼里招牌的酒蒸鱼和紫苏虾,再要两盘子卤货,今日一定要吃饱了再回去。”
“伯母,”阮祺还想着成衣铺的事,拉了拉身边的清珞,“你们先点菜吧,我去那边给郎君挑些做衣裳的布料。”
董念瞧了眼清珞身上略显破旧的外衫,的确是应当换了,于是摆手。
“别跑太远,快去快回。”
林家成衣铺距离春斋楼不远,中间隔着几家店铺,店内宽敞明亮,摆在木架上的布料种类繁多,直叫人挑花了眼。
“你喜欢什么颜色?”阮祺问。
布料向来是颜色越鲜艳的价钱越贵,只是他如今手头宽裕,倒也没必要太过节省。
“都可以,你来帮我挑吧。”清珞随意道。
阮祺点点头,上前认真翻看,忽然翻到一匹湖蓝色的提花织绫,连忙拎起来在清珞身上比划。
“这个不错。”阮祺满意道。
中等绫每匹二两银钱,足够做两套春秋穿的衣裳了。
清珞闻言回过头,视线却落在两人间相连的姻缘线上。
……成亲那日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断开的姻缘线,如今已经变成接近朱砂的浅红。
姻缘线尽头,阮祺举着手中的绫布,笑得眉眼弯弯。
“就要这个吧,到时给你绣上水纹,一定好看。”
第11章
买过布料,春斋楼那边董念已经将饭菜点好。
紫苏虾果真不愧是楼里的招牌菜。
新鲜大虾去掉虾壳与虾头,加盐、胡椒、蛋黄搅拌均匀,之后裹上淀粉入油锅炸制,到表面金黄后出锅淋上酱汁,最后再撒上细细的紫苏。
虾仁酥脆,紫苏清香,连同甜香可口的酱汁别有一番风味。
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再后头的买菜籽也都没有任何波折,就连医馆那边也将剩余的押金如数退还回来。
阮成丰将四十五两的银票交还给阮祺,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好了。”阮祺很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和离的话来,连忙推着他去旁边的成衣铺。
“大伯不是说最近衣服旧了吗,刚好,给您和伯母也挑两件衣裳,喜欢什么样子的随便挑。”
阮成丰板着脸,酸溜溜道:“呵,给你郎君的就亲手做,给我和你伯母的就买现成的。”
阮祺顿时尴尬。
“行了,”董念狠拍了他一把,“侄子给你买衣裳还不高兴,赶紧挑件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阮成丰虽然不满,然而到底没再说什么,冷哼着进铺子里挑选衣服。
买好了衣裳,董念到街边雇了驴车,一家人满载而归,因旧宅的位置离村口更近些,两人先将阮祺和清珞送到院门外,之后才拎着东西回家。
清珞到底还在重伤恢复期间,路上的时候已经撑不住疲倦,刚进到家里不久便昏睡了过去。
阮祺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见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开始收拾今日买回的东西。
一只瓜棱壶,四盏用草绳扎起防止打碎的茶杯,一面铜镜,面盆及面盆架,里外两层的帷帐,还有一套给清珞买的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