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敢……”
“行了!”伊华然打断王婉舒的话,他的脑袋越发昏沉, 不想再与她们浪费时间,道:“母亲,你要认清现实, 我不再是任你们拿捏的软柿子,但凡你们敢动我一下, 平阳王府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不是没有依仗,把我逼急了,我自爆身份,不仅妹妹的皇后梦泡汤,就是父亲的官途也会到此为止。”
“你……”
见王婉舒气得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伊华然的心情相当愉悦,道:“我劝母亲对我客气点,否则……只要我叫一声,世子就会派人冲进来,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都晚了。”
王婉舒被气得直喘粗气,却不敢再和之前那般骂骂咧咧。
“母亲消消气。”伊清歌在一旁替她顺气,转头看向伊华然,道:“兄长,就算你对我们心中有怨,但母亲到底是你亲生母亲……”
“还是那句话,有事说事,我没功夫跟你们耗。”伊华然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伊清歌的脸色变了变,深吸一口气,道:“兄长要怎样才能带我去参加宴会?”
“五万两。”伊华然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道:“只要妹妹肯出五万两出场费,我就答应带你去。”
王婉舒双眼圆睁,怒瞪着伊华然,“五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抢劫犯法。”伊华然抚摸着手腕上带着的帝王绿手镯,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实话,我如今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实在不缺这五万两,肯出价是因为看在咱们到底是一家人的份上,若母亲心疼银子,就当我没说。”
见两人眉来眼去的不说话,伊华然站起身,“我身子不适,不便久留,母亲好生养着吧。”
见伊华然转身就走,伊清歌急忙上前阻拦,道:“兄长前段时日刚拿去五万两,如今又要五万两,我们实在拿不出,能不能少点?”
“这可是皇室家宴,到场的都是皇子龙孙,若有机会参加,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也有人肯出。我只跟你们要五万两,已经是亲情价了,少一分都免谈。”
“小畜生,你也别忘了,一旦你的身份爆出,第一个活不了的是你!”王婉舒现在恨伊华然恨得咬牙切齿。
“母亲莫非忘了,你给我批的命格是‘命薄如纸’,我本就是随时会死的人,又怎会怕这个。”伊华然嘴角勾起一抹神经质的笑,道:“母亲,你们怕吗?若是也不怕,那我现在就出去,将这件事公告天下,如何?”
“你疯了!”王婉舒震惊地看着伊华然,眼神中还有几分害怕。
“五万两就五万两。”伊华然不怕死,可伊清歌怕,她还有大好的年华,不想因为区区五万两,给这个疯子陪葬,“不过避免你反悔,我先给你两万两,剩下的三万两等宴会结束后再给你。”
“不成,五万两一次付清,否则免谈。”
伊清歌皱紧眉头,“若你反悔,那五万两岂不是打了水漂?”
“放心,只要你给了钱,我就一定会带你去。”
伊清歌沉默地与伊华然对视,过了好半晌,才出声说道:“五万两不是小数目,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在宴会当日一次性付清。”
“成交。”
伊华然没再逗留,绕开伊清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可是五万两!”王婉舒想到要往拿五万两,就一阵肉疼,道:“这个混账贪得无厌,咱们再有钱,能让他讹几次?”
王婉舒的性子,伊清歌再了解不过,知道怎么让她心甘情愿的掏钱,柔声劝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只要吸引了皇子们的注意,我们便不再需要他,他也就没了讹我们的机会。”
想到伊清歌的批字,王婉舒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叮嘱道:“清歌,还有几日就是禹王的生辰宴,你要好生准备才行。”
“母亲放心就是,女儿心里有数。只是让母亲为女儿破费,女儿心中十分愧疚。”
王婉舒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只要你能坐上皇后之位,别说十万两,就是一百万两,我也舍得。”
小厅内,齐方岑正在喝茶,见伊华然进来,随即放下了茶杯,出声问道:“夫人的病情如何?”
“没什么大碍。”伊华然脸上是遮不住的疲倦,道:“世子,我们回吧。”
“好。”齐方岑也没多问。
伊清歌从卧房出来,见两人要走,客气道:“世子,姐姐,留下吃顿便饭吧。”
“二小姐可是有眼疾?”
伊清歌被问得一愣,随即问道:“世子这是何意?”
“看不到华然的脸色?”齐方岑冷漠地移开视线,道:“让伊侍郎请吴太医给二小姐好好瞧瞧吧。”
伊清歌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委屈道:“世子,梦瑶知道您心中有气,这才羞辱梦瑶出气,可梦瑶也是有苦衷的……”
“回府。”齐方岑无视她的楚楚可怜,径直吩咐道。
以前会被她的装腔作势所蒙蔽,那是因为他对她的本性一无所知,如今若再被她牵着鼻子走,那就是真的蠢。
于海应声,推着齐方岑的轮椅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道:“气气气,每次都来这一套,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伊华然看着伊清歌猪肝似的脸色,心情舒畅了许多,脑袋似乎也没那么昏沉了。
尽管如此,伊清歌还是将他们送到了门口,那看向齐方岑的眼神复杂无比,有隐忍、有委屈、有愧疚、还有爱恋和不舍。啧啧,这微表情的拿捏,真是恰到好处,怪不得能欺瞒齐方岑那么久。只可惜啊,因为他的到来,提早揭穿了替嫁的真相,让她贪慕虚荣的本性彻底暴露,即便现在演得再像,齐方岑也不再相信。
车上,伊华然靠着马车闭目养神,齐方岑也没像之前那般盯着他不放,他不必再如惊弓之鸟般,想着该如何应对。耳边除了车轮转动的声音,便是外面时不时传来的人声,还有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所有声音交杂一起,就好似一首催眠曲,让他的脑袋更加昏沉,慢慢地便睡了过去。
齐方岑抬眼看过去,伊华然的脑袋随着车子的行进左摇右晃,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很明显是睡着了。看得他眉头皱紧,忍不住有些担忧,想要靠近,却因为轮椅固定在车上,根本动不了。他掀开窗帘,看向马车外的侍卫,道:“停车。”
胡斐听到命令,急忙叫停了马车。
伊华然身子微微前栽,茫然地睁开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马车的帘子,直到听到胡斐的说话声,大脑才缓慢开始运转,转头看向齐方岑,道:“是到了吗?”
“没到,天渐凉,别再车里睡。”齐方岑停顿了停顿,接着说道:“若想睡,便靠我近一些。”
伊华然听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琢磨他又在算计什么,却红着脸说道:“谢世子关心,华然睡醒了。”
齐方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吩咐道:“那就走吧。”
胡斐应声,马车紧接着动了起来。
齐方岑出声问道:“侍郎夫人的病情……”
提起王婉舒,伊华然明亮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下来,道:“生龙活虎,无伤无病。”
“她们都说了什么?”
“和母妃猜的一样,母亲想让我带妹妹参加禹王的生辰宴。”
伊华然说得很平静,齐方岑却听出了他话中的苦涩,道:“你怎么说的?”
伊华然垂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齐方岑,道:“我要了五万两。”
齐方岑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她们答应了?”
伊华然点点头,嘴角勾起苦笑,道:“只要妹妹能嫁进皇室,莫说五万两,就是再多,母亲也愿意给。而我在明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花,就怕病了没药吃。五万两啊……能买多少药啊。”
齐方岑看着他脸上的苦笑,心里有些不舒服,沉吟片刻道:“母妃有意让你管家。”
伊华然闻言抬头看过去,拒绝道:“华然自幼生活在乡下,没学过掌家,恐难担大任,更何况华然身子孱弱,怕是要辜负母妃的好意了。”
若他打算在王府长住,那掌家也未尝不可,可以将王府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可他就只打算报复齐方岑,然后收拾包袱走人,掌家反而会束手束脚,不便行动。
不知为何,伊华然的这种态度,再次让齐方岑觉得他是在刻意逃避。相较于在侍郎府伊清歌的殷勤,伊华然的态度让他不满。
“你是世子妃,掌家是早晚的事。况且,母妃年岁大了,身子也不太好,你总要分担一些。”
“好。”
方才在侍郎府还跟他浓情蜜意,如今又变了副态度,这个渣男果然是在故意气伊清歌。伊华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应承了下来,反正这都是许久以后的事了。到时候他打包袱走人,管他去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禹王生辰宴这天,伊华然刚起床,就收到伊清歌上门的消息,来送钱的人到了,他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让菊香把人带到了偏厅等着,自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兰香出声问道:“主子,今日要参加宴会,是否穿的隆重些?”
“今日我又不是主角,穿得过于隆重,会让人觉得喧宾夺主。”伊华然略微思量了思量,道:“就穿那身鹅黄色的浮云锦吧,首饰就用那套苹果绿的翡翠头面。”
“还是世子妃考虑周全。”
兰香照着伊华然的吩咐为其梳妆打扮,随后又上了淡淡的妆,伊华然看着镜中的自己直叹气,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了,每天都要花半个时辰梳妆打扮,还要扮做女人说话做事,都快分不清自己的性别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百无聊赖之下,伊华然随口问道:“今儿妹妹什么打扮?”
提到伊清歌,兰香不自觉地撇撇嘴,道:“二小姐穿了件白底绣兰花的衣裙,头上戴了翡翠兰花簪,两朵兰花造型的绒花,配上一对珍珠吊线耳坠,一条蓝宝石项链,最吸引目光的就是她额间的兰花花钿,真可谓是盛装打扮!”
说到花钿,兰香瞧了瞧伊华然的眉心,道:“主子,要不奴婢也给您画个花钿?”
“不必,我不喜浓妆艳抹。”伊华然果断拒绝。
“主子,于海来了,问您收拾好了没,世子让您过去用膳。”门外传来翠兰的声音。
自那日从伊府回来,齐方岑便每日与他一起用膳,这与他来说都是小场面。齐方岑不说话,他就当他不存在,该吃吃该喝喝。齐方岑说话,他就应上两句,让他挑不出毛病就是了。
见伊华然没出声的打算,兰香答道:“让世子稍候,主子还在上妆,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于海应声,转身去禀告,“世子,世子妃还要一盏茶的功夫。”
齐方岑点点头,道:“去把那条东珠项链拿来。”
“是,奴才这就去。”于海将一个正方形的锦盒拿了过来,双手呈给齐方岑。
齐方岑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串东珠做成的项链,每颗东珠都大小均匀、圆润鲜艳、晶莹剔透,是齐€€为了安抚齐方岑,所给的奖赏,价值连城,即便是宫中的嫔妃,也少有这种好东西。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伊华然终于露了面,身上的装扮一如往常,不会太寡淡,也不会太繁复,将他与世无争的性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伊华然微微福身,道:“见过世子。”
“不必多礼。”齐方岑抬头看向于海,道:“备膳吧。”
“是,主子。”于海转身走到门口,吩咐人备膳。
伊华然在桌前坐下,道:“今日起得晚了些,让世子久等了。”
“无妨。”齐方岑推着轮椅朝着伊华然走了过去,腿上放着那个黑色的锦盒。
伊华然见他来到身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听他阻止道:“别动。”
伊华然的动作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道:“世子?”
“你颈子上太空。”齐方岑打开锦盒,拿出那串东珠项链,“转过去,我帮你戴上。”
伊华然看着盒子里的项链,惊艳地睁大眼睛,道:“这是……”
于海插话道:“世子妃有所不知,这条项链是御赐之物,其上每颗珠子都是价值连城的东珠,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没几人有。”
东珠可是皇室的象征,这串项链的价值是他那只帝王绿的翡翠手镯几倍不止,伊华然自然是想要,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如此贵重之物,华然怎能收,还是送与母妃更为合适。”
“母妃的首饰有父王置办,用不着我越俎代庖。”齐方岑重复道:“转过去,我给你戴上。”
“既如此,那华然便收着。只是待会儿要去参加禹王的生辰宴,若是戴着,难免有喧宾夺主之嫌,还是收起来吧。”
“先戴上试试,待会儿再取下来。”
见齐方岑坚持,伊华然心里吐槽他‘霸总’上身,面上却温顺地转过了身,任由他帮自己戴上。
戴好后,齐方岑回到方才的位置,端详了端详,道:“很适合你。”
伊华然也想瞧瞧,只是他压根看不见,“谢世子赏赐。”
这么好的东西他自然是要的,这些可都是他将来跑路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