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伊华然忙不迭地点头,高兴地笑弯了眉眼,道:“世子为何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
齐方岑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随之勾起唇角,道:“你喜欢翡翠,我又正好收了块料子,便给你做了这套首饰。”
看来前段时日的暗示没白费。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华然身边只有从伊府带过来的嫁妆,其中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件,也不能拿出来给世子当回礼。”伊华然眉头微微蹙起,一副十分烦恼的模样。
“若华然想送我回礼,不妨再给我写首诗吧。”
“写诗?”伊华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脸红了起来,解释道:“上次在禹王府写的那首《菊花》,并非是写给世子的,是他们误会了。”
“不是写给我的,那是写给谁的?”
“没谁!”伊华然下意识地否认,随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脸色越发红了,道:“就是表达对菊花的喜爱,并无他意。”
齐方岑抬头扫了一眼于海和菊香,道:“你们退下吧。”
菊香瞧了一眼伊华然,见他没有阻止,便跟着于海一起退出了卧房。
“我知道那首诗不是写给我的。”
齐方岑继续给他擦拭着头发,低沉地嗓音在耳边响起,热气喷在耳朵上有些痒,伊华然下意识地躲了躲,白皙又可爱的耳朵迅速染上绯红。
齐方岑看得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笑,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还没那么重要。”
伊华然转头看向齐方岑,眼中是难以掩藏的不安,略有些焦急地说道:“可那首《破阵子》是写给世子的。”
“那首《破阵子》很好,我听后很有共鸣,感觉遇到了知己。不过《破阵子》与《菊花》不同,我想要的不是知己,而是爱人。”齐方岑温柔地笑着,安抚道:“不用紧张,我并未放在心上,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地说那首诗是写给我的。”
元老对不住,是他们把您的诗带偏了,跟我没关系。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明亮的杏眼内却尽是感动,主动伸出手握住了齐方岑的手,道:“谢世子体谅华然的任性,能嫁给世子是华然的福气。”
齐方岑低头看向他的手,手指白皙纤长,好似白玉雕刻而成,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的手还是那么凉。”齐方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
“华然身子虚,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
这动作有些暧昧,伊华然想要抽回手,却被齐方岑紧紧握住,道:“别动,我帮你暖暖。”
真是蹬鼻子上脸!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说道:“世子……”
“叫我阿岑。”齐方岑打断伊华然的话。
“这怎么行,皇室最重规矩,华然怎能直呼世子的名讳。”那日叫他那声‘阿岑’,完全是因为情况所逼,自己不得不使些小手段,谁曾想当事人当了真,竟还专门提出要求。
“只我们两人时。”
齐方岑至今忘不了伊华然在昏睡中呢喃地叫他‘阿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轻易敲开了他包裹在外的壳儿,让他试着去相信,去接纳除父母以外的人。
伊华然与齐方岑对视,试图看清他眼中流露出的感情是真是假,可还不待他确定,就见齐方岑慢慢靠了过来。伊华然虽然没谈过恋爱,却有丰富的恋爱经验,自然清楚齐方岑想干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在他得逞前开个口,“阿岑,我饿了。”
齐方岑的动作一顿,看着伊华然委委屈屈的眼神,到底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无奈地笑笑,一边帮他擦着头发,一边扬声说道:“来人,备膳。”
双手一解放,伊华然便急忙收回了手,暗自松了口气,幸好齐方岑没吻上来,否则他真会忍不住动手。
两人刚吃过午膳,就听菊香回禀道:“主子,伊二小姐有事求见。”
“妹妹来了?”
伊华然有些惊讶,忍不住回想书中的剧情,原书中伊清歌在齐方宇的生辰宴上大放异彩,不仅赢得了在场所有男性的青睐,还和林美婷成了闺中密友,时常登门拜访,借此勾搭齐方宇,这时候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
不过因为他的到来,剧情发生重大转变,伊清歌非但未能在宴会上大放异彩,还落得个弄虚作假踩着亲姐姐上位的名声,自然不可能成为林美婷的闺中密友,勾搭齐方宇的难度就大了许多。再加上他跟林美婷打了小报告,难度又提升了一大截,她应该没有机会再打齐方宇的主意,那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见伊华然在发呆,齐方岑出声说道:“若不想见,不见就是。”
伊华然回神,道:“最近的天冷得很,若非有事,妹妹不会过来,还是见一见吧。”
齐方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随你。”
伊华然扬声说道:“菊香,请二小姐到厅中坐下。”
“是,奴婢遵命。”
齐方岑眉头微蹙,道:“外面太冷,若是去正厅,又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我这么做是有私心的。”
齐方岑闻言一怔,随即问道:“有何私心?”
“我与世子……”
“叫阿岑。”齐方岑打断他的话。
伊华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顺从地说道:“我与阿岑心里都清楚,原本阿岑要娶的世子妃是妹妹,而非我,我只是妹妹的替身。一想到你们曾经有过花前月下,我这心里就不舒服,不想阿岑见她。”
齐方岑伸手握住伊华然的手,道:“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伊华然点点头,道:“阿岑可怪我?”
“不怪。”齐方岑心情愉悦,忍不住扬起嘴角,道:“华然,你记住,你不是谁的替身,你就是我想娶的世子妃。”
“阿岑……”伊华然闻言红了眼眶,随即又扬起笑脸,含泪地笑着说道:“嗯,我记下了。”
齐方岑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道:“傻瓜,哭什么。”
“华然高兴!”伊华然笑得眉眼弯弯,得寸进尺道:“阿岑帮我梳头可好?”
齐方岑宠溺一笑,道:“好。”
伊华然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齐方岑竟真的会梳头,而且梳得很好,用的首饰正是他送的那套帝王绿的翡翠头面。
“这首饰太贵重,若是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我让人寻来料子,再做一套便是。”
万恶的皇权!伊华然在心里骂了一句,嘴上说道:“那不成,这是阿岑送的,怎能弄丢。”
“戴着吧,好看。让她也瞧瞧,你在平阳王府过得什么日子。”
合着是拿我当成气伊清歌的工具了。伊华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红道:“那就听阿岑的。”
齐方岑叫来了菊香,让她给伊华然更衣,白色的浮云锦做的的衣裙,外面套上了杏色的镶兔毛的袄子,配上一整套的翡翠头面,更趁得他的肤色白皙透亮,美得不可方物。
整装完毕,齐方岑亲手给他戴上兜帽,这才放他离开。
芙蓉园正厅内,伊清歌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头上簪着几朵腊梅,一对银质的步摇,笔直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妥妥地大家闺秀做派,十分养眼。
翠兰端着茶盘进来,将茶杯放在她旁边的小桌上,道:“二小姐请用茶。”
伊清歌径直问道:“世子妃何时过来?”
正厅虽然宽敞,却并未烧地龙,只临时燃了几个火盆,比不得伊华然的卧房暖和。为了能突显自己的好身材,伊清歌穿得不多,尽管怀里抱着手炉,却还是觉得冷,她现在的端庄模样,都是强撑的。
“世子妃过会儿就来,还请二小姐稍待。”翠兰说完便拿着托盘退出了正厅。
伊清歌左右看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下肚,身子顿时暖了起来,也不管这茶叶味道如何,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喝了个干净。身子暖和了,她的思绪也跟着活跃了起来,上次的生辰宴非但没得到好处,反而惹了一身骚,那五万两银子算是打了水漂。一想到这事,她就恨得牙痒痒,可又因为伊华然手里握着她的把柄,拿他也没什么办法。直到后来听闻他因刺杀一事大病了一场,还差点见了阎王,心里的气才顺了许多。
在她想来,虽然未能如愿地搭上禹王府,却阴差阳错地搭上了肃王府,和齐艾华成了闺中密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再参加这样的宴会,不用再来求伊华然,既省了银子,还不必防着他从中作梗,简直一举两得!
原本一切进展顺利,她跟着齐艾华参加了不少宴会,不仅露了脸,还挽回了些声誉。只是最近不知怎的,她和齐艾华好似被针对了一般,人人避之不及,已经许久不曾接到邀约。她递给肃王府的帖子,也统统被退了回来。她来此就是想问问伊华然,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茶已不知喝了几杯,伊华然依旧没现身,伊清歌正犹豫着是否先去如厕,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挑起,伊华然弯腰走了进来。
其实伊华然从东厢房出来已经有那么一会儿了,一直在隔间的茶房磨蹭,等伊清歌喝光了第八杯茶,这才装模作样地进了门。
见他进门,伊清歌忙站起身子,往外迎了迎,“姐姐来了。”
伊华然笑着上前,握住了伊清歌的手,“让妹妹久等了。”
“姐姐身子不好,妹妹等会儿是应该的。”
虽然他们都恨不得对方去死,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那脸上的笑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真,事实却是假的不能再假。
“妹妹快坐,有话咱们坐下再说。”表演结束,伊华然利落地松了手,在上首坐下,吩咐道:“翠兰,去把前个儿母妃赏我的碧螺春泡上,让妹妹也尝一尝。”
“是,奴婢这就去。”翠兰应声,躬身退出门外。
伊清歌闻言脸色一僵,越发想去如厕,调整了一下坐姿,道:“姐姐,妹妹有话想单独与姐姐说。”
伊华然眼中的笑意渐浓,道:“妹妹有话直说便可。”
伊清歌扫了一眼在场的丫鬟,道:“有些话妹妹只想说给姐姐听,还请姐姐让她们退下。”
“那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与妹妹好好说说话。”
“是,奴婢告退。”
待她们都出去,伊华然看向伊清歌,道:“现在妹妹可以说了。”
“兄……”
“妹妹。”伊清歌下意识地想改口,被伊华然拦了下来,道:“这里是平阳王府,并非伊府,说话做事还得三思才行。”
伊华然清楚他身边的人全是眼线,这还不包括那些隐在暗处的,这里是正厅,并非卧房,齐方岑的那些暗卫可没那么多顾忌。
伊清歌一怔,随即明白了伊华然的提醒,道:“姐姐说的是。”
听她这么说,伊华然便知道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着问道:“听闻妹妹与肃王府的艾华郡主走得颇近,不知可有此事?”
伊清歌闻言皱起了眉头,心中对伊华然的怀疑越发深了,道:“姐姐为何问起此事?”
“禹王的生辰宴后,禹王妃和五公主曾来探望过我,期间提及你与艾华郡主来往一事,好奇之下便问了问,妹妹为何如此紧张?”那些仅见过一面的人都知道来探病,原主那些骨肉至亲却无动于衷,这是何等的讽刺。
伊清歌明白伊华然这是在讽刺她,却并不接茬,径直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与艾华郡主很是投缘,如今已成了闺中密友,常常一起出席各家宴会。只是最近妹妹给肃王府递帖子,全被退了回来,姐姐可知这是为何?”
“生辰宴后,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这段时日都在养病,莫说出王府,就是这芙蓉园,我也未曾出过,怎知这是为何。”伊华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其实伊华然能猜出个大概,约莫是林美婷联合了齐方黎,来对付伊清歌和齐艾华,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只是这事就是他挑唆的,不可能告知伊清歌。
伊清歌审视着伊华然,道:“姐姐可是怨我没来探病?”
“几月不见,妹妹长进了,这次没说‘姐姐可是还在生妹妹的气’,不过到底是换汤不换药。”
伊清歌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姐姐,并非是妹妹不来看你,实在是因为母亲病了,需要人照顾,妹妹也是分身乏术。”
“妹妹刚才可还说了,这段时日常与艾华郡主来往,怎的这会儿又说分身乏术?”伊华然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妹妹不必解释,妹妹不来,我还少些烦恼,能专心养病,否则怕是再过几个月也好不了。”
“妹妹知道姐姐心里有怨气,但姐姐到底是伊家的一份子,与伊家荣辱与共,若伊家没落了,那姐姐在平阳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伊华然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道:“妹妹,你瞧这玉镯怎么样,还有这戒指、项链、发簪、发钗、步摇。”
伊清歌一一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道:“姐姐想说什么?”
“这是世子今日送我的礼物,这些首饰都是同一块料子做的,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还有,方才是世子亲手为我梳的头,这些首饰也是他亲自给我戴上的。妹妹你说,我在王府的日子如何?”
伊华然的话就好似一把刀,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戳着。这原本是属于她的,无论是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还是这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如今却成了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