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堂活动了一个小时,伊华然平稳了一下呼吸,便起身走了出去,出声问道:“世子可回来了?”
“回主子,世子刚回来,现在应该在书房。”
伊华然点点头,朝着书房走去,守在门口的侍从见他过来,急忙上前迎了两步,行礼道:“奴才参见世子妃。”
伊华然径直问道:“世子可在房内?”
“回世子妃,主子正在房中。”
“你通禀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
伊华然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于海出现在门口,道:“见过世子妃,主子请您进去。”
伊华然点点头,抬脚上了台阶,在于海的招呼下进了书房。
“华然来了。”齐方岑放下手里的奏折,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世子,听说妹妹醒了,我想回伊府瞧瞧。”唯恐齐方岑不答应,伊华然又补充道:“不过世子放心,我不带余大夫去。”
“好,你想去便去吧。”
伊华然没想到齐方岑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禁有些意外,随后便是欣喜,所有的情绪都在那双漂亮的杏眼中一一浮现,最后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齐方岑就喜欢这种轻易可以掌控的感觉,“我何时骗过你?”
伊华然闻言当真蹙着眉头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齐方岑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道:“是没有,不是好像没有。”
“那我这就去准备。”伊华然说着就往门口走,待来到门口时,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齐方岑,道:“我傍晚之前一定回来,阿岑等我一起用晚膳 。”
听他这么说,齐方岑嘴角的笑意更浓,叮嘱道:“叫上胡斐,让他多带几个侍卫。”
伊华然温顺地点点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待伊华然离开,齐方岑叫来了于海,吩咐枭跟上,暗中保护伊华然。
伊府捧月阁,王婉舒刚给伊清歌喂完药,见她精神萎靡,脸上毫无血色,不禁红了眼眶,心疼道:“清歌,你可吓死母亲了,我还以为……”
“母……亲。”伊清歌迟疑地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王婉舒一怔,随即问道:“你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伊清歌抚了抚额头,道:“我的头好疼,什么都记不得了。”
王婉舒转头看向守在床边的晴蓝,道:“这是怎么回事?”
晴蓝急忙禀告道:“夫人,小姐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不知自己的身份。不过,奴婢当即就请了大夫,给小姐看了诊,大夫说许是因为伤了头,让小姐失去了记忆,待病情好转后,记忆会慢慢恢复。”
王婉舒闻言松了口气,又看向伊清歌,伸手摸向她的脸,道:“我可怜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罪。”
伊清歌下意识地躲了躲,重复道:“母亲,我为什么会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她这么问,王婉舒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怒道:“事后,我拷问过马夫,他说是有人打伤了马,马才失控,这是有人要暗害与你。”
“暗害我?”伊清歌蹙起眉头,道:“那母亲……你可知是谁想要害我?”
“一定是那个小畜生!”王婉舒愤怒的五官都扭曲了,道:“晴风和晴云说了你在平阳王府的遭遇,没想到那个小畜生竟敢那般羞辱你,定然也存了害你的心思,定是他为替嫁一事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与你。”
“替嫁?”伊清歌一脸的茫然,随即问道:“母亲口中的那个小畜生是……谁?”
王婉舒被问得一怔,随即想起伊清歌失忆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将替嫁一事说了一遍。伊清歌听后久久回不了神,看着王婉舒直发怔。
王婉舒见状出声安慰道:“清歌,你别担心,大夫说了,只要你能醒来,身上的这些伤养上一些时日就能痊愈。”
伊清歌回了神,道:“母亲,我有些头疼,想睡会儿。”
“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伊清歌在王婉舒和晴蓝的搀扶下躺好,随即闭上眼睛假寐,整理方才从王婉舒口中得到的信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知为何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无论哪个世界,但凡想要活得好,就得努力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如今这具身体的身份是兵部侍郎的嫡女,除了有个双胞胎哥哥外,还有两个构不成威胁的庶妹。她醒来后,让丫鬟给她照了镜子,这具身体的容貌十分出众,据说原主还是京都第一才女。这样既有才又有貌,身份还尊贵的女子,只要不作死,不愁嫁不好,一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如果再好好谋划,嫁给皇子也不成问题,以她的能力,足以扶持他坐上太子之位,那将来的皇后也必定是她。
不过在此之前要想办法除掉她的双胞胎哥哥,否则与她来说永远都是威胁,她决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把柄握在别人手中。至于平阳王府,待她做了皇子妃,甚至太子妃之后,有了自己的势力,除掉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婉舒以为伊清歌睡了,便起身出了捧月阁,刚出门就碰到了过来禀告下人,见他脚步匆匆,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夫人,世子妃来了。”
“什么,这个小畜生还敢来?”王婉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来得正好,看我今日怎么整治他!”
王婉舒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前院走去,正巧在花园里碰到了进府的伊华然。她二话不说,快步上前,扬起巴掌就要打,却被跟来的胡斐一把攥住了手腕。
伊华然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看着王婉舒的眼神满是伤心。平阳王府的人见状心疼不已,纷纷上前,将伊华然挡在了身后。
胡斐质问道:“夫人,你这是作甚,我们世子妃也是你能动手打的?”
“我是他母亲,我说打就打,把你的手松开!”王婉舒挣扎着想要抽回手。
胡斐眼神一冷,道:“夫人再敢动一下,就别怪我冒犯!”
王婉舒有恃无恐,道:“这是侍郎府,不是你们平阳王府,你们能把我如何?”
“我们来之前王妃特别交代,若世子妃在侍郎府受半点委屈,便将二小姐写给世子妃的那封书信,交给茶楼的说书先生,让京都的百姓都知道知道,二小姐这京都第一才女是如何得来的。还有那封侍郎大人的手书,相信京都百姓,乃至文武百官都很感兴趣。”这些话确实是齐方岑叮嘱的,不过胡斐只是转述,他并不清楚替嫁一事。
王婉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道:“你敢!”
“王妃和世子手中还不止这些东西,说不准哪日这侍郎府便不再姓伊,到时夫人这侍郎夫人的身份,怕也保不住。”胡斐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道:“若夫人不信,大可一试。”
虽然看着王婉舒的脸如调色盘般变来变去十分有趣,可伊华然碍于人设却不得不开口,反正胡斐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道:“胡斐,不得无礼!”
胡斐松开了对王婉舒的钳制,躬身说道:“世子妃息怒,属下知罪。”
“回府后再处置与你,还不赶紧退下。”伊华然温温柔柔的语气,压根没有半点威慑力。
“是,属下遵命。”胡斐退到一边,眼睛却盯着王婉舒,以防她再次动手。
伊华然看向王婉舒,“母亲,今日我回府,是来探望妹妹的。”
“你少假惺惺,清……”王婉舒差点说露嘴,急忙改口道:“梦瑶之所以重伤,都是你暗中迫害。她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伊华然眉头微蹙,困惑道:“母亲的话我有些听不懂,妹妹受伤不是惊马所致吗?和我有何关系?”
“那马夫说了,之所以会惊马,是因为有人打伤了它。”王婉舒理所当然地说道:“梦瑶从不与人结怨,除了你,还能有谁想害她?”
听到这儿,伊华然心里泛起了嘀咕,伊清歌这是得罪了谁,遭到这样的报复。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林美婷,伊清歌在打齐方宇的主意,只有弄死她,伊清歌才能取代她,为了自身安全,她先发制人,也不是不可能。第二个想到的是齐方岑,但伊清歌是从平阳王府出来后出的事,若当真是被人迫害,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他……想到这儿,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姓齐的王八蛋又利用他!
伊华然辩解道:“自我在受伤以后,便一直在养伤,从未踏出过王府半步,母亲说我暗害妹妹,我要如何暗害?况且,就我这孱弱的身子,又如何打伤马儿?”
“你不能,你可以指使这些侍卫行凶。”王婉舒说话时,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胡斐。
伊华然委屈地看着王婉舒,直接举起右手,道:“我伊华然对天发誓,妹妹惊马重伤,与我没有半分关系,若我有半句虚言,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竟被逼到发誓来证明清白,平阳王府的人对伊华然越发心疼。
王婉舒闻言一怔,信鬼神的人对这个都十分在意,听伊华然这么说,她脸上的神色稍缓,沉默片刻,问道:“真不是你?”
“不是。我与妹妹是一母同胞,就算我们之间有些嫌隙,顶多也就是吵两句嘴,又怎会狠心暗害?况且害了妹妹,对我有何好处?”
王婉舒审视着伊华然,看了半晌也看不出有何不妥,道:“你明知梦瑶伤重垂危,为何现在才过来探望?”
不待伊华然说话,胡斐率先说道:“此事世子妃并不知情。世子妃原本身子就不好,那日又受了伤,王妃担心世子妃的身子,便下令不得将此事告知世子妃。世子妃今日来,也是今日才得知了消息。”
伊华然转头看向胡斐,眼中有惊讶一闪而逝,没想到齐方岑竟替他想好了说词。不得不说,齐方岑很入戏,这深情的人设还真给他立住了。
伊华然苦笑着说道:“母亲,若我不关心妹妹,又何必回来自讨没趣。”
王婉舒了解柳如€€的性子,这事她真能做得出来,脸色稍稍缓了些许,可一想到伊清歌在王府受到的屈辱,不禁又阴沉了下来,质问道:“若你当真关心梦瑶,又怎会让梦瑶在平阳王府受那等屈辱?”
“母亲当真要在这里说吗?”
王婉舒一怔,随即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在外面有平阳王府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还真不好动手,不如将伊华然引到室内,这样她就有借口把那些侍卫拦下,到时想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只要脸上不见伤就好,反正伊华然不敢脱衣服给旁人看。
“你不是要见梦瑶嘛,那就随我来吧。”
伊华然将王婉舒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撇撇嘴,就这样的智商,若非娘家有钱,早就被伊新给休了。
“是,母亲。”
胡斐等侍卫在后院门前被拦下,菊香和兰香又在捧月阁门口被拦下,待进了伊清歌的卧房,就只剩下伊华然一人。
伊华然瞥了一眼王婉舒,那眼底的不怀好意,那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心里想什么全写脸上了。伊华然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若非他愿意,还没人能让他吃亏。
他们刚进卧房,房门便被王嬷嬷给关上了,还落了门闩,好似唯恐她跑了一样。
“王嬷嬷,把这个小畜生按住。”王婉舒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王嬷嬷领命,上前就要动手,却被伊华然一巴掌招呼在脸上,直打得她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
伊华然一改方才的柔弱,冷声斥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对我动手,这次赏你一巴掌,再有下次要你的命!”
王婉舒看得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伊华然这一巴掌虽然打在王嬷嬷脸上,可在她看来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她怎么可能忍得了,扬手就要打,压根忘了之前的打算。
‘啪’,在场的人都以为伊华然会躲,不曾想竟结结实实地受了她这巴掌,漂亮的脸上留下五根清晰的指印,瞬间肿了起来。
王婉舒有些怔忪,原本想要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伊华然看着她扬起嘴角,有些微微的刺痛,却不及脸上的疼,道:“母亲,我能去看妹妹了吗?”
王婉舒看着他已经红肿不堪的脸,终于回了神,道:“你是故意的!”
“即便你待我再不好,到底是我的生身之母,母亲要打我,我也只能受着。”伊华然看向一旁的王嬷嬷,道:“这个奴才不行!”
王婉舒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气倒是顺了不少,道:“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不等她说完,伊华然绕开王婉舒,走到床边,看向坐在床上看戏的伊清歌,道:“妹妹的伤可还好?”
“兄……”
“妹妹。”伊清歌打断伊清歌的话,小声提醒道:“隔墙有耳,小心起见,妹妹还是莫要这般称呼的好。”
伊清歌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伊华然的意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边说道:“有劳姐姐费心了,大夫说只要好好修养,这点伤很快就能好。”
伊华然看着伊清歌眉头微蹙,奇怪地说道:“妹妹今日好似与往日有些不同。”
伊清歌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我伤到了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还请姐姐见谅。”
伊华然那招叫敲山震虎,只是想诈一诈伊清歌,没想到她竟轻易上了套,失忆这种老套的借口,就算是小说都不这么写了,她竟还在用。他现在已经确定现在的伊清歌换了芯子,不过和他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既然用失忆这样的借口,应该是不了解剧情,这样他的麻烦就会小很多。不过也不能排除她刚醒,还没接收剧情,所以还是要小心为上。
“那大夫怎么说的?妹妹的记忆可还能恢复?”
“大夫说会随着伤势的康复,慢慢恢复记忆。”
伊华然点点头,道:“这就好。”
“妹妹谢姐姐过来探望。”
“你谢他作甚?”王婉舒坐到伊清歌床边,道:“你昏迷不醒时,也不见他来看看你,现在你醒了,却又巴巴地跑来。”
“母亲,姐姐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这才没能过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