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的令牌去永州衙门,让他们贴告示,谁能治好他的病,悬赏千两黄金!”
鸠出声说道:“主子,若您这么做,那咱们的行踪可就暴露了。到时势必会引来杀手,咱们的人手本就不多,又多有损伤,实在无法确保主子的安全,属下恳请主子三思!”
于海和枭对视一眼,心知鸠说得没错,可他们又做不到对伊华然见死不救,只能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份名单你也见了,他知道得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多,只要得到他的助力,我们将事半功倍,他不能死!”齐方岑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伊华然,从未有过的惶恐和不安,此时的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
“鸠,主子说得没错,他不能死。”枭深吸一口气,拿定了主意,道:“属下以为与其去衙门,不如撒出人手寻找余明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枭接着说道:“余明磊的医术比之宫中的太医还要高明,又最为了解公子的身体状况,相信有他在,公子定能转危为安。”
于海接话道:“从这儿转回平远,就算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七日,公子的情况根本撑不到你们回来。”
“若余明磊得知咱们带公子回京,定会追随而来,属下猜测他应该离我们不会太远。”
“即便如此,可入京的路千千万,你怎么确定他选的哪一条?现在是在我们前面,还是后面,这般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枭反问道:“就算去衙门贴告示,又怎能保证一定会找到能治好公子的大夫呢?这同样是在赌,赌公子的命该不该绝。”
齐方岑仅挣扎了一瞬,便出声说道:“撒出人手,寻找余明磊,三日之内,务必找到人。”
“是,主子。”枭不敢耽搁,转身退出卧房。
转眼又过去两日,伊华然已经昏迷了五日,齐方岑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要么喂药,要么给他用冷水降温,短短五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于海忍不住劝道:“主子,您歇歇吧,这里有奴才守着。”
“不用。”齐方岑熟练地给伊华然擦着身子,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减少他的痛苦。
“主子,若您累倒了,还怎么看顾公子,您就稍微歇歇吧。”
齐方岑没有接话,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给伊华然擦身。于海见劝不动,刚想转身去厨房,给他要点吃的,便听他说道:“我怕。于海,我从未这般怕过。”
于海闻言心头一颤,惊讶地看向齐方岑,即便是被千军万马围困时,齐方岑也不曾说过一个‘怕’字,可如今他为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我可能离不开他了。”
于海曾问过齐方岑,是否知晓伊华然是男子,齐方岑并未多说,不过他回想齐方岑得知这件事后的表现,多少猜到一些,只是不太明白,为何两人圆房了,齐方岑竟还未发现伊华然是男子的事实。
“主子,他是男子,之前还骗了您。”
“我知道。”齐方岑看向伊华然的脸,面前这张脸才是他的真面目,比之回忆中的那张脸更加夺人心魄,若非知道他的性别,没人会认为他是男子,这大概也是他常年易容的原因。
齐方岑轻抚他的眉眼,道:“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离开我。”
第071章 回京(3)
伊华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回到了现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黄莺,以前的黄莺总是一副娇憨的少女形象出现在人前, 这样能很好地降低人的警觉性。可如今的黄莺一身黑色皮衣,脸上还戴着副墨镜, 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她走进一家花店,买了束黄色的菊花,随即开车去了墓地。期间她接了一通电话, 那声音伊华然很是熟悉,是他的专属联络人吴阳。他们每个特工都有专属联络人,无论是接收命令, 还是传递消息,都是经过这个联络人, 他们只对彼此负责。他很奇怪,吴阳为什么会给黄莺打电话。
黄莺穿过密密麻麻的墓碑, 来到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墓地前, 将菊花放在了墓碑前。伊华然一看, 竟是他的墓碑, 不禁苦涩地笑了笑,他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却还是抱有那么一点希冀,只是这希冀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黄莺坐在他的墓碑前, 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往常只吃棒棒糖的她,如今却开始吞云吐雾,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黄莺看着远处的天空, 吐出一个烟圈,烟圈很快被风吹散,便又抽了一口,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那烟便已过半。她轻声说:“然哥,三天后我就要去RB了,这次的任务有点危险,说不准我就下去陪你了。”
尽管黄莺听不到他说话,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可别,活着的时候占我便宜还不够,死了还想来算计我?”
烟圈一个接一个吐出,很快剩下的半支烟也快燃尽了,她将烟头捻灭,放进一个袋子里,他们的身份要绝对保密,无论去过哪儿,都要清理干净痕迹,这是规矩。
“走之前我要去办件事,否则就算死了,我也没脸去见你。”黄莺起身,将墓碑前的菊花又拿在手中,“这花看看也就算了,等我过去找你,再给你补上。听说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很美,到时候给你摘一束。”
黄莺又深深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将手中的花随意地放到了一座墓碑前。伊华然跟在黄莺身后,回了她的住处,见她要换衣服,急忙穿出卧室,来到了客厅。他和黄莺认识,是因为一起执行过任务,因为性情相投,便一直没断了联系,偶尔还会聚一聚。黄莺在他眼里跟自家妹妹一样,爱闹爱笑爱撒娇,压根跟特工扯不上什么关系。
‘吱呀’,房门被打开,黄莺从卧室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杏黄色的抹胸晚礼服,将她的好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利落的马尾放了下来,烫成了大波浪,披散在胸前。配上杏黄色的晚礼服,让她看上去美丽又温柔。
伊华然突然有种她从小丫头变成了女人的错觉,在一阵怔忪之后,笑着说:“这小妮子不会是偷偷谈恋爱了吧。”
黄莺戴上特制的首饰,蹬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将手/枪和消/音器放进包里,这才出了房门,开车来到一家私人会所,进了一间包厢。这里伊华然来过,是BJ数得上号的高级会所,都是会员制,一般人进不去。
伊华然忍不住想道:“这恋爱对象还是个富二代?”
其实以他们的薪酬来说,足够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毕竟那些钱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
等了约莫十五分钟,包厢的房门被人推开,他的联络人吴阳走了进来。吴阳的五官很普通,身高也只有一米七多点,胜在气质好,再加上精致的打扮,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长相,被他的沉稳儒雅的气质所吸引。
见吴阳进来,黄莺嘴角勾起微笑,却并未起身,“你来了。”
吴阳抱歉地笑笑,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随即坐了下来,“抱歉,路上堵车,迟到了几分钟。”
“没事,我也刚到。”黄莺不在意地笑笑,“然哥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吴阳点点头,将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这就是你想要的。”
黄莺伸手接了过去,随即打开了档案袋,伊华然探头看了过去,他也想知道吴阳带过来的是什么,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神情一怔,紧接着看向吴阳,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
黄莺将档案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白玉做的泪滴形状的吊坠,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挂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后来,他去珠宝鉴定中心做过鉴定,不值什么钱。在他出事的一个月前,玉坠莫名其妙丢失了,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怎会在吴阳手中?
“然哥这玉坠找了许久,怎么在你这里?”黄莺问出了伊华然心中的疑问。
“在接那次任务之前,我跟他见过面,之后便在车上找到了这个玉坠,本想着等任务结束,再还给他,没想到……”
吴阳脸上流露出伤心之色,“既然他的遗嘱是将所有东西都给你,那这玉坠也就是你的了。”
他们的身份特殊,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写下一份遗嘱。因为他没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唯一关系还算不错的就只剩黄莺,所以那次在出任务之前,他写的遗嘱是将所有财产留给她。
只是吴阳在撒谎!
在出任务之前,他们确实见了面,不过他并未上吴阳的车,怎么可能将玉坠落在车上。伊华然凑近黄莺看向玉坠,发现这玉坠虽然跟他那块很像,却不是他从小带到大的那块,这是仿制品。
说到这里,黄莺两眼泛红,将玉坠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感激道:“谢谢你,如果他知道玉坠找回来了,应该会很欣慰。”
吴阳摇摇头,感伤道:“我们做了那么久的搭档,一直是最信任的朋友,他出事,我也很难过,只是因为身份所限,能为他做的事不多。”
“已经足够了。”黄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感伤,按了桌上的按钮。
没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一名侍者走了进来,嘴角勾着职业性的微笑,“先生、小姐,两位有什么吩咐?”
“我要点餐。”
侍者将餐单递了过去,“您请。”
伊华然不再关注黄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吴阳身上,他们搭档了五年,他自认为自己还算了解吴阳,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玉坠,竟打破了自己的认知。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他自小戴在身上的玉坠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能让家世不错的吴阳窥视,并想占为己有?吴阳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他的行踪暴露是否与这件事有关?还有黄莺,她为什么说去RB执行任务会有去无回?
黄莺与吴阳一起吃了午餐,他们聊得很愉快,吴阳很善谈,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一开始他们接触时,他的性子极为冷淡,人际关系不是很好,因此换了好几个联络人,直到遇到吴阳。他们不仅相处愉快,他还潜移默化地被吴阳改变着,吴阳说得没错,他是除黄莺外,他最信任的人。
两人起身要离开,黄莺突然‘哎哟’一声,一下子又坐了回去。吴阳见状关切地问:“怎么了?”
黄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浮现一抹绯红,“有段时间不穿高跟鞋,忘了这茬,不小心崴脚了。”
吴阳走到近前,蹲下身查看情况,发现黄莺的高跟鞋鞋跟掉了,脚踝青了一块,不禁微微蹙眉,“伤得不轻,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没事,你先走吧,等会我让侍者叫辆救护车。本来我与你见面就已经违反了规定,不能再连累你。”
“你受伤了,我怎能独自离开,如果被华然知道,一定会怪我。”吴阳沉吟片刻,“我有个朋友是医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带你去他那儿看看。”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黄莺有些犹豫。
“再过几天,你就要出任务了,不能带着伤,会有危险。”吴阳定定地看着她,“我没能保护好华然,不能再让你出事。”
黄莺的脸越发红了,“嗯,那就麻烦你了。”
伊华然看看吴阳,再看看黄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飘到黄莺身边,大声说:“黄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干傻事!”
只可惜黄莺听不见他说话,在吴阳的搀扶下,离开了包厢。伊华然想要跟上,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他的身子猛地吸进了旋涡,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见伊华然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好似被困在了梦魇里,齐方岑出声叫道:“伊华然,你醒醒!伊华然,只要你醒过来,我以后再不刁难你。”
“黄莺,你别走,别跟他走,黄莺……”
伊华然的声音大了些许,齐方岑听清了他的话,不禁皱紧了眉头,转头看向余明磊,道:“黄莺是谁?”
余明磊神色平静地摇摇头,“从未听说过此人。”
“这两年你们住在一处,怎会不知?”齐方岑明显不信。
余明磊的神情依旧平静,并未因为齐方岑的不悦产生波动,道:“那许是公子以前的旧识,至少在我与公子相识后,并未听说过黄莺这个名字。”
齐方岑还想再问,被伊华然的声音打断,只听他急切地喊着:“黄莺,你不能去,黄莺!”
齐方岑转头看过去,只见伊华然抬起双手,在凌空抓着什么。他眉头越皱越紧,犹豫片刻,伸出手去,在碰到伊华然的手瞬间,被紧紧攥住。伊华然的眉头随之舒展了些许,“黄莺,别走。”
齐方岑忍不住开口问道:“黄莺是谁?”
伊华然眉头蹙了蹙,似乎在努力分辨说话的人是谁。
齐方岑重复道:“伊华然,回答我,黄莺是谁?”
伊华然慢慢恢复意识,只是还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耳边响起说话声,时远时近,他听不真切,好似是个男人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近了些,好像是齐方岑在说话,只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伊华然,醒醒。”
这次他听清了,确实是齐方岑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明亮的光,以及齐方岑那张憔悴的脸。原本俊美无俦的男子,如今两眼青黑,胡子拉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只能用憔悴来形容。
“世子……”伊华然一张嘴,便感觉喉咙疼得厉害,就好似含着刀片,每说一句话,或吞咽一次口水,都是折磨。
余明磊见他醒了,急忙给他倒了杯水,端到了床前。伊华然看到是他,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皱紧了眉头,“余兄……”
“公子的咽喉现在十分脆弱,还是少说话为妙。”余明磊出声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公子放心,我是世子请来给公子看病的,世子并未为难我。”
齐方岑见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余明磊的情况,还避如蛇蝎般地松开了他的手,心里极为不悦,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伊华然见状出声说道:“这些时日多谢世子照顾。”
齐方岑闻言脸色缓和些许,转头看向余明磊,道:“你还不去熬药?”
余明磊将水杯递给齐方岑,道:“那就劳烦世子了。”
齐方岑停顿了停顿,方才将水杯接了过来。
“公子好生休息,我去给公子熬药。”余明磊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齐方岑往前推了推轮椅,将水杯送至他嘴边,道:“喝点水润润嗓子。”
伊华然伸手想去接,被齐方岑躲了过去,“省点力气,好生养病。”
伊华然确实浑身无力,能把手抬起来,已经用了全力,也就没有逞强,任由他扶着,将杯中的水喝完。
伊华然看着齐方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即便这几日他昏睡不醒,无知无觉,但光看齐方岑如今的模样,便知他定是一直守在床边,没有好好休息。即便是未经世事的人,也能看出齐方岑对他有情,更何况是他。难道之前他的复仇计划太成功,以至于齐方岑对他用情至深,深到不在乎他是男是女?
“世子脸色不好,还是让余兄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