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莫急,下官这就给世子诊脉。”
郭长安来到床前坐下,拿出脉枕,给伊华然诊脉。随着时间的推移,郭长安的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好半晌才收回手。
柳如€€见状出声问道:“郭太医,岑儿的病况如何?”
郭长安皱着眉头斟酌片刻,道:“不瞒王妃,世子的病有恶化的迹象,五脏皆较之前虚弱了不少,若长此以往,恐有损寿数。”
柳如€€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伊华然,不过她很快便回了神,六神无主地说道:“怎会如此?”
郭长安斟酌了斟酌,道;“许是世子无法接受世子妃故去,一时心思郁结,再加上世子本就有伤在身,才会如此。王妃还要多劝劝世子,一定放宽心,否则只会加重病情。”
“好,好,我一定多劝劝他。”柳如€€忙不迭地应声,“还得劳烦郭太医为岑儿好好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王妃放心,下官定竭尽全力。”
郭长安提笔开了药,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这才转身离开。
待郭长安走后,伊华然睁开了眼睛,不由长出一口气,还好他并未检查伤口,否则极有可能会暴露,毕竟那是新伤,即便因为毒药的原因无法愈合,也与几天前的伤有些区别的,好在郭长安只是来确定他的伤势,压根就没想帮他诊治,态度难免敷衍。
柳如€€狐疑地看向他,问道:“你的身体?”
“来京都的路上大病了一场,至今未能康复,如今又……”伊华然故意并未把话说完。
柳如€€没有深究,道:“你放心,待度过危机,定帮你好好将养身体,不会让你落下病根。”
伊华然笑了笑,道:“多谢王妃。”
柳如€€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东厢房。
余明磊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来到床前递给他,道:“不烫,赶紧喝了。”
“那边的药……”伊华然接了过来,出声问道。
“公子放心,我先给那边送的药,这才过来给你送。”
伊华然点点头,一仰头把药喝了下去,又接过漱口水,漱了漱口,吃了两颗蜜饯,嘴里的药味才被压了下去。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他喝过最多的就是各种药,本以为喝多了也就习惯了,可现在发现有些东西即便顿顿吃,也无法适应。
伊华然虚弱地躺下,道:“我睡会儿,那边你多帮着照看。”
“公子放心便是。”余明磊伸手帮他弄好了枕头。
“还有谢信,这事就别告诉他了,就说我被世子派出去公干,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伊华然又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好,公子安心睡吧。”
伊华然没再多说,虚弱地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皇宫御书房内,齐€€正在批阅奏折,明福站在一旁侍候,殿外的内侍在门口露了个头,明福见状躬身退了出去,不过很快便又回转,出声说道:“皇上,郭太医在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齐€€头也没抬,继续在奏折上勾画着。
明福复又来到门口,看向郭长安,道:“郭太医,皇上召见。”
郭长安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御书房,待来到殿中,行礼道:“微臣郭长安参见皇上。”
“起吧。”齐€€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皇上。”郭长安起身,不敢抬头,候在一旁等着齐€€询问。
御书房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折子被翻动的声音,除此之外能听到的便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齐€€方才开了口,道:“平阳王世子的病况如何?”
郭长安低垂着头,答道:“回皇上,世子的病情有恶化的迹象,五脏较之前虚弱了不少,若长此以往,怕是有损寿数。”
“哦?”齐€€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郭长安,道:“怎会如此?”
“下官猜测应该是世子无法接受世子妃亡故一事,忧思成疾,这才导致病情加重。”
齐€€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跟平阳王一样,都是痴情种。”
郭长安不敢接话,躬身候在一旁。
“你去吧,每隔三日去平阳王府看一次诊。”齐€€说完,继续处理奏折。
“是,微臣告退。”郭长安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齐€€思量了思量,道:“派人送些药材过去,让他好生养病,其他事暂且搁置。”
“是,皇上。”
明福躬身退了出去,看向门口的德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便重新回了御书房。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手又放在了桌上,明福见茶水没了大半,便端起茶盏打算换一杯新的。他刚出御书房,便见到守门的内侍急匆匆走过来,便停住了脚步。
那内侍见状急忙行礼道:“奴才见过公公。”
明福径直问道:“发生了何事?”
内侍答道:“回公公,熙和宫传来消息,说熙贵人小产了。”
“什么?”明福眉头皱紧,将茶盏递给守在门口的内侍,道:“你去泡茶。”
内侍应声,端着茶盏走了出去。
齐€€今年四十有五,虽然每年都有女子被送进宫,却已有数年不曾传出好消息。熙贵人名叫张熙,是户部侍郎张江年的嫡女,刚进宫一年,便有了身孕。齐€€很是高兴,不仅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一举将其封为贵人,还许诺若她顺利诞下子嗣,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封她为妃。没承想……
明福不敢耽搁,转身回了御书房,禀告道:“皇上,熙和宫传来消息,说熙贵人小产了。”
齐€€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起身道:“摆驾熙和宫。”
明福见状急忙跟上,扬声唱道:“摆驾熙和宫。”
熙和宫内,张熙愤怒地将枕头扔在地上,指着跪在殿中的太医骂道:“连皇嗣都保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床边的贴身侍女绿萼大着胆子劝道:“娘娘,您的身子虚,千万保重才是。”
“我的皇儿没了,你让我怎能不怒?”
绿萼再次劝道:“娘娘,您还年轻,又得皇上宠爱,待养好了身子,想要有孕轻而易举。您千万不能舍本逐末。”
张熙闻言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些许,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害了我的皇儿。”
“皇上驾到。”一阵略显尖厉的声音响起,
张熙急忙起身,在绿萼的搀扶下,往宫门口迎去。就算再受宠的妃子,也必须对皇帝毕恭毕敬,否则下场都不会好过。宫中的侍从和过来看诊的太医,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见齐€€大步走了进来,张熙和一众宫人行礼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上前,将张熙扶了起来,道:“你身子不好,在床上躺着便是,何苦出来这一遭。”
齐€€的话听听就好,没有宫妃会当真,因为有前车之鉴,一名宠妃仗着齐€€的宠爱忘了规矩,最后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不仅她被打入冷宫,他们全家都落得个发配充军的下场。张熙在进宫之前,就被父母耳提面命过,就算是病的下不了床,爬着也爬下去,给齐€€行礼。
“谢皇上厚爱。”张熙顺势起身,依偎在齐€€怀里,自责道:“皇上,嫔妾无用,没能保住腹中皇嗣,还请皇上降罪。”
“有话进去再说,别受了风。”齐€€揽着她进了寝殿,让她躺回床上。
齐€€坐在床边,看向侍候在旁的侍女,道:“你们是怎么侍候熙贵人的?”
绿萼等人急忙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皇上,自娘娘有孕,奴婢等一直小心侍候,太医过来请平安脉,也俱是胎像安稳,不曾有过半分差错。”绿萼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今日午时娘娘用午膳后,突然感觉不适,奴婢不敢耽搁,赶紧去请太医,谁知太医感到,竟告知娘娘竟小产了。”
“皇上。”张熙适时地握住齐€€的手,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咱们的孩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求皇上为嫔妾做主!”
齐€€从她手中挣脱,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好生歇息,这件事交给朕处理。”
张熙处处小心谨慎,不敢有半分僭越,对他的动作虽心有不满,却不敢有丝毫表现,感激道:“谢皇上恩典。”
齐€€起身,出了前殿,在厅中坐下,道:“把太医叫过来。”
“是。”明福应声,叫来了殿外候着的太医,又招呼人给齐€€泡了茶。
太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行礼道:“微臣王吉安参见皇上。”
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齐€€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却让王吉安胆战心惊。他吞了吞口水,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道:“回皇上,熙贵人的胎像一直十分平稳,可今日微臣来时,已有滑胎迹象,且来势汹汹,微臣也已无力回天,还请皇上恕罪。”
“那依你之见,熙贵人这是怎么回事?”齐€€的语气依旧平静,好似小产的不是他的孩子。
即便如此,王吉安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斟酌片刻道:“微臣怀疑熙贵人是不慎服下的滑胎的药物所致。”
“你是怀疑熙贵人所用的膳食有问题。”齐€€的眼中有了一丝波动。
“有这种可能。”王吉安始终躬着身子,不敢去看齐€€。
“明福,去问问熙贵人午膳用的膳食在何处。”
“是,皇上。”明福领命,转身就走了出去。
齐€€看向王吉安,道:“你也跟着去检查检查。”
“是。”王吉安起身,等在一旁,待明福回转,便随他们一起去了饭厅。
齐€€神色平静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檀香手串,等着王吉安和明福过来回禀,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两人相继走了进来,王吉安的手中还端着一个碗。
两人想要行礼,被齐€€阻拦,道:“直接说结果。”
王吉安神色间有些激动,将手中的碗双手呈上,道:“回皇上,这银耳莲子羹中被人放了大量红花,所以熙贵人才会小产。”
明福想将碗呈上去,却见齐€€挥了挥手,道:“拿去太医院,让其他人也瞧瞧。”
“是,皇上。”
明福将东西递给了德喜,德喜小心接过,躬身退出大殿。德喜和德春都是明福的徒弟,对明福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齐€€捏了捏眉心,起身说道:“明福,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三日内给朕一个结果。”
明福领命,道:“是,奴才遵命。”
待齐€€离开后,张熙也知道了自己的膳食内,被放了红花,不禁恼恨异常,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谁要害她,可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只得寄希望于明福能将此事查明。
景和宫内,齐方晴正陪着高明月聊天,春杏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主子,方才收到消息,熙贵人小产了。”
高明月抬头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道:“何时的事?”
张熙与高明月是表姐妹,她们的母亲是亲姐妹,两家的关系素来不错,张熙进宫也是为了帮扶高明月,希望齐方宇能坐上太子之位。张熙方才进宫一年,便有了身孕,多半是高明月的功劳。
“半个时辰前。”
齐方晴插话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听说是因为熙贵人的膳食中被人放了红花。”
“放了红花?”高明月皱紧眉头,道:“看来这是蓄意谋害。”
齐方晴对此事并不怎么关心,只是纯粹好奇,道:“母妃以为谁会这么做?”
高明月瞥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道:“如今成年皇子不止一人,其他虽未成年,也都已是少年,若要争夺太子之位,该动手的怎么也不该是熙贵人尚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