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雕的?”
老板点点头,“这里的东西都是我雕的。”
伊华然又看了看摊子上的小玩意儿,虽然质地都不怎么样,但雕工确实不错。伊华然对他有了几分兴趣,问道:“你叫什么,日日在这儿摆摊吗?”
“我叫王有才,日日在这儿摆摊,一家子就靠我这点小本买卖过活。”
伊华然转头看向于海,“给他一钱银子。”
于海应声,掏出一钱银子递了过去。
王有才没有接,“我方才说了五十个铜板,这……”
伊华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道:“我再挑一个便是。”
听他这么说,王有才这才将银子接了过去,“公子随便挑。”
伊华然看了一圈,挑了个桃核雕的小玩意儿,是镂空的,雕了两个小人,一个站着吹笛,一个坐着弹琴,他们旁边还有一棵巨大的桃树。
“就这个吧。”伊华然很喜欢这两个,有些爱不释手。
“多谢公子光顾。”王有才脸上笑意盎然,有了这一钱银子,就算好几日不开张,也不会没饭吃。
伊华然将坠子直接挂在了腰带上,让他素净的打扮多了几分色彩。
于海犹豫了一瞬,道:“公子,您若是想要坠子,直接在莹华楼挑便是。”
伊华然抬头看向于海,道:“你可是觉得我带这样的饰物,会让人瞧不起?”
于海诚实地点点头,道:“这京都就是个巨大的势力场,看人先看穿着打扮,若是穿戴得太寒酸,他们会认为你无权无势,好欺负。”
“我只是出来玩,又没打算与谁有什么交集,自然喜欢什么,便买什么,怎么穿舒服,就怎么穿。”伊华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幕僚,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
看着走出去的伊华然,于海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怎么可能只是幕僚……”
见于海追上来,伊华然出声问道:“你可认识那个与伊华清在一起的青年?”
于海摇摇头,“看着有些面生。”
“看他的打扮应该不是京都人,回去后派人查一查。”
“是,公子。”
两人没再多逛,坐上马车便回了王府。于海见伊华然朝着秋风园的方向走,忍不住出声阻拦,道:“公子,主子还在等您。”
伊华然顿住两步,将手里的桃核递了过去,道:“把这个给世子,就说我有事,晚上再过去。”
于海接过桃核,还想再说什么,伊华然已经走了出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芙蓉园走去。
东厢房内,齐方岑正靠坐在床上看书,只是好半晌都未曾翻过一页,有些心不在焉。
“主子。”门外传来于海的声音。
齐方岑回神,急忙说道:“进来。”
于海推门走了进来,紧接着便关上了房门。
齐方岑见状眉头蹙起,径直问道:“他人呢?”
于海忐忑地答道:“公子回了秋风园,说是有事要处理,待晚上再过来。”
“有何事?”
于海摇摇头,见齐方岑的脸色沉了下来,急忙拿出那个桃核,递到齐方岑面前,道:“这是公子买给主子的礼物。”
齐方岑闻言神情一滞,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瞧着上面雕刻的画面,脸色瞬间由阴转晴,握在手里把玩着,道:“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于海见状长出一口气,将之前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翡翠貔貅是个什么模样?”
于海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奴才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看了那么多玉器,公子只问了那一件。哦,对了,那貔貅是□□的作品。”
“午后去一趟莹华楼,挑一块好料子,让他再原样雕一个。”
“是,主子。”于海顿了顿,接着说道:“公子让奴才派人调查那女子和青年的身份,奴才是否照做?”
“照做。”齐方岑明白伊华然的用意。
于海应声,见齐方岑没有其他吩咐,便转身走了出去。
伊府,一名家丁脚步匆匆地进了捧月阁,伊华平正坐在房里纳凉,头上绑着纱布。旁边跪着个小丫鬟,跪在满是水渍和茶杯碎片的地面上,疼痛让她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却不敢动一下,略带哭腔地说道:“少爷,奴、奴婢错了,求、求少爷饶奴婢一次!”
“连茶都泡不好,小爷要你何用?”
小丫鬟跪在地上磕头,尖锐的破瓷片刺穿她的皮肤,可她好似无所觉一般,求饶道:“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少爷饶命!”
伊华平蹲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那张混合着鲜血和眼泪的模样,让他兴奋不已。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伤口处狠狠抠了下去,生生抠下一块肉来。
小丫鬟疼得惨叫出声,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跪着。
伊华平将那块肉送到小丫鬟嘴边,恶劣地看着她,“把它吃下去,小爷就饶了你。”
小丫鬟眼中浮现惊恐之色,而下一秒鲜血流下,糊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不想吃?”
小丫鬟反应过来,拼命地摇摇头,张嘴吃下了那块肉。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混合着生肉的味道,她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生吞下那块肉,随即说道:“奴、奴婢吃了。”
“好吃吗?”
小丫鬟扯动嘴角,道:“好、好吃,多谢少爷赏、赏赐。”
伊华平松开手,在她身上抹了抹手上沾染的血,道:“滚吧。”
“谢少爷!”小丫鬟如蒙大赦,急忙起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家丁见小丫鬟满头是血地冲出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待看清是人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朝着小丫鬟跑去的方向‘呸’了一口,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他来到门前,扬声说道:“少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伊华平捏了个葡萄放进嘴里。
家丁推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参见少爷。”
“什么事?”伊华平将葡萄皮吐在桌上。
“少爷,奴才找到那对母子了。”
“在何处?”伊华平收回拿葡萄的手,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就在咱们府邸附近,隔了三条街。”
“咱们府邸附近?”伊华平皱起眉头,“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丁如实说道:“那女子的相公好像是来京都参加秋闱的举子。”
“就一个穷酸书生,竟敢对小爷动手,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伊华平起身,道:“带上人,跟小爷过去瞧瞧。”
“是,少爷。”
伊华平带着人往外走,正巧碰到了回府的伊华清,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伊华平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不耐,道:“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用得着你管。”
伊华清目光不善地看向他身旁的家丁,道:“赵虎,你说。”
赵虎心里一紧,谄媚地笑了笑,道:“回大少爷,二少爷自受伤以后,便一直在院子里闷着,这会儿伤好得差不多了,便想出去散散心。”
伊华清压根不信他的话,转头看向伊华平,道:“伤好了?”
伊华平不耐烦地说道:“伤好不好跟你有何关系,你少管我!”
“说话中气十足,看来你的伤确实好了。”伊华清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伤好了,那便去书房读书,将这几日的课好好看一看。”
伊华平怒道:“伊华清,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的事你少管!”
“来人,送二少爷回院子。”
伊华平冷冷扫过周围的奴才,道:“我看你们谁敢动!”
下人们唯唯诺诺,压根不敢靠近伊华平。
“福旺,把少爷送回院子,谁若是敢阻拦,杖责五十。”
“是,少爷。”伊华平身边的福旺应声,朝着伊华平便走了过去。
福旺是伊新给伊华清的奴才,身上有些功夫,为了保护伊华清的安全,他只听命于伊新和伊华清,对伊华平不假辞色。
“你敢!”
伊华平见状往后退了两步,见福旺脚步不停,撒腿就跑了出去,福旺大步上前,一把薅住了伊华平的衣领,拎着便朝捧月阁的方向走去。
伊华清冷眼看向那些家丁,“若你们实话实说,或可免去一顿毒打,否则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去祠堂领五十板子。”
众人相互看了看,却没人敢吭声,挨五十板子还能活,可若是得罪了伊华平,那就小命难保了。
“好。”伊华清清楚他们心中所想,道:“把他们押去祠堂,每人打五十大板。”
“是,少爷。”
第085章 偏心
伊华清跟去了祠堂, 淡漠地看着挨板子的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小时候他无比期望能和父亲一起回家,一家人父慈子孝, 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自从他们母子如愿来到侍郎府,他才发现自己好似从未了解过他的父亲, 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侍郎府的所有人, 包括他们母子,都只是他争权夺势的棋子,他不在乎他们的喜怒哀乐, 只在乎他们是否有利用价值。还有他的母亲和弟弟,侍郎夫人和侍郎家小少爷的名头, 让他们逐渐迷失自我,变得面目全非, 就连朝夕相处的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最近每到午夜, 伊华清都会被噩梦惊醒, 梦到他们全家被抓, 推到午门斩首示众,那梦是如此的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刀砍断脖子的痛楚。只是面对表面光鲜,实则已千疮百孔的侍郎府, 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只是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就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又如何拯救偌大的侍郎府。
“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
十几板子下去, 所有人都皮开肉绽,他们这才发觉伊华清是发了狠, 若当真全数打下去,他们不死也得残。
家丁的求饶声,打断了伊华清的思绪,冷声说道:“若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否则便继续。”
赵虎哭嚎道:“大少爷,若奴才们说了,二少爷定不会轻饶,到时依旧是死路一条啊。”
这就是他们死咬着不说的原因,即便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不止一次见过从捧月阁抬出去的尸体。只是他劝说过,还因此狠狠教训了伊华平,换来的结果却是柳慧响亮的一巴掌,以及被逼着跟伊华平道歉。
“只要你们肯说实话,我自然会保你们性命。”
赵虎实在受不住,“奴才说,奴才说,大少爷饶命!”
伊华清看了看给赵虎打板子的家丁,那家丁会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在原地直喘粗气,打人也是个力气活。
伊华清又扫了一眼其他人,道:“还有没有人要说的?”